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覆花之夜——(父女禁忌的乱欲人生)】(61-75完)【作者:花灯京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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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花灯京鹿
字数:35,624字
第六十一章:尸骨
钟执一个灵瞬间清醒,寒意顺着血攀上头皮,连太也突突直跳,暗示着某些令人惶恐的预。
他环顾了房间一圈,除了深夜墙上晃动的树影,哪还有别的活物?
钟执匆匆翻身下,随手扯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甚至忘记开灯,扶着门框就大步往外跨,一想到那个瘦骨伶仃的身影,钟执就无端一身冷汗。
他记得她很怕黑的。
钟执依次检查了书房、卫生间和厨房,均是空黑的一片。除了风偶尔会从未关紧的窗吹出渗人的响,四下皆寂静冷凉,像一幅灰的画,没有一个人影。
钟执来到客厅灌了一杯冷水,喝水的时候余光瞟见了端端放在茶几角落的她的手机。
但是最近旋明已经不怎么用手机了。
这么晚了,她还会去哪里?
千万不要出事。
钟执静下心来,眉头紧锁,开始回忆她晚上种种反常的举动,越想旋明晚上的言行举止,越觉得不对劲,尤其是那句「分睡」。
钟执放下水杯,百般犹豫后决定出门找她,只是在他开门的一瞬间,他出其不意地站住脚,困惑地回头望向客厅深处狭长的甬道,在最远端是旋明自己的房间,幽闭的房门,像一个紧锁的囚牢。
他好像还忘了一个地方。
钟执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他怀着侥幸心,披着浓厚的夜,一步一步地穿过空旷的屋子,在她的房门前停住,然后径直推开——
当他借着月光,看到上有个悉的人影背对着他时,钟执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但她一声不吭地半夜溜走让他又忍不住发火。
只是在少女转头的瞬间,整个房间都似暗下来,因为钟执清楚地看见了旋明脸上晶莹的泪珠,像泛着碎光的钻石,七零八落。
旋明手臂环着膝盖,双肩还在发颤,惊恐地回望着钟执,一边慌张想往后退,一边用手背抹着泪水道歉:「爸爸……对……对不起……对不起……」
「怎么回事?」钟执沉声问道,算不上和颜悦,「你怎么躲起来哭了?」
旋明像没听到钟执的质问一样,脸惨白,泪水划过鼻梁,她低头攥紧了身边的被子,胡抹着泪:「爸爸……对不起……」
她坐在中央,像漂浮在漆黑海面上的孤舟,连影子都不肯陪伴她,好可怜。
钟执还是于心不忍,到旋明身边坐下,给她擦掉眼泪,沉默不语地把她拉进怀中,轻拍她瘦弱的脊背,引导着她:「旋旋……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好吗?」
旋明眼眶蓄着水,偶尔咬控制自己的哭声,却又惹得呼不畅,一下一下,让钟执担心是不是下一秒就会窒息。
只是在她碰到钟执的肩膀同时,立即紧拥了他的脖子,噎着,好像变成了一个结巴:「爸爸我……我没事……对……对不起……」
没事怎么可能半夜叁更一个人哭?她到底有什么心事?为什么一个劲的道歉?
钟执觉得,他和旋明之间好像也在失去正常的方式。他提了一口气,腔里仿佛又涌起浑浊的,钟执想起了那个他不太愿意面对的问题,柔和的神情顿时变得冷冽:「是因为孩子的事吗?」
听到这话,旋明刚想触碰他的手又缩了回去,她垂下头,影子投在他的口:「不是。」
从她术后的反应来看,钟执一直担心孩子的事会成为两人之间的隔阂,但是在听到旋明斩钉截铁的否认后,他又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旋旋……这件事,的确是我没有处理好,是该我向你道歉。」旋明依偎在他怀里,钟执轻吻着她的脸颊,只是一提到这件事,抱着她的手臂好像也变得沉重了。
钟执承认,他很狡猾,他懂得如何才能趋利避害,如何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选项,但他更想搂紧眼前的小情人。黑夜辨不清颜,也看不清她的情绪,但他不想因为这件事让情有了裂痕。
「爸爸,真的不是。」旋明抱着钟执往他脸上蹭,声音带着哭腔,身躯还在颤抖。
旋明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视线,钟执不得不抬起头,移眸向下,见她正扑闪着睫,明明她才是下凡尘的灵,却还这样仰望着他,连脆弱的表情都依旧让钟执心动,让他想好好疼。
旋明眼角还挂有一串泪,她失力般歪头靠在钟执肩上,说话时又紧紧揪住领口:「爸爸……对不起……我不想在这待下去了……太抑了……我受不了了……」
她想,如果不是因为钟执,她可能早就自暴自弃成为凄凉的浮尸了,一个人孤苦伶仃地飘在海面上,然后腐烂、沉入海底。还好她把心寄存在了他那,有个温暖的栖息地,以至于不会真正的走投无路。
钟执下自己的纯棉衬衫,罩在旋明身上,然后拇指上她的脸颊,用指腹给她抹掉了残留的泪水,笃定地说:「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钟执企图与她视线在同一高度,他换了只手,稍微用力地擦干了她脸上全部的泪水,然后坚定地问:「你想去哪里,我陪你。」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钟执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心正在涨,然后又慢慢退,留下地的无人认领的尸骨,别人都在害怕,只有钟执认出了她。
