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白戲與望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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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心裏有數…”
“今天在中宮都看了什麼劇目…”回到府邸的獨孤明,換下衣服,發現自己背後都濕透了,卻看見子楚國公主臉有些不好,不由問道“狸貓換太子…説的是宮爭奪寵的故事”
“陛下叫我們看這些,有意暗示什麼…”
“怕是給中宮的那些人看的,順帶敲打那些過於熱心的外戚和臣子,我們更要避嫌,不要和本家那幾位走的太近了…”
…
靜邊城下,刀槍如獄,箭潑似雨,城下錯推進的軍陣,城頭上血翻滾的戰線,淹沒在火焰和煙霧之中,人的焦臭和濃的發膩的血腥味,哪怕再強猛的朔風,也無法驅散。
“久戰不亂,潰而不散…”臨時主持的守將路嗣恭,蔓延血絲和疲憊,沙啞着聲音,對着身邊人道。
作為城中倖存者和守軍們的主心骨,這位靈武守捉使是半個多月前作為押糧隊進入這裏的,見到的只有數千名互不統帥,無頭蒼蠅般的潰兵,當場殺了一批試圖搶劫焚燒囤積的軍資,然後各奔出路的潰兵,以鐵腕將剩下的人強行收攏起來,堅守到現在也已經不足千人了。
靜邊城,雖然名為城,但其實只是為了方便駐紮,而築的比較高的一座土圍子,除了已經被焚燬的官衙,倉房,馬廄,營壘之外,大部分都是在空地上臨時搭建的簡單棚窩或是帳篷,城中胡漢混雜的居民,在兩次易手時,基本被燒殺一空,只剩下這些從山中三三兩兩逃回來的敗軍。
不過由於是作為拓揭軍的前進基地,所以軍械還算充足,再加上他運來的糧食,在這些缺乏攻城器械的叛番面前,支撐一段時間還是問題不大的。
“阿納襄,你説奴刺人是什麼來歷,居然溺戰這麼久…”
“我也沒聽説過這個奴刺,不象是什麼有名的部落…”同樣滿身鮮血和塵土,正在赤着半個膀子接受傷口清理的馬軍頭目阿納襄甕聲道,…,他口中的奴刺部,本來是河西雜胡中的一箇中小勢力,只是因為大量河西胡部都出兵關內後,才迅速崛起的,平時並沒有什麼彰顯之處,因此連阿納襄這個本地人士,也不瞭解多少。居然一下子就成了變亂中的大患。
“要不讓我再衝出殺一陣…”他咬牙往身上套上一件新的明光鎧,磨得剛癒合的新傷口又冒出血水來。
他本來是河西雜胡組成義從軍的部落頭目之一,也是長安之變後,打散重編的義從軍,屈指可數被留用下來的將領,因為他和部曲正在平康南里,狂歡濫引與人大打出手,結果錯過了那次倒黴集體行動了。不過隨後派去支援拓揭軍,晚到一步,結果就和路嗣恭的押糧隊一起被困在這城裏。
“等入夜再説吧…”路嗣恭搖了搖頭。
“就剩你這點馬軍了…我還有其他的用處,”説話間,打着各種雜旗幟服飾的軍隊,穿鐵甲的並不多,更多是簡單的皮袍子,和雜七雜八的兵器。象水一樣一潑潑的被打退,又很快一重重的席捲上來。其中一些銜刀提索的部落勇士,本不需要任何器械,迅速白手攀上牆頭,被砍到打落的同時,也把藏在牆頭掩體後的守軍,慘叫的拖出來,變成飛墜的屍體。
“這些哪裏是叛番…”城中碩果僅存的軍頭之一,正在打磨大盾上累累刮痕的驪人營旅帥驪泰,突然抬起頭道。
“朝廷的邊軍也不過如此啊…”按照大多數番胡的作戰習慣,兇猛有餘而後勁不足,善野戰不善攻堅,一般不會在堅城下耗費太多的力,如果遇到難以攻克的對象,多半會另轉他處,或者分散搜掠就食。但是顯然這些叛番的表現大大顛覆了這個常識。
他這個嘆,或許是無意的,但似乎有些接近真相。
“只要打下這個圍子,錢糧,財貨、軍械想要多少就有杜少,還有數目不少的犀利火器…”圍攻的軍隊中,也有人這樣鼓氣打勁道。
“有了這東西,就算朝廷的正軍來了,我們也能和他們周旋到底…”
…
“第幾波了…”又一羣山腳中衝出的胡馬兒,怪叫呼號着,還沒接近蜿蜒的隊伍,就被活動的車弩,被程一排排串,這些持刀背甲的軍人,也從最初的如臨大敵,到見怪不怪。
甚至可以在軍士們的帶領下,按照草條進行本能反應的輪作息,比如坐在板車上喝着補充體力的菜糊糊,看着那些飛蛾撲火一樣來送死的小股胡馬,談笑風生。
二路討擊軍的主將衞伯玉,收起小巧咫尺鏡,望着那些打掃戰場的民夫,輕輕吐了口氣。
