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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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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夫人的要求很簡單,她希望楚逍能夠出手救一個人。

作為一個萬年中立的雙修七秀,小秀爺聽到這話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忍不住動了一下。

非治療職業大概永遠理解不了他這種心情——看到隊友的血條空了就忍不住想給他加滿,不加滿就渾身不對勁。有時在成都爭分奪秒地做盜寶賊,看到地上有屍體,第一反應就是跑過去撿,哪怕屍體所躺的方向跟目標小綠點完全相反。

真是説起來都是淚。

楚逍默默地壓下心中的衝動,總算沒忘記他為了撿自己的爹所付出的代價,微微搖頭,用孩童稚氣的聲音説道:“夫人要求的事,楚逍恐怕做不到,哪怕覺醒了前世的部分記憶,如夫人所見,我也不過是個連獨自趕路都辦不到的孩子。”白夫人撫摸女兒頭髮的手一顫,隔了片刻,方道:“我對小公子提出這個易,定然是建立在對小公子有信心的基礎上。”她輕嘆一聲,纖指覆上女兒蒼白的小臉,“媛兒是我的獨女,自小體弱,三歲時生了一場大病,便成了現在這副模樣。這一年來,我尋訪了無數名醫,卻都對媛兒的病情沒有幫助,眼見這孩子一步一步走近鬼門關,我也沒了法子,唯有將最後的希望寄託在了隱居在墜月湖的醫聖身上。”楚逍一面聽,一面在馬車裏切換着目標。自從不能視物以後,他的其餘四就變得靈了許多,一進馬車就聽到了三個人的呼。其中二人氣息悠長平穩,一人卻微弱得像風中燭火,不用想也知道是這白夫人的女兒。

目標一切換到白媛兒身上,楚逍的表情就變得古怪起來,原本正在説着自己帶女兒去求見醫聖卻與醫聖失之臂的白夫人一見他的臉,便立刻停住了話頭,轉而問道:“小公子的神情有變,可是對小女的病情有什麼看法?”幾個人雖在同一輛馬車內,楚逍卻與她們隔了有數步之遠,正常來説誰也不會去問一個明顯瞎掉的孩子是不是看出了什麼,白夫人只因篤定楚逍前世定是悟出生死之道的修者,所以才對他的手段深信不疑,不想卻歪打正着。

小秀爺確實是對這個病人有些看法。

他“看”着那四級的人物等級旁邊清空得只剩最後一絲血皮的血條,一瞬間有種回到基三遊戲裏的錯覺。

在基三遊戲裏,人物角只有重傷狀態,沒有死亡,確切來説,三大門派的治療技能只能將重傷之人救起,卻沒有起死回生的本事。然而在現實世界裏,沒有人能在血就剩一點的情況下活這麼久,就連楚逍自己都是一跌破一點就會立刻死亡,一個四歲的小女孩能在這種重傷狀態下活着,真是奇蹟了。

要是這樣的話,復活已死之人需要付出代價,治癒重傷之人説不定就用不着他付出代價了呢?

小秀爺難得在撿屍體的問題上糾結了起來。他在這頭天人戰,看着他的白夫人心中也不平靜。她見這小小的孩子握着拳頭,為難了半天,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抬頭“望”向自己,認真地道:“好,楚逍願意一試,還請夫人不要忘了答應我的事。”白夫人心頭一鬆,也頷首道:“小公子放心,我雖是婦道人家,卻也知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不管小公子此番出手結果如何,我都會命家臣火速將話帶到黃沙城,再為小公子的父親提供靈丹以恢復體內生機。”説完便命人帶小秀爺到安置他父親的馬車上去,又令車隊啓程,全速趕路。

她坐在車廂中,身體隨着車軸滾動的頻率輕輕搖晃着,一手撫着女兒的小臉,這一年來籠罩在她眉宇間的愁終於散去了不少。

侍女看着她的模樣,言又止,白夫人淡淡地道:“有什麼話你就説吧。”那年輕侍女嘆了一口氣,説道:“夫人説到擅長遁法,可在半之內由垂星城趕到黃沙城的人,我們府之中確實有一位。”那是一名效忠白府的金丹大妖,他的原身乃是一隻噬空狐,天生異種,一旦修成金丹便能輕易撕開虛空,穿梭一度便可前進千萬裏。

“然而夫人為何要騙楚逍小公子,説他父親體內生機衰竭,拖延久了傷情會有變故?”要知道只要是真正踏上了仙途的修士,哪怕生機幾近斷絕,只要身未曾受損,還有一口氣在,就能逐漸恢復,完全不需要外力相助。那孩子看起來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偏偏又極為緊張父親的傷情,最後會答應下來,多半還是出於這一點。

白夫人沉默了一刻,方輕聲道:“我也不想騙他,不過也就是想着試探一句罷了。這件事情是我不對,若這孩子能夠治好媛兒,我一定會好好補償他。”白夫人命車隊全力趕路,一路暢通無阻地回到了垂星城。楚逍既然答應了跟她做這筆易,也就絲毫不打算拖延,一洗乾淨身上的泥和血,換了衣服就直接去了白媛兒住的地方,板着臉把人都趕了出去,把門關了,將所有視線都隔擋在門外。