他高估了孩子对她的重要,她最在乎的一直以来都只有他一个人。那个小生命对她的确有着不一样的意义,但是她连做手术那天,都没为那个小生命落下过一滴泪。
能让她凌晨四点一个人躲起来哭的,也只有他,只是他还不明白为什么。
她快被要淹死了。
「我……想去海边。」旋明像咽下了口的玻璃渣,「……几天就好。」
第六十二章:往事
这是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在五月下旬的子,只需订好机票、房间,然后,一路南下。
飞机拉升,穿过灰白的冷云深处,再盘旋下降,在傍晚时分,终于抵达这座南方的海岛城市。
这不是旋明第一次来海边,但她就像一条干涸的鱼,迫切想要回归大海的怀抱,越靠近海的地方,她的心越踏实。
至少在海边,她不会害怕面了,这是好事。
她想,她上辈子一定是一棵海藻,生长在岑寂冰凉的海水里,海藻织成一只笼子,困住了她,也困住了钟执。
旋明来不及休息,放好行李,晚饭后就趁着尚浅的夜,迫不及待拉着钟执来到酒店边的沙滩上,沙滩附近多是晚饭后成群结队嬉戏的年轻人,或者温馨的一家叁口。
这里的沙子细腻润,温柔地承载着微醺的黄昏,岸边翻涌而上的白,像泛着光的纱。
旋明一个人静静地走在前面,向无限蔓延的沙滩远处望去。海风拂起她的头发和裙摆,斜的光穿过发间,整个人都被滤得清新而柔和。
「你等下。」钟执突然叫住她。
旋明身形一顿,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向她走来的钟执。
到她跟前后,钟执半蹲下伸手捞起她新换的长裙,拎到她膝盖上方。旋明茫然地扶着钟执的肩膀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里大。」钟执将裙摆提起后练地打了一个结,然后解释道,「这样裙摆就不容易打了。」
钟执把结到裙子底下藏起来后,又伸手绕到另一侧,看起来像是把她圈在臂弯里。
旋明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低头认真的模样,静静地受着此刻时间的逝。
夜风渐凉,也渐沉。视野里云也变倦怠,耳边是花破碎的声音,背景是散昏暗的人影,明明周围还很喧嚣,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清寂。
她突然好想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光明正大地吻他。
「爸爸。」
钟执不经意地抬起头,就撞入了旋明的视线内。
这一次换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倾身吻住了他。
她细细轻吻,然后又抬头看着钟执,瞳仁像是黑太,底下是波澜不惊的炽烈。
钟执放开她,眼底漾起浅笑:「你很勇敢。」
旋明正要再次开口时,一只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小皮球,「砰」地一声撞上了她的小腿。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皮球吓得惊魂未定,差点尖叫出声,完全扰了她的心绪。
钟执眼疾手快扶住旋明,站起来抬头顺着皮球飞来的方向寻找它的主人。
这时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从吵闹的人群中蹦过来,后面跟着他慌里慌张的母亲。
「哎呀小妹妹你没事吧。」追着皮球匆匆赶来的年轻女人及时逮住了她儿子,狠狠训他,「快,给姐姐道歉。」
「姐姐对不起。」小男孩乖巧地低头认错,只是道完歉后又跑到妈妈身后,抱着她的腿躲起来,只敢悄悄出一双浅棕的眼睛,天真地打量着眼前这对漂亮的人儿。
其实年轻妈妈是有些尴尬的,不仅自己儿子坏了人家好事,她对少女的称呼也颇不自在。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比她还要成,却搂着个比她至少小个十来岁的水灵少女,这两人总让人联想到限制级电影里,昏黄余晖下,成年男人和未成年少女之间,暧昧不清的情事。
当然,她也没有往更深处想。
旋明抓着钟执的手已经冒出冷汗,却不是因为皮球本身。她没有受伤,但一度想要刻意遗忘的影,在皮球撞来的一瞬间又在脑海中炸裂,仿佛再次对她的大胆行径敲响了沉沉警钟。
「没关系的。」钟执握紧她的手抢先一步回答,看着年轻母亲,话也是在对旋明说。
旋明脸白了又红,等到回过神来,才勉强笑了笑:「真的没事。」
然后她又蹲下来捡起小皮球,递给怯生生的小男孩,认真道,「以后不要在人多的地方踢球哦。」
小男孩从母亲身后探出来,接住球,对着这位温柔的小姐姐,用力点点头。
这时旋明才注意到,小男孩五官致,发和瞳却都很浅,像是凝固的琥珀,似乎是个混血小宝宝。
母亲见状,又愧疚地道了一次歉,拖着自家儿子就要离开时,小男孩突然凑到旋明跟前,踮起脚飞快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后掉头就跑,结果又被妈妈拎着衣领边走边骂。
这一次,旋明终于忍不住勾。
钟执沉思一番,煞有介事地说:「我吃醋了。」
她嗔笑:「你跟人家小朋友较什么劲。」
旋明望着男孩在沙滩下留下渐行渐远的小脚印,忍不住慨道:「你看小孩子多可啊。」
钟执被她的话烫得心头莫名一悸,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垂眸悄悄看了她一眼,然后顺着她的话说:「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你小时候有多调皮。」