雖然主要戰略是步步為營的推進,但不妨礙他派出幾隻奇兵隊,迂迴反抄那些叛番的老巢,進行武裝偵察和戰術策應、待機…
雖然是居無定所的胡族,但是常年遷徙模式,還是有固定的行動規律和特定休養生息的水草地。
但是居然大都落空了,只捕獲一些老弱病殘的部眾。零星的騷擾卻頻繁了起來。
“軍侯…”一名連兜帶甲的軍將,帶着數騎身着白虎明光的親從,策馬逐上前來,卻是這次與他臨時搭檔的副手,神策中郎將李昴。…,“沒有後援,也沒有埋伏…不過那些屍身有中的青壯並不多…”
“對方好像很悉我們的戰法啊…”
“居然都清野堅壁了…”他的説辭並不是空來風,就前兩天,居然有人試圖在營帳附近水源地埋伏,還有人試圖潛入車營的後備騾馬大隊中,焚燒草料不成,又有企圖給牲畜下毒。
對方似乎摸準了這種隊伍的特點,作為主要運力的車營,維持大軍所需的機動力,那些大量騾馬上。不由讓人越發驚疑和警惕起來。
“辛苦了,多派快馬再探吧…”衞伯玉點了點頭。這一次行軍,也可以看作是一次對朝廷中軍各部整備情況的大考驗。所以有些東西還是急不得的。
過了甘州越往西走,大軍所見越發荒涼,乾枯到出灘石的河川和稀疏的荒草,雖然才是夏末,卻已經滿是深秋的肅殺凋零,村邑和田地也越來越少,那些山丘上偶爾發現的牧人和牛羊,也在見到大軍行進的煙塵軌跡之後,遠遠的躲開。
突然一陣歌聲隱約隨風而來“天下英雄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
鴻圖霸業談笑間,不勝人生一場醉。
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
塵世如人如水,只嘆江湖幾人回。”卻聽見那些遊俠兒組成的遊曳隊,已經回來了,正在齊聲唱新白詞,作為接口令。聽着他們的曲兒,看着有些悉的風物,他的心理有些東西涌動出來。仗劍遊俠,遊歷安西,與各豪傑把臂言歡的種種,恍然眼前。
“阿耒…你跟了我多少年了”衞伯玉突然轉頭,對着身邊一個年輕而富有風霜顏的將官道“回將主,十一載了…”作為邊軍家的子弟,總是比別人更加早,一下地能走就生活在軍營的薰陶中,13歲就要開始隨着父兄上戍,在危急的時刻和成年人一樣拿起武器作戰,因此他不足二十五,卻是個有十一年從軍經歷的老兵了。
“還記得富平鎮的模樣麼…”作為邊軍的軍、城、鎮、戍四級體制的第三階層,磨環川神策軍駐地的眾多外圍之一,富平鎮是由眾多世系軍户開墾出來的聚居點,位於山上稱之為寨,位於平原河川則稱之為屯圍,也是許多世襲老邊軍的家鄉。雖然貧瘠而荒涼,卻濃縮了兒時人生大部分的時光和印記。
“已經淡了…”對方想了一下直接回答道。
“那待戰事了後,你替我去一回磨環川…“衞伯玉用一種微不可見的嘆聲道當年冒着被處刑的風險,違背邊軍軍户不得輕離防地的令,帶着百多名部曲少年,一腔熱血的私自去勤王,成就功名大業。結果理想是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千里迢迢的趕回來,勤王沒趕上,就撞上叛軍外圍的遊騎,險勝後敗被人圍上,死了大半才離出來。
然後被人一路追擊,好死不死遭遇上那位大人斷後部隊的伏擊圈,才撿了條命,然後隨着龍武軍大戰小戰,一路成長起來,那些早年追隨那些部曲少年,戰沒的戰沒,傷退的傷退,外放的外放,還留在身邊的悉面孔已經屈指可數。
雖然這些年一直往哪裏送錢送東西,但是他卻一直缺乏回去的勇氣和慾望。
“看看他們…還有什麼家人,如果有後人又可以的話,就帶回來,我至少可以給一個前程…”
“事了…我會推薦你去武學殿前班的”
“多謝將主成全…”武學除了正途科班之外,還有一些不定期的特訓班,層次從低到高都有,既有專門給勳貴子弟鍍金的良才、蔭選班,也有一些關係衙門指定委託代培的庶務班。
不過,有些特別班的含金量甚至不下正科出身,甚至更有過之的,比如直接對口樞密院的總戎班,面對參事府的參軍班,軍謀戰略班等等。
這個殿前班雖然不及上述幾個,但是有很大的幾率會被派到那位總府大人身邊見習,雖然時間不會太久,但是這段經歷無論在仕途的資歷還是軍中的人脈上,都是重要的憑據。有時候官場上相互提攜幫襯的小圈子,就是這麼形成的…
另外一個地方,一個變調的聲音,也在討論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