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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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天母的梅爾畫廊，今天特別地熱鬧，曉霧的第一次個展，就在這個風和麗的午後揭開序幕。

在雞尾酒和維瓦第響樂名曲的陪襯下，開幕酒會顯得高雅而不落俗套。來自各方的親朋好友，藝界同好，在聚光燈下細細地欣賞著每一幅畫作。

“我從來不知道一個年輕女子。可以畫得這麼有深度。”一個穿戴正式的中年男子，對著畫廊老闆如是説。

畫廊老闆笑開了嘴，“這位小姐相當有潛力，所以我願意傾全力替她辦個個展。”他倆邊看畫作邊聊，忽然在六幅大型連作前駐足。

“大啦！這六幅連作一氣呵成。充滿情，那線條和彩，就好像會説話似的。我從沒看過這麼動人的象繪畫。”那中年男子讚歎地説。

站在一旁的建維聽見了，附和著:“可不是嗎？這是她最真最誠的表達。”這時，洛華自門外走了進來，他四處張望着，並沒有看到曉霧的身影。

人羣三三兩兩地在展場中聚集，他隻身與這些人擦肩而過，一邊找尋曉霧，一邊瞥著每一幅悉而又陌生的畫作。就在穿越一個小玄關時，他赫然停在原地，在他的正前方。是一幅鍍了金邊的肖像側影，那是——那是他的影像啊！

洛華心中一股動之情湧了上來，讓他渾身發燙。他覺得到，曉霧是如何地思念他，所以才畫出這幅畫。再低頭一看它的標題，他愣住了——“最深的思念”洛華盯著畫，久久不能平復躁動的情緒，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要見曉霧，他一定要見到她！

建維這時看見他。舉手招呼著:“洛華，我在這兒！”洛華快速移步到他面前，“曉霧呢？”

“啊——”建維愣了一下，不知該不該説。

邵琪這時端了兩杯雞尾酒過來，禮貌地遞給洛華和建維。

“謝謝。”洛華給邵琪這一舉動分散了注意力，他對這名女子到很好奇，“這位是？”

“喔，她叫邵琪。”建維連忙介紹。

“夏先生，我久仰大名喔！”她親切地跟洛華攀談。

洛華有些驚訝，瞄了建維一眼，“是嗎？那，鐵定是建維跟你提的。”他還真有點不知該回些什麼話，舉杯啜了口酒。

“呃…建維，你可以過來一下嗎？我有話跟你説。”邵琪當着三人的面，想支開建維。

“喔，你們談吧！我去看畫。”洛華聽邵琪的口氣，連忙自動退開，朝內走了進去。

“洛——”建維摸不清頭緒，想叫住洛華。

“別喊了，”邵琪拉住他，“讓洛華好好地看畫吧，你既然不能代替曉霧對他説些什麼，何不讓他專心看畫，體會曉霧的用心呢？”建維點了點頭，“或許你説得對.曉霧會希望他仔細欣賞的。”洛華端著剔透的雞尾酒杯，踱步到六幅連作前，側耳聽著其他人的讚美聲，他也細細品味。

第一幅，純白的基調，偶有幾筆粉紅與淺紫，像薄霧般籠罩…第二幅、第三幅，令他聯想到米羅，高彩度紅、黃、黑的輪廓與一片留白…上面還有幾個像是神來之筆的數字符號…洛華看着看着陶醉了，彷彿在享受著一場甜愛情化成的彩盛宴般:第一幅的濛，到第二、三幅的熱情與愉悦，都令他聯想到昔與曉霧在一起的時光。

但是到了第四幅，情緒卻急轉直下，那狂亂的筆觸，透著不安與恐懼，急速揮灑的線條，像失控的野馬亂竄，四處溢開的積漬顏料，像是她瘋狂的情緒宣…洛華望着那一筆一劃，心痛地想！曉霧這個時候，一定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吧！

她以前的畫從不曾如此狂暴、充滿不安的頭動。

曉霧為什麼這麼痛苦？是因為我嗎？

洛華無聲地自問。一顆心懸在喉頭.有苦同身受的體會。他到自己的胃緊緊地絞在一起，血倒至腦門，但是四肢卻是徹底地無力…老天爺！他對她做了什麼？究竟傷她有多深？

洛華糊了，混亂的思緒就像眼前錯綜複雜的線網一樣，織成濃密且化不開的強烈愛慾情仇。

在喧鬧的展場中，他恍若罔身於另一度空間，沒有別人。只有他孤獨的身形，面對著瀕臨墜裂的危崖，他看到曉霧帶苦悲傷，正離他遠去。

他的視線，移到了第五幅琨上，尚未平復的心跳，頓時為一股神秘的暗調襲進；那是一張近乎無彩度的黑單畫。畫面被磨得光亮無痕，像一塊平坦的板。

在光線的照映下，洛華看見了自己倉皇狼狽的模樣反在其中——他窘迫得無所遁形，就像讓曉霧盯著看一樣。

還有什麼能形容他現在的心情？愕然、歉意、心疼、懊悔和不知是否來得及表達的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