「是吗?」她好奇地侧过脸,下巴微抬,明丽的眼眼睛盯住他,像一只伶俜的鸟儿。
钟执似乎陷入了回忆,拉着她一边往前慢慢走,一边说:「你还在幼儿园时,老师发了小皮球给你们,别的小朋友都是拿来玩的,只有你是用来戳爆的。」
「结果每次都有小孩被你吓哭,老师管不住你就来向我告状。」
旋明瘪瘪嘴,对这段她记忆里很陌生的经历不置可否。
「你在幼儿园吃饭也不老实,一生气就把饭碗往墙上扣。」
「然后呢?」
「然后?」钟执半眯起眼,「然后我把你揍了一顿,你就再也不敢了。」
「你竟然真下得了手。」
那个时候她还是个懵懂天真的孩子,记忆也很模糊,她被钟执拉进回忆里,一瞬间旋明有种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恍惚。
「你呀……」头顶上传来钟执声音的同时,她到一只温柔体恤的手按在她头顶,停留了片刻,然后修长的手指进她的头发,了,「你以前在别人面前嚣张的,一遇到我就乖乖认错,搞得我还不好动手。」
旋明微微怔住,轻声说道:「可能……我从小就对这种事兴趣吧。」
「什么事?」钟执下意识反问。
旋明抬头目光不移地凝视着他,眼底有静而深的海:「别人不会做,也不敢做的事。」
她的声音轻得像是海风不经意捎来的一样,只是钟执却听得很清晰,每一个字都凌地撞击在他的腔内,涌起难言的热度,像有一把无形的镣铐锁住了他的喉咙,让他竟有一刹那的窒息。
最后,钟执也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两人之后又一路无话,直到返回酒店。
在即将到达酒店的时候,旋明一不小心踩到路边一个石子,没站稳往前一倾,膝盖刚好磕在了前方细碎的砂石上。
运气不好的是,她的裙子被钟执扎成了一个小短裙,导致两只膝盖都直接磕在石子尖利棱角上,破了皮。
「你怎么又……」钟执扶起旋明,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还不都怪你。」旋明的眉都委屈地拧在了一块,眼里聚起水,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还能走吗?」钟执蹲下来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
旋明点头,然后又摇头:「脚好像也崴到了……」
「外伤不严重……这样,你先回房间去,我去买点碘酒和止血贴。」
钟执扶着她进了就在前方十米左右的酒店,看她上了电梯才转身离开。
等到钟执回到房间时,旋明正坐在前用吹风机吹头发。
他心下一惊,连忙问:「膝盖没碰水吧。」
见旋明乖乖地摇头,钟执才放下心,然后过去自然而然地接过她的吹风机,帮她梳理半干的长发。
她像一朵低垂的铃兰花,安静地坐着看向地面,任钟执摆他她的头发,暖烘烘的风扫在脖子上,很很舒服。
钟执放下吹风机,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他抚上她如黑缎质的长发:「你以后还是留长发吧。」
旋明怔愣一下,盯着自己因为紧张绞在一起的小脚踝,轻声问:「长发更好看?」
「更可。」
「……嗯。」她垂着头,白皙的面孔下甚至看得见静脉血管。
旋明继续眼观鼻鼻观心,突如其来的嘉奖让她又变得笨拙,房间里安静地出奇。
想要说点什么才好。
钟执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心思,抬手碰了碰她,用眼神示意尾靠墙的桌子:「你坐上去,我给你上药。」
「……哦。」她像是他手中的提线木偶,顺着他的话,又笨手笨脚地走过去,坐上桌子边缘。
桌子较高,她的脚尖还触不到地,双脚轻轻晃着,像枝头摇曳的白栀子花。
钟执拎着椅背转了个面,然后在桌子旁坐下,托起她的一只脚,放在自己腿上,然后取出棉签碘酒给她伤口处消毒。
旋明端详着他专注的神情,忍不住开口打破这屋子里的寂静:「爸爸……你也讲点你年轻时候的事吧。」
她印象中,钟执极少提起他二十岁以前的事,这是他的忌,她大概能猜出原因,所以不忍心触及他有些沉痛的过去,但是她实在是很好奇,她想要了解他更多。
果然,正握着她的脚腕给她消毒的钟执动作明显一滞,好一会他才缓缓抬头:「你想知道什么?」
「随便讲点什么都可以。」旋明两手撑在身侧桌面上,往前倾了倾身子,表示愿意听。
钟执犹豫一番,再次看向她时的双眸幽静似漆黑深海:「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改过名。」
「啊?」她实属意外。
「嗯,现在的名字,是我16岁改的。」钟执点点头,眸子里有她看不懂的晦暗深沉。
「那……你以前叫钟什么?」
「我原本,也不姓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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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钟执
元旦第一发,猪年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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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超出她意料的事,旋明也是愣,要是遇到再夸张一点的事,她可能就要瞠目结舌了。
「其实这事说起来麻烦的,你没问,我也没有跟你提过。」钟执眼帘下落,又恢复了平静的模样。他放下沾碘酒的棉签,然后又取出一枚止血贴,轻轻给她的一只膝盖贴上,「我原名叫林钟羡。」
