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令人傷神的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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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連恆家的大門,看到洪府門口正翩然立着那蝸居了兩的慕風。路邊,停着一輛簡樸的馬車。
見到我走過來,他美眸一亮,白皙的面龐迅即浮上淡淡的紅雲,但很快又恢復了鎮定。
“小禾,我和大嫂有些事要去衣鋪,你自己進去吧!”他柔聲對小禾道。
我的心一陣慌亂:衣鋪能有什麼事要我親自去?他,是找我攤牌了吧?
慕風微笑抬眸,做出“請上車”的手勢。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冷靜面對才是正理。我對小禾點點頭,忐忑地上了車。車廂仄,我有點侷促。抬頭看他一眼,正好撞上他火熱的目光。我一慌,趕緊垂下頭,心裏暗罵:容若若,你也太不爭氣了,連株稻子都搞不定,還妄想代晚詞伸張正義呢!
好在,詭異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多久。隨着一聲馬嘶,車子停了下來。
下了車,過了一道石橋,一扇半開的黑油竹院門裏傳出了咿咿啞啞的讀書聲。
“這是…書塾?”我有些好奇。
他深深看我一眼,似笑非笑道:“是啊,進去參觀一下如何?”説罷,也不等我回答,就邁入門內。
我不清楚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只好緊跟其後,進了院門。
裏面是個不大的院落,一座白牆小屋前,兩株石榴樹已經開始綻放花朵。漆黑的屋門緊緊關閉着。
“子曰”
“詩云”的讀書聲,是從屋子的大圓窗傳出來的。
關於書塾,我所有的印象都來自魯迅的《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據説這“三味”是把經書比作五穀,史書比作蔬菜,子書比作點心,追求功名的讀書人沉醉其中,樂趣無窮。
我好奇地和慕風站在圓窗前,看到書塾東面有張大方桌,大桌前是參差不齊的小書桌,分列兩組擺放,學生單人獨坐,和現代的學校很不相同。
一個三十多歲的夫子正手捧書卷站在方桌前,領着十來個孩童搖頭晃腦。
“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凡愛眾,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夫子半眯着眼睛,抑揚頓挫。
學生跟着念:“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凡愛眾,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
“子夏曰:賢賢易;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與朋友,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夫子繼續念。
學生又跟着念:“子夏曰:賢賢易;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與朋友,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
“帶我來這幹嘛?”我不解地問。
慕風再次深深看着我,半晌,飄出一句話:“你第一句話,似乎不該説這個!”我一怔,生出一種不妙的預,繼而腦子開始飛轉。他不可能無聊到專門帶我來看書塾…難道,書塾裏有什麼非看不可的人?
我仔細打量那夫子,越看越有些面。難道…
正思忖着,那邊廂讀書聲停了下來。夫子推門而出,跑我面前,一臉絡:“妹妹!半年多不見了,你怎麼找到這裏來了?我也剛搬過來不久呢!”妹妹、半年…原來死水稻在試探我!
我屈膝行禮,笑道:“大哥,從這裏經過,順便看看!你一切都好,晚詞就放心了!大哥快進去吧!”那夫子點點頭,道:“妹妹你看起來也很好,那我就進去了。”很快,咿咿啞啞的讀書聲又再次響起。
慕風蹙眉打量我半天,冒出四個字:“你很聰明!”我故作不解:“不明白你什麼意思。”他口氣,決定不再兜圈子:“你究竟是誰?”我反問:“你説呢?”然後上了馬車。
逃避這個問題,是因為不想兩個月來的忍辱負重、偽裝大度的功效前功盡棄;更不想讓剛剛才和連恆商量好的下一步計劃,沒有實施就遭到破壞。
他緊跟上來,急急地道:“你並不貪圖富貴虛榮,如果為錢來,大可不必那麼辛苦地畫圖、寫書掙錢!只要哄好大哥就可以執掌財權!”果然是幽靈水稻,寫書也被他發現了!
