第40章藥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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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説舒玉懷疑沈倩中從作梗,急忙讓洛蘭將藥拿出去驗證。又讓寧嬤嬤反囑託管家:往後這藥,也要經她一手。憚於三嬸在家宅中的威嚴與清名,這事兒又不能做得太明白,讓人瞧見了去。只能假託黛玉的名義,説黛玉自打孃胎便有了病,如今陪伴在老父牀邊,總要親自嘗藥,生怕吃下不對的藥。貽誤了身體。
然而人生修短,自有定數。
林如海半輩子的風雨都經過了,如今到了四十歲上,因為勞漕運之事,消損了元氣。以至於忽然抱病,漸沉重。雖然有名的大夫都來望過了,藥方也開了不少。然而總不見效,一病重下去。黛玉天孝順,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十來歲的女兒竟與大人無異,見父親病重,夜服侍,衣不解帶。林如涵與沈倩也常來看望,門下的幾位清客相公無不至。林如海知道自己一身託大,關係淮揚百姓的常。就強打起神來。但每吃下藥去,如石投水,毫無功效。纏綿枕蓆,已經兩月有餘。
兩後,洛蘭終於打聽到消息了:藥方的確沒問題,不過一味藥引:“甘”甚是古怪。水冰寒。若是風寒之人服下去,更添寒症。這與之前開給黛玉的藥方,以大黃催熱的效果差不多。搞不好,一個好端端的人就沒了。得知此事,舒玉當場將藥箋撕得粉碎,又讓人傳話給黛玉:沈倩送來的藥,一律倒進花盆裏。
與此同時,寧嬤嬤那邊的消息也來了:開出此藥方的是陳太醫。沈家與之情深厚。但是為人頗有微詞:據説是年歲不到,就告老還鄉了。告老還鄉之後,只專心傳授子孫醫術心得,也不見他出來行醫。舒玉又請教了系統,這才明白怎麼回事:陳太醫當年捲入了二位王妃的爭鬥之中,被人下毒毒壞了嗅覺,味覺,觸覺。不僅相近的藥材難以區分了,而且人體手腕中的三十六道經脈,只能摸索出個一二。迫不得已之下,只得自行辭退太醫令的職務。回到淮揚養老,本也是不出來行醫的。不過長年不給人診病,未免手癢。加上林如涵當年與他好,沈家的情面又壓着,所以就勉強來看林如海了。
至於這藥方,倒也沒有開錯。不過是陳太醫想林如海正當秋鼎盛之年,自然肝火旺盛,就以一味“甘”去火。哪裏知道:沈倩故意瞞住了風聲,使得陳太醫不知林如海多年與漕運鹽倉打道,受夠了水中的陰氣與鹽的醃氣。所以一兩副下去,林如海的病情自然不輕。好在發現得及時,否則一個月之後,怕是迴天無力了。
“把這陳太醫的方子給撤了,就説是黛玉不能嘗藥!”的,她倒要看看,沈倩還有什麼花招要使出來。然而人家搞陰謀一點把柄都沒有落下。如今只能暫且忍着。舒玉又囑咐小紅將黛玉叫到跟前,藥方子就攤放在桌子上。這件事,她也不打算隱瞞黛玉。只撿重點跟黛玉説了,末了添一句道:“這事兒知道就成了。妹妹你別管。不過往後,你得曉得:這林家不只有咱們一個大老爺,還有一個三老爺。”黛玉花容失:“姐姐是懷疑…這件事是三叔與三嬸一起幹的?!”又兀自搖搖頭,道:“不會的,三叔向來尊重爹爹。就算有天大的過節,也不該對爹爹做下這等事。還有三嬸,她將姐姐的地契給了那秋姨娘的事兒我也知曉了。她算不得個好人,卻為何對我爹爹下手?!難道…老太太讓他們遷出去,惹了他們不成?!”舒玉笑道:“傻孩子,其實我早該明白了:為何三叔對三嬸已經沒有半點夫情誼了,也對她畢恭畢敬?你可瞧見:那秋姨娘可駁過三嬸的顏面?那燈兒可敢與沈倩作對?那嶽姨娘的孩子養在她的膝下,可有半點怨言?就算秋姨娘名正言順要個地契,也是又哭又跪求來的——這是人家心裏清楚着呢:林三爺怕自己的老婆!”又緩緩搖頭,道:“三叔有沒有參與這件事,説不定的。依他的為人,不太可能。”黛玉這才放心。經姐姐一提醒,以後伺候林如海越發小心了。而且每逢太醫開了新的藥方,總是先送給姐姐看一看,等到姐姐説可以了,才讓爹爹服用。然而林如海的這場風寒,初期耽誤了治療。就算去了甘一味,也好的不快。老太太在佛堂前為大兒子祈禱,逢人就説:“這是林家祖先衝撞了地仙,降下來的大難啊!”書玉,嫣玉因為沈倩顧及不到,就暫且寄養在祖母的膝下,兩個孩子輪勸着祖母。畢竟是半點大的孩子,連死的概念都沒有,也只能看着祖母的愁容發愣。