旋明呼深重起来,直盯着低头的钟执:「所以……爷爷他,也姓林?」
因为他叫钟执,旋明也理所当然认为这位她素未谋面的老人家也姓钟。
钟执点头,然后似娓娓道来一段历史:「我的爸爸叫林秉,妈妈叫周羡。他们婚前婚后一直很恩……在那个年代,能找到对的人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那个「对的人」冲撞着旋明的腔,好像有人狠狠攥住了她的心脏,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想要重重地口气。
「所以我的原名中有两个字都是取自他们的名字。」
「那……中间的那个『钟』字呢?」旋明稍稍低头看着他的脸,有些着急,「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有啊。」钟执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停下手中动作盯着她,声音清晰且缓慢,像这浓郁的夜一样让她难忘,「我爸很我妈,所以和名字连起来就是……钟情则不羡。」
钟情则不羡。
房间里光线不太亮,但旋明依旧能看见他眼底映出的朦胧光影。某些藏匿在话语中的情愫不必再开诚布公,但一种穿透灵魂的烫侵上心头,依旧让人心悸得厉害,这种怦然心动的觉让她下意识想要捂住口——不能让他发现一丝一毫的端倪。
钟执似毫无察觉,继续道:「同时『钟』也是我的爷爷的姓,我的父亲是他们家的小儿子,所以就让他跟着他的母亲姓的,也就是说,其实我的姓林。」
旋明再次微微一愣:「这么复杂。」
「出事的时候我还未成年,所以后来我的爷爷充当了我的监护人。他觉得我原本的名字不吉利,我就改回『钟';姓了。」
旋明没有在钟执脸上发现过往的情绪,反倒是他一脸平静地陈述事实。她也无法对此有同身受的遗憾,只能尽量不去提这件事。
她伸出手,轻拍他的发顶,有模有样地安着他。
钟执总算笑了出来,然后又状若深沉地颔首思索片刻,再对她说:「反正你是肯定跟着我姓的。」
旋明偏着头认真想了想,故意逗他:「你这是隔代遗传。」然后她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头绞着自己的手指,小小声说:「那我就是叉遗传。」
钟执没听清:「什么?」
旋明拔高音量:「高中学的生物知识!爷爷传给孙子,爸爸传给女儿!」
钟执愣了半晌,恍然大悟后又哑然失笑:「你这脑袋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旋明脑瓜转得飞快,她又突发奇想,有点遗憾地说:「唉,你说,我该不会……不是你亲生的吧……」
钟执动作一顿,瞥她一眼:「你倒想得美。」
旋明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那声「哦」之后,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两人都不再说话。话题已经不知不觉被她带偏,但是她想问的还没有问出来,却又不忍心打破此刻的宁静。
钟执不再理她,握住旋明的脚腕专心给她消毒上药。
他略带糙的指腹时不时擦过她的小腿上的肌肤,膝盖再往上就是纤细地几乎能一手握住的大腿。趁给她清理伤口的时候,旋明低头入神地端详着钟执的侧脸,似乎在观察他到底有没有想入非非。
只是他线条分明的眼睛通透得看不出年龄,更没有发现念的神。
「哗——」
思绪被声响扰。
窗帘突然被强风吹开,以巨大幅度拼命摆动,尖锐的风声撕扯着,一阵风股进来,连空气都在震动。
与此同时,一道闪电刺穿蓝黑的夜空,房间内的灯光也开始不安地闪烁。
钟执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台将朝向海面的落地窗关上时,一声闷雷在同一时刻垂直落下,低沉的闷热从四面八方涌来,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当透风的窗被锁紧,渗人的风声和摆的窗帘终于停歇时,室内像是突然与喧嚣隔绝,空气一下子变得暗浊,只有天花板频繁抖动的光线依旧让人心慌。
旋明还坐在桌子上,她转过身子,伸手往左侧稍远的开关探去,试图将光源换成宁静的壁灯。只是她的指尖还没有够到开关,一只温暖的手掌就包住了她的手,然后影子越过她,那只手反向摁下开关将房间里的灯光全部熄灭。
「应该是电不稳,过一会再开吧。」钟执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旋明莫名地嗓子干,轻轻「嗯」了一声。她看不清钟执的表情,没由来的觉得他的嗓音低沉而晦暗。
钟执刚要转身离开,旋明的双手就从他肋骨侧穿过紧紧抱住他,像要把他占为己有。
「爸爸,我怕。」其实她不怕闪电打雷的,她对钟执撒谎了,只不过黑暗藏匿了她忐忑的小心思,这种觉,就像面对未知的暴风雨一样,兴奋又不安。
旋明将脸埋在他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钟执也很默契地没有揭穿她,他陪着她静默地站了一会,然后当他抬手放在她的后颈时,旋明突然绷直了脊背,猝不及防想往后退。
钟执及时按住了她,然后轻柔地抚摸她的黑发和耳垂,或是用手慢慢拨,像在安抚受惊的小猫咪。
他温暖的指尖太具有惑,这样抚摸了几下,旋明觉得很扭动着脖子,咯咯笑出声,却又不停地去蹭着钟执干燥温厚的掌心,茸茸的脑袋在他口拱来拱去。
他修长的指尖从她后颈游走至前方停留片刻后,毫无预兆地捏住了她的下颌,鲁地强迫她抬头看着他。
黑暗里钟执眯起双眼,紧紧盯着她:「你真可。」
第六十四章:雨夜(H)
久违的迫和疼痛让她头皮有些发麻,但旋明依旧毫不畏惧地仰起头望着他。