白夫人守在院中,當下便命那噬空狐趕往黃沙城,將楚家父子的消息帶給那位靈霄散人,又命人在庫房中挑選了上好的恢復生機的靈丹,送往楚琛所在的院子裏。她的命令傳下去不多時,緊閉的房門便打開了,一個穿着白皮小襖的身影出現在門後。

白夫人一下子站起來,饒是久居高位,這一回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便彎下來,問道:“楚小公子…如何?”楚逍不説話,只是點了點頭,他因為眼睛看不見,就叫人給了他一的布條,將眼睛遮了起來。這三指寬的布條蒙在他的眼睛上,越發顯得這小男孩年幼可憐,白夫人見他點頭,心中頓時生出無盡欣喜,顧不得再説什麼,便急匆匆地進了女兒的屋子。只見女兒臉紅潤地坐在牀頭,呼平穩,一臉懵懂,見了自己眼中才出歡喜,嬌憨地叫道:“娘——”白夫人快步走上前去,將她抱在懷裏,淚如雨下:“媛兒…孃的乖媛兒…”原本奄奄一息,隨時都要小命不保的白媛兒如今活蹦亂跳,整個院子裏的人都歡喜不已,自然就沒人想起那個眼睛上蒙着黑布的小瞎子。楚逍見這裏也沒自己什麼事了,於是看着右上角的小地圖,摸着牆一點一點地挪回楚琛被安置的地方。等到回到屋子裏,一身白衣服又變髒了,楚逍從揹包裏掏了泉水出來洗乾淨手,才了鞋子跟外衣,爬到楚琛睡着的牀上去。

白夫人十分講信用,他這邊一進去,那頭就送了藥過來,馬上就喂楚琛吃了。楚逍伸手摸上他爹的臉,摸完鼻子摸眼睛,掌下的肌膚都是平整的,沒那天他看到的恐怖傷疤,他這才徹底放下心來,知道這場追殺暫時算躲過去了。

他摸索着把楚琛的手從他身側搬起來,當成自己的枕頭,安穩地躺下去。在他的人物頭像底下如今又多了一個圖標,因為給白媛兒放了一個妙舞神揚,把人從垂死邊緣拉回來了,系統“獎勵”了他一個言七天的負狀態。

這下子好了,楚逍在父親的臂間挪了挪腦袋,本來就是小瞎子,現在又成了小啞巴,不知他爹醒來見了他,會不會不認他了。

楚琛覺得自己彷彿做了一場很長的夢,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陌生的牀上,身上沒有痛楚,被連斬斷的右手和‮腿雙‬也都還在,下意識地運起烈陽功,破掉的丹田內依舊微微發熱,彷彿從未受到損傷。

他微微怔忪,不知到底是何人將自己救起,甚至能將他破損的軀體恢復如初,腦海中卻不期而然地浮現出小兒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可憐樣。他撐着牀坐起來,小東西從出生之後就很少嚎啕大哭,總是十分鎮定的樣子,哭成這麼驚慌還真是第一次見。

説起來,楚逍呢?

楚琛皺起眉,目光在屋內掃了一圈,直到看見背對着自己坐在窗户底下的小小身影才停下來。正是明月當空,月光如水地灑下來,照在小男孩的頭頂上,照出一個可愛的髮旋。楚琛走過去,小兒子似乎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像是想要回頭,中途又停了下來。

高大的男人心中生出不好的預,他的目力極佳,即使是在黑暗中,也將兒子腦後用黑布條打的那個結看得一清二楚。他心下一顫,腦海中不知為何又閃過小兒子哭得一塌糊塗,還試圖用他的奇怪招式救活自己的畫面,腳步變得沉重,一步一步,慢慢地繞到了兒子面前,看清了他的臉。

還是沒什麼表情的小臉,一條三指寬的黑布條矇住了雙眼,這黑布條讓這孩子顯得越發小,也越發蒼白,彷彿連他的生命都隨着那逆天的秘術一起釋放出來,傾注到了自己的身體裏。楚琛幾乎可以想象得出來,自己殘缺的軀體是如何在那紫的光華中恢復如初,膛再度開始起伏,呼重新變得綿長安穩。

他慢慢地蹲下來,伸手解開了蒙在小男孩臉上的黑布條,那雙烏黑的眼睛雖然立刻就睜開了,裏面卻失去了往的光華和靈動。他一手握着那黑的布條,另一手則伸向了小兒子的眼,指尖落在那與子有着幾分相像的眉宇間,沉默而痛苦地顫抖起來——小秀爺受到父親心中的痛楚,那點因為他爹終於醒來的欣喜也頓時煙消雲散。

他不能説話,只能憑覺伸手摸向父親的臉,然後用手心輕輕地在上面拍了拍,以示安

楚琛微一閉眼,眼淚就貼着兒子的掌心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説:七天之後就不是小啞巴了昂_(:3”∠)_眼睛嘛,等升到三十級就好了_(:3”∠)_我真是親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