一次,沈倩與林如涵探望老太太。林如涵看老太太整個人消瘦不少,更是心酸母親。出來之後,吩咐小廝去賣名貴的鹿茸燕窩給老太太送去。沈倩褪下一個水頭很足的手鐲,與丈夫,輕聲曼語道:“這東西是老太太給我的,大侄女也有一個同樣的。如今老太太垂危,我就不戴着跟年輕人爭好看了,典當了去應急罷!”林如涵道:“孝順母親,理當如此。若是家貧,必得父母吃米,我等小輩嚼糟糠。夫人真是深明大義之人,我代母親謝過。”沈倩嘆息道:“説到底,這事兒還是出在大房身上。我聽陳太醫説,大老爺他怕是…不好了。假如真如此不幸,還是儘早安排為妙。大侄女才幾歲的孩子?能理家就不錯了,這對外的買辦,還是我們來做吧。省得別人説閒話。”
“是啊…先是二侄女,再是大嫂。如今…終於輪到大哥了麼?”林如涵悠悠地嘆息一聲,林如海生病這事,平心而論。半喜半憂:喜的是將來有機會獨佔林府,還有機會繼承爵位。憂的是:林家少了頂樑柱,終究不是長遠興盛之兆。不過沈倩説的在理。林如涵聽了沈倩的話,一方面停止叫人收拾東西,一方面趕着去辦白喜事的諸般事宜:一來萬一林如海去世了,這林府就是三房的了,當然無需搬走。二來,老太太年邁,這林如海的身後事也早他備就為好,不致到時候臨時慌促。
不過家中的下人聽到了風聲,都説林三爺對爵位有凱覦之心,今見大老爺已病重,大小姐舒玉年少,家中無主,他就裝模作樣當家起來,事事專主而行。
另有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兒:秦業夫婦聽聞林如海病重,又念林家的好,常常來看望林如海。後來林如海病勢沉重,三房的林如涵與沈倩一面獨大,家中又傳出些不乾不淨的傳聞。秦業夫婦卻是有些不放心,就去求見老太太。而林老太太一直認為是梧桐仙人降下劫難。在後院吃齋唸佛,也不手後宅之事。於是這名正言順管家的,只剩下了一個林舒玉。畢竟是老世了,不能看着人家危難。自己無動於衷。秦夫人乾脆就在林家住下,幫舒玉照管,也不手林家內事,只是指點一二。
這,秦夫人幫舒玉發放了月銀。兩人到了梧桐軒歇息。只見這軒中清雅別緻,不似從前所見的閨房那般奢華。周圍不見參天梧桐,只有蒼蒼翠竹風而立。人住在其中,彷彿可以忘卻功名之心。想舒玉連來的舉動,雖然家中諸事繁雜,也臨危不亂。含威不。端的是個大家小姐的氣派。又見林家丫鬟與小廝的來往,都是極有分寸的,沒有一絲一毫的越規。心中愈發佩服舒玉起來。又想到前幾沈倩與自己所説的:“衞若蘭與林舒玉有染。”等話語,此時此刻,卻是七分的不相信了。
“夫人,您在想什麼呢?”
“哦,沒什麼。就是聽聞了兩件那賈家的事兒。”秦夫人笑道:“那等高門大户,原來也出這種事,還以為是什麼好地兒呢!倒不如這裏清靜子自在。”
“夫人可是説的那金釧兒投井的事兒?”
“我的兒,你也知道這事兒?!”
“別説是我了,連那幾個小的也知道了:賈家的丫鬟金釧兒被趕出來,隔便投井死了。事後,政老爹可是教訓了一頓寶哥兒。要我説,這寶哥兒我也見過的,是個愛女孩子還愛不及的,怎麼會故意將女孩子趕上死路呢!肯定是家宅中還有其他事。哦,對了,寶玉同父異母的那位哥哥人品怎麼樣?夫人知道嗎?”
“環哥兒?!別提了!我家的可兒曾來信説過:那趙姨娘最是一個討人厭的貨。賈環跟她長大,能出落到哪裏去?還不如他們家的三小姐,自小跟王夫人一條心,這才稍微出落得好點。聽聞賈府益敗落了,這三小姐想出了幾條計策。幫了家人大忙呢!要是我家可兒還在世…也一定是個頂頂好的主母!”説完,秦夫人掩面拭淚。
“秦姐姐的事兒…的確是老天不長眼!”舒玉道:“指不定,秦姐姐,與那金釧兒一樣,有什麼冤屈呢!夫人放心吧,舉頭三尺有神明。老天爺不會放過作孽的人!”這話可説到心窩裏頭了,秦夫人拉着舒玉手,垂淚道:“好孩子。還是你懂我的心意,往後,你就叫我一聲姑姑吧。咱們以後也別生分了。你家那嫣兒,不是與我家的鐘兒好嗎?雖然孩子們年紀還小,但是林家與秦家好,兩家又近些。我倒願意讓鍾兒娶一個林家的姑娘。不再讓我的孩兒,去攀附那什勞子富貴了!”
“夫人,這是大事,您與老爺商量再做決定吧!不過若是鍾兒做我的妹夫,我也是極願意的。”正説着,忽然外面傳一封書進來,説有個金陵人,送書與舒玉。舒玉想一想,知道該是馮紫英的信。背了秦夫人看這書,果是馮紫英的親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