钟执将指腹按在旋明柔软的瓣上,温润的气息洒在手上,他的手指挑了几下,就直直戳进了她嘴里搅。
钟执玩够了,又出哒哒的手指,然后开旋明脸颊旁边的黑发吻住她。
窗外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下,像是潜藏着一只虎视眈眈的怪物。房间内却安静得能听到彼此换的呼和心跳声。
钟执扶着旋明的,往上卷起她冷薄的睡衣掉,出了她纤细光洁的上半身,微微低头的她乖巧而略带羞涩,这幅景象就像残影一样深深烙在了他眼底,美不胜收。
钟执呼有些,当他咬上旋明的尖时,他听到了来自她的非常狡黠、恶趣味的笑声,得很低,但他还是听出来了。
「你笑什么。」钟执不客气地问。
雪白的藕臂上他的脖子,红贴了过来,她用气声挑衅他:「笑你禽兽。」
旋明的话没有让钟执很生气,他只是用大手握住了她的房,狠狠捏以示惩罚,掌心刮在的尖上,这种酥麻的刺让她很快缴械投降。
钟执直接剐下她的内,掰开她的双腿,朝着泥泞的花心探去,用修长的手指拨着少女黑雨林下的,更要命的是,私处展在空气中后,旋明还没有适应他的抚,钟执就蹲下扒开那外,细细观赏。
他眼神极黯,盯了很久,最终忍不住将头埋进她腿心深处忌的花园中,伸出舌头、着核,每一次的软的侵入都让她神魂颠倒。旋明像触电一般突然夹紧双腿,揪着钟执的头发,颤声道:「爸爸……」
从尾脊骨蹿上的快攀至头顶,带着她漂浮在云端的天堂,又瞬间拽着她跌入极度的空虚中。
旋明像摆在橱窗的洋娃娃,再怎么嚣张调皮,最终也只能任他摆。钟执将她的腿分得很开,舌尖抵在口处,用舌苔逗着私处最的,甬道里仿佛只需轻轻一,就有香离的汁。
她身上既有同龄女孩子的青涩,又有被他滋养后透的气息,从身到心,无一不透着独属于他的、心浇灌的味道。
这种味道,太惹人犯罪了。
旋明无力地仰起头轻轻息,两手撑在背后支撑着被他得全身发软的自己。她望着天花板,腿间的热度有一片刻的离,然后上方一道漆黑的影子又了下来。
她不能跪,钟执就搂着她纤弱的肢,把她抵在背后的墙上,寻着她的深吻,让她也品尝到了因为他而溢出的。
他的手指伸进紧致的里挑,旋明紧紧拽住钟执的衣领,浑身燥热发颤,只能用小腿勾住他轻蹭。
这是时隔一个月以来,两人再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再此之前,钟执一直有所克制,只是暴风雨夜让他心底又涌起了似曾相识的、暗的兴奋,她的像夜晚的空气一样甜腻,他无法拒绝。
她丰盈酥软的房弧度刚好能契合他的手掌,钟执用力掐住,能看见从指溢出。他又抓住旋明轻颤地指尖移到自己下,牵引着她用凉凉的小手包裹住被锁起来的困兽。
然后她听见钟执舒了一口气,像是憋了很久终于得到释放一样。
「要……要在桌子上吗?」旋明的声音又娇又,明明已经和他做过很多次,却还像未经人事的少女一样腼腆羞涩,息声也是断断续续的。
「难道你想跪着帮我?」钟执滑的舌头舐着她的耳垂,即便他低了声音,旋明也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旋明缩着脖子摇摇头,依旧稔地帮他掏出肿的茎,握在手里摩擦动,手心的热度直抵心脏,烫得她心尖发颤。然后她听见了钟执喉结滚动的声音,他应该是很舒服了。
「疼就告诉我。」钟执摸了摸她的脑袋,捞起她瘫软的身子摁在怀里。
酒店备用的安全套就在桌子左上角致的小篮子里,他本来没想过要用的。
钟执拿过一枚,正准备撕开包装时,旋明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双颊绯红:「我……我有带的……在行李箱里。」
钟执怀疑她是故意算准了一个月才带上的,但箱子在房间另一角,离他太远了,此时此刻他还不想离她鲜活年轻的身体。
「就这样。」他懒懒地解释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半分,直到他顺利地挤进她的身体里,两相结合纠的快几乎直抵体深处,空虚被瞬间足。
钟执动起来,配合着她的节奏由浅入深地出入,他拉着她的手环住自己的防止她倒下去,去亲吻她嫣红的,然后一下又一下地顶、贯穿,享受娇壁咬着茎,肿茎摩擦道的愉悦的。
钟执喜将手指猛地进旋明的嘴里,看她痴地或者,或是蹂躏她白瓷般的身体,每到这种时候,钟执都不需要想太多,放纵自己,然后将身体给下半身就行。
他口的衬衫早就被旋明得皱巴巴的,扣子也凌地散开,出了他紧实的膛。但他身上的悉的体温,悉的息,甚至有些的动作,都让旋明觉得这样的钟执很很,他甚至不需要衣服就能把她得掏心掏肺。
这是不同于白天人前温和清朗的钟执,只有在寂静的夜里,她才能窥见他不为人知的暴和堕落。
只有她。
旋明还坐在桌上,桌沿也因为他们的节奏一下一下扣着墙壁。她细软的呻也仿佛和桌子钝重沉闷的声响在空的夜里纠不清着。
一种大胆的念想突然在旋明脑海里萌发,她勾紧钟执的脖子绕着他,贴近与他鼻息错,然后轻唤:「爸爸……」
「嗯?」钟执又住旋明颤颤巍巍的房。
一放一捏之下,她的息声也变得轻佻丽:「你有没有想着我的样子……自过。」
第六十五章:调情(H)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
「嗯……」她的鼻尖和他亲昵地相触,瓣离他似近又远,一点点引导着钟执:「想着你女儿做这种事情……刺吗?」
「……」
她在斗胆挑战钟执的底线,她知道这是钟执潜意识里一直都想要回避的问题,不管他承不承认,这个问题一定会把他吃得死死的,她就是他的软肋。
「要是我在你面前被别人侵犯……」
「你什么意思。」钟执陡然一停,语气冷冽。
旋明了嫣红的,一点也不怕他。她伸手轻柔地捧着他的脸,却依旧在咄咄人地质问:「告诉我,刺吗?」
这种场景似曾相似,很久以前,她和钟执在客厅背着她的同学接吻,那个时候他还只是在试探,他也问了她同样的话——刺吗?