他繼續道:“你也不是為了破壞而來,你從不到布廠、繡莊,連衣鋪都極少涉足,整天窩在家裏,不可能是其他布老闆派來的!”我又驚慌又好笑,水稻你厲害!你以為我演《無間道》啊?遂強笑道:“我就是我!我倒想問你,你究竟是想怎樣?那天…你為何…”到最後聲音越來越低。
他靜靜看着我半晌,然後垂首道:“其實從下暴雨的那天,我就覺得哪裏怪怪的。那晚我回來,正好看到小禾扔出一套破爛衣服,式樣非常奇特。小禾説,把你找回來時,你就穿着那衣服。到寶帶進門那天,你在酒桌上的反應也和平時不太同,我以為你是負氣。可是客人走後,你惡狠狠地瞪我一眼,冷冷説道:‘公子可知非禮勿聽?請回!不送!’我就覺得更奇怪了,什麼“公子”、“不送”的?再後來仔細觀察你,你的字、你的畫、你的一言一行都不可能是大嫂!”他驀然抬頭,看向臉有些發白的我:“大哥他新得了寶帶,自然不關注你,其實只要他和你多處幾,你就會被…揭穿!”我震驚於他的心思縝密和不動聲。那時初來這時空,彷徨得很,只准備暫住洪府幾天,馬腳自是得比較多,他都一一收在眼底,還懷疑我是貪圖富貴的撈錢女或商業對手派來的卧底,整在追蹤觀察我!
我自以為偽裝得很像,其實一早就被他懷疑…無語…
他凝眸望着我,彷彿想穿透我的靈魂。我木木坐在那,沒有一點反應。
他似乎忍無可忍,猛地握住我的手,焦灼地喊道:“不管你是誰,我都莫名其妙地喜歡上你了!告訴我,你是誰?究竟為何而來?有什麼事情,我可以幫你呀!”車廂裏陷入一片死寂。
他説,他可以幫我?如果我把一切告訴他,他會支持我留下來幫晚詞報復他大哥麼?
看平素老洪和他兄慈弟恭的樣子,我們註定屬於兩個不同的陣營,他,怎麼可能幫我?等我計劃成功,他説不定還會恨我…念及此,心裏沉甸甸的,好難受。
忽然,幻聽般的,夢境中那幽幽的女聲又在耳畔響起:“好恨…好恨啊…幫我報仇…幫我報仇啊…”想到可能已經死去的晚詞,那個和我長的一模一樣的晚詞,我的心一陣發冷,報復的決心又堅定起來。洪非塵這個貪新忘舊的負心漢,別想過得安穩!寶帶這恩將仇報的銀劍女,也別想有好下場!
連續兩亂的心神終於定了下來,我直直看着慕風深邃的美眸,一字一字道:“風弟弟,你想太多了!我就是你大嫂…朱晚詞!”他的臉也“刷”地失去顏,有點痛心地望着我,剛想説什麼,車停了。
到家了。
我無言地看他一眼,下了車。慕風,謝謝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可是現在的情況,真的很複雜。趁彼此還未泥足深陷,早點兒説再見吧!如果到一切塵埃落定時,你還能這麼對我表白,我會很認真的考慮…是否選擇你。
四月二十三晚,寶帶趾高氣昂地回到洪府。
四月二十四晚,老洪和洪福風塵僕僕地返回家中。
老洪回家後,我遵循連恆的囑咐,梳着最普通的髮型,穿着最簡樸的衣服,打扮得極其素淡。和那妖嬈風情、曲意逢的寶帶一比,黯然失到不見一絲光芒。
晚上的接風洗塵宴上,洪非塵居中坐主座,我和寶帶分列其左右,寶帶另一側是洪福,我的另一側就是慕風。
這兩,慕風整天巡視衣鋪、繡莊、布廠,把自己安排得很忙,清晨即出,月出方回。我們沒有再見過面。
越不相見,越是惦念。可是,我和他,註定是不可能的吧?
我偷偷瞥他一眼,見他沒什麼食慾的樣子,一塊在口中緩緩嚼了半天也不見嚥下。我也夾了一塊…李嬸做得很好吃啊!
“大哥,我胃有些不舒服,先上去休息了!你們慢用!”他忽然停箸起身,離席而去。
老洪關切地説道:“想必這些子累着了!多多保重身子,早點休息!明早還不舒服就得請個好醫生瞧瞧!”慕風點點頭“嗯”一聲就上樓了。
這人,什麼意思啊?我心裏忽然噎得慌,一頓飯吃得沒情沒緒,一點味道也沒吃出來。
飯後,寶帶嬌柔地扶起微醺的老洪,一起鑽進了靜宜樓的西房。
小別勝新婚,洪府,又經歷了一個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