突然,钟执不怒反笑:「你真是比我还变态。」
气氛僵持了一会,钟执又凑近搂住她的后背,轻啄她的,鼻息渐浓,嗓音蛊惑:「你说有就有。」
孽横生,本作,夜夜娇软在怀,纵使是他也做不到清心寡。
望是一条黑的河,钟执在趟水而过,一不小心就会被淹死。可是一低头他就能看到水面倒映的丑陋模样,哪怕会被自己恶心到,他还是停不下来,她已经拉他下水了,那她也别想上岸。
钟执拉过旋明的手,贴着自己,然后帮她舒张开五指包裹着自己立的器,手把手地教她如何取悦自己。
头渗出的腥打了旋明的手,她下意识觉得嗓子有点干,然后去他喉结,轻声试探着问:「想着我的话……是什么觉?」
钟执不想说话,加快了手动的频率,息声也越来越浓,灼热的呼扑向她,让她下身也涌出汩汩热,非常迫切地想要尝一尝这的味道。
旋明挣钟执搂着她的手,贴着桌沿滑下去,坐在椅子上扶着他的茎张口就含了进去,那一瞬间两人都不由自主地轻颤。
柔软的舌尖和口腔比她的手好上一百倍,强烈的快从尾椎骨蔓延而上,他的呼越发躁动,狠狠动了几下,几乎要把她的小嘴戳穿。
旋明呛了几下,双颊绯红地吐出来,然后又讨好似的去两侧的囊袋,用舌尖去描摹深深的沟壑,硬质的黑丛林扎得她的脸生疼。
快在顶端炸开,钟执索伸手握住自己的器飞快地套,修长干净的手指和膨大的器很不相符。钟执膛沉沉起伏,在临界点即将到来的那一刻他动作猛地一滞,旋明又张嘴包裹住他。
大量男的浊在她嘴里,等到望被足。钟执从她嘴里出,然后在她面前摊开手掌:「吐出来。」
旋明固执地摇头,却羞涩得声若蚊蝇:「好吃。」
钟执看着她卷着舌头好几下,才把囫囵了下去时,嗓子眼又蓦地一紧。
钟执又把旋明拎上桌,手滑至后背搂紧她,让身体熨帖着彼此,直到把她得汁水横娇连连他才作罢。
当晚她果然累得倒头就睡。
直到第二天早上十点半,钟执被手机铃声吵醒,他刚想挂,一看见电话号码后就立即坐起来,扯了条浴巾裹住下半身,到房间另一端接了电话。
「喂……」钟执把声音得很低,对方一口气说了一长串他也只是静静听着,眼睛不停地往睡得正香的旋明那里瞟,生怕惊醒了她。
「……好。」最后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真挚地道谢,「……谢谢你。」
五分钟的电话,他只说了几个字。
直到通话结束,钟执又静悄悄地上搂住旋明。
这是她这两个月以来,第一次睡得这么安稳。
钟执吻了吻她的额头,快点好起来吧,他的小仙女。
*********
夜幕初垂之时,正是酒吧开始活跃的时候。
阿耀是在这个街区一角的清吧工作的服务员。虽然他今年只有24岁,却已经在这里工作了5年了,对于人员动大的酒吧来说,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老员工了。
不同于用绚丽的镭灯和酒宣荷尔蒙的嗨吧,清吧通常更加安静低调,适合单纯的聊天和品酒。
这里淡雅的灯光朦胧离,耳畔有舒缓的轻音乐,松散的座位如点点星光,透过左侧全通透的落地窗,一眼可以望到夜晚深蓝的海面。
这段时间非旅游旺季,小长假的高峰刚过,孩子们也没有放暑假,因此晚上店里的人不算多。
当天晚上11点左右,阿耀接待了两位很奇怪的客人。
两位客人进门后,直接选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入座。这通常是情侣非常偏的位置,阿耀见怪不怪。
阿耀看得出,那个女孩非常粘她身边的男人,但他们这个年龄差,要么是女孩主动倒贴,要么就是男人随意玩,真心对待的,少之又少。
奇怪的是,虽然他们也是来聊天喝酒的,但自从他把他们点好的酒送过去后,阿耀就再也没见到那个女孩亲自动手端过酒杯。
她一直懒散地倚在男人臂弯里,和他亲昵地低声聊天,时不时会被男人的话逗得很开心,只是长发挡住了她半边姣好的容貌。阿耀记得,女孩点了一杯「少女的祈祷」,是微甜的樱桃酒,还带着淡淡的果香,非常适合女生。
玫粉的体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妩媚又清纯。每当男人端起那只高挑的酒杯到女孩面前时,她总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像一只乖巧的小猫。
有时候她会足地半眯起眼慢慢品尝,享受酒充盈味蕾的瞬间,这之后男人总会嘉奖她一个绵长的吻。若是酒不小心沾上了她的嘴角,男人还会出纸巾耐心地给她擦掉。
阿耀之所以观察得这么仔细,除了今晚他确实比平时清闲了许多,还有就是他们身上吊诡的气质,让他非常在意。
那个男人明明一副正人君子的温和模样,眼神却是厚重晦暗的,尤其是在看向那个女孩时。在他身后,仿佛有动的腐败的黑体。
趁着男人给她擦嘴角的时候,女孩竟然咬住了他的食指尖细细,男人则不动声地看着她,没有出手指的意思,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似逗又似抚。
悄无声息又暗涌动的调情。
非常奇妙的觉。
阿耀想起了一种名叫菟丝子的植物,它天生就有绵绵的姿态,但会不断地蔓延寄生。寄主提供它营养,但同时会因寄生物的绕而生缢痕,甚至干枯腐败直至死亡。
绵的伤痕的美。
*********
「爸爸,那个小哥哥一直在偷偷看你呢。」旋明缩在钟执怀里暗示着有个觊觎着他的人。
「没关系,我又不喜男人。」钟执抱着旋明,非常惬意地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没准他喜男人呢,毕竟你长得这么好看。」她又半开玩笑地说,「你们站一起都养眼的……要是今后……嗯……想一想就刺。」
钟执笑了笑,低头凑到她的耳边,嗓音又哑又沉:「和你更刺。」
第六十六章:镣铐
阿耀是凌晨两点送走那两位客人的,可能是自己的目光太过直白,女孩注意到了什么,即将离开的时候,她非常警惕地回头看了阿耀一眼,然后踮脚在男人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
男人幽幽地定住脚,锐利的目光扫来,阿耀脊背一寒,连忙低头若无其事地用巾擦着杯子。
清隽的容貌一旦敛起笑容,就会让人觉得眼神冰冷,不带任何情。
再踏出一步他就能离开这里,而他背后就是黑般的夜,星光都被燃烧殆尽的夜晚。
「你老盯着客人看什么啊?领班知道了肯定又会生气,这可是非常不礼貌的!」身边的同事好心提醒着阿耀,她话锋一转,笑得暧昧,「一面之缘而已,别留恋。」
阿耀无奈:「你瞎说什么。」
再抬头时,女孩已经踩着轻快的碎步离开了,俏丽的背影和摆动的裙摆也渐渐融入墨。
阿耀自嘲般摇了摇头。
离开了那片灯红酒绿的街区,夜变得更加浓郁深沉,岑寂的道路前方宛如一片未知地带。
酒似乎有麻痹官,延缓时间的作用,旋明没有想到,她是来海边放松心情的,可钟执竟然也陪着她放纵自己。
哪怕再回到房间时,两人皆已筋疲力尽,赤的身体却依然纠在了一起,就像再冰冷的酒入喉也变得滚烫浓烈。
她的身体被打开,每一处都烙下了钟执热切的吻,清凉如水的肌肤,滑细腻,含在口中就能化掉。
钟执小心翼翼地避开旋明膝盖上的伤口,尽量温柔地对她。
钟执下来,呼出的热气拂过她的颈动脉,像一张网罩住了她,然后一丝一扣都往她心里钻。旋明轻轻颤抖着,下体被酸充盈的时候,她忍不住开始大口大口地息,脚后跟蹂躏着单,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背里。
意在空的夜里缭绕,她想和钟执这个被遗落的天涯海角过一辈子,做做到死,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钟执在她体内反复进出的时候,旋明抬首望睁大眼睛着天花板,头顶的吊灯像一只偷窥他们的灰白大虫。
旋明闭眼不去看它,任钟执拨着自己的身体。高的瞬间,像是电聚在一点然后再忽地遍全身,有一种兴奋得近死亡的觉。
等到身体松弛下来,旋明已经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也不知道现在是凌晨几点,空气中还弥漫着稠腥的味道,她回想起她来到这里后,几乎没有做其他事,反倒过着昼夜颠倒的颓靡生活。
朦朦胧胧间,她听到自己好像在说:「爸爸……我想游泳……」
然后就陷入了眼皮打架的昏睡状态,也不记得钟执答应没有。
旋明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只是窗外光线晦暗,似乎更早些的时候下过一场雨,空气中弥漫的都是泥泞的腐殖土的气息,不见骄与青翠。
旋明头有些痛,她估计自己昨晚真正入睡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了。她着太坐起来,发现钟执已经给她换上了睡衣,而此时此刻他正在桌子边泡茶。
「早啊。」
「不早了,已经中午了。」钟执轻轻将茶水吹出涟漪,然后到她边坐下把茶水递给旋明,「喝点茶清醒一下……今天还想去哪里玩?」
旋明端过滚烫的茶碗放在鼻尖轻嗅后,才琢饮下肚,又道:「我想游泳。」
一听这话,钟执仿佛就看见她全身浸在冷水中的模样,皱着眉头说:「不行。」
旋明没想到钟执直接拒绝了她,她不甘心:「来了海边却不能游泳不能玩水……那来这里有什么意义?」
「你现在最好别长时间泡在冷水中。」钟执的视线往下落,「而且你的膝盖沾了咸海水,估计不是一般的疼吧。」
旋明被他堵得编不出更好的理由来反驳。
事实证明,不能游泳会损失80%的乐趣,但如果钟执能陪她,尚能勉强弥补那80%的空白。
一连几个白天,她不能去水上乐园,不能去冲,反倒参观了当地的博物馆和野生动植物园。有些热的时候,她一提到冰淇淋,钟执严厉的视线就刺得她浑身不自在。
不过这些并不是旋明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她只是单纯地想远离那个她悉的抑的城市,逃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而已。
*********
他们在这里待了五天,返程那天下午,旋明正捧着热茶和钟执在航站楼候机,突然一声闷雷,天地间骤雨袭来,不出意外的,大雨之下飞机延误了。
候机期间,旋明等得不耐烦,但能够延缓回家的时间她反倒暗自有些庆幸。
她依偎在钟执怀里,非常无聊地拿管戳茶里的珍珠。
「旋旋,现在的话,你还能适应学校的生活吗?」蓦地,钟执平静的声音响起。
明明才刚卸下防备,那种深植于心的恐惧又如大手一般,猛地揪住了旋明的心脏,让她下意识想要回避这个话题。
旋明表情一沉,脊背僵硬了半晌才一声不吭地站起来,到不远处把茶扔进垃圾桶里,她抬头往机场看,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昏暗的天持续发酵,倾盆而下的像是黑石油,郁,粘稠,躲不开,洗不净,人世间无一幸免。
旋明盯着空落落的天空很久之后才回到钟执身边坐下,或许察觉她的表情有异,钟执拉过旋明的手放在宽厚的掌心,温言安抚她:「别紧张,我只是问问。」
可谁都知道,这个问题不只是问问,她迟早要面对。
今后怎么办?
回学校继续学习吗?可是面对那么多悉的同学,她能坦然面对吗?那些言蜚语会不会又像蝗虫一样成群结队地扑过来,在她耳边盘旋嗡鸣。
难道退学?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难道就要这么放弃了吗?现在的社会,一个高中文凭,她能干什么?难道真的要钟执养她一辈子吗?她倒希望钟执能永远照顾她,但也不是以这种方式。
两难的问题,似乎没有最优解。
「张嘴。」钟执突然说。
旋明还来不及反应,一块异物就被进了嘴里。
她抿了抿,口腔的温度软化了硬物,苦涩之后是甜的。
原来是一块巧克力。
下巧克力后,旋明无声地将脸埋在钟执口,他鼓励似的拍拍她的背,不再提刚刚的事。
这种骨悚然的静默一直持续到飞机起飞。机舱内温度有点低,钟执向空乘人员要了一条毯给旋明盖上。
毯之下,她的手仍执拗地悄悄越过界,与钟执十指扣后才安静地闭上眼休息。
只是一想到回去之后,过不了多久就是黏黏糊糊的梅雨季,连着十天半个月下个不停,各种烦心事都堵在了口,兴致全失。
回到家已经彻底天黑了,这几天家里的门窗关得严实,不通的空气越发浑浊。
这里没有静止的海,没有翻涌的,没有燃烧的傍晚,有钟执,也有一尘不变的苦闷等着她面对。
非常的无趣。
这种充危机的预很快得到了印证,回家后没几天的一个晚上,她正在客厅吃着水果,外出归来的钟执进门后到她身边坐下,解开了颈下的第一颗扣子,将手里拿着一个棕黄的牛皮纸文件袋放到她面前,说:「旋旋,我要和你商量一件事情……不对,是两件事。」
旋明拿着水果的手慢慢垂落到腿上,她还来不及惊愕就知道有些问题,她逃不掉,钟执也不会让她逃。
像是无形的镣铐,终有一天会锁住她。
第六十七章:争执
「旋旋,你想离开这里吗?」钟执盯着她面严肃地问。
旋明一下噎住,答不上来。
她发现当钟执将这个问题一本正经地抛出来时,自己还没有无所顾忌点头的那份勇气。
她偏头望向他,心怦怦跳,仿佛猜到了丝毫,但依旧迟疑地注视着钟执,想要从他的神中窥得一些问题的端倪。
旋明默默地低头把手中的水果放到茶几上,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纠结和疑惑。
钟执也观察着旋明,似乎不等她给出一个明确答案,他就固执地不肯继续往下说。
空气仿佛被凝固,半晌后,旋明才拘谨地点头。
「想。」
然后她看见钟执神分明缓和了一些,只是他又提了一口气,话到嘴边言又止。然后钟执握住她的手,默了片刻,说:「想就好……我已经给你办好了转学手续……你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旋明大惊,终于彻底面骇。
大脑仿佛因为他的一句话宕机,只差一点点,她就能理解钟执的话,但就这相差的一点,也足以让她和钟执之间瞬间拉开一个巨大鸿沟。
她颤声问:「什么意思……那你呢?」
「你一个人去……我还有事要处理。」钟执语气平静,面无异,似乎已经下了决心。
「什么事?」旋明紧追不舍地问。
她呼开始不畅,虽然害怕,但目光仍死死锁住钟执,企图越过话语的鸿沟,直接从他脸上搜寻答案。
钟执坦然地承受旋明的惊恐和质问,黑的瞳仁中不再有任何波动:「你冷静下,这个等会说,我先跟你把学校的事解释清楚。」
钟执干燥温的掌心贴着旋明的手背,可她依旧觉得寒气开始爬上周身。
忽地,旋明冷笑:「大学是想转就转的吗?」
「当然不是,相当麻烦,要不停地在教育厅和两所学校之间来回折腾。」
「我要去哪里?」
钟执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北方,我的母校。」
他的母校里有很多人,过程虽然繁琐,但是倒也顺利。
「那凭什么让我转?」旋明直勾勾地看着钟执。
「你情况特殊,现在的学校不适合你了。」钟执顿了一下,思索一番后帮她回忆道,「而且……你还记得我们去医院的那天吗,你的神报告一直在我这。」
那段时间旋明情绪心态都异常不稳,钟执带她去医院的那天进行了各种项目的检查,只是因为那个意外,她早就忽略了这件事。
「最终有一条医嘱是『力过大,建议更换环境』,再加上报告,这些都是你能转成功的关键理由。」
心里某处像是打开了闸,瞬间涌出了大量的慌,这种不真实一点点牵扯出一个快被她忽略的细节,旋明突然觉得眼前的钟执有种望而生畏的陌生。
她攥紧了他的袖子质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钟执默然稍许,抬眸间正好对上旋明不甘心的眼神:「……差不多叁个月以前。」
如今已经是六月初,叁个月以前也就是说……
「所以事情发生的一开始,你就想把我送走?」她眼中开始不受控制地骤起水。
钟执缓缓点头。
在她最难受的子里,旋明将钟执视为唯一的依靠,她对他绝对信任。她不肯也不敢去学校,和校方沟通的任务就落在了钟执身上。那段时间,钟执不肯告诉她在做什么,她以为是钟执不想让她担心,可是她没有想到,钟执一开始就不打算把她留在身边。
眼眶渐热,旋明不知道视线该往哪落,自己仿佛成了一只无法归巢的雏鸟。
窗外刚好有鸟儿振翅而过,跃在枝头和同伴互啄羽后又飞远,只留树枝在风中轻颤动,然后良久静默地矗立。
旋明觉得委屈也出离地愤怒,钟执不过问她的想法,利用她对他的信任私自做了决定,而他明知道她真正恐惧的事情是什么。
她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越是在乎,情就越是,纤细紧绷的弦就越容易断。
她将自己的心寄存在了晶莹通透的玻璃罐中,给钟执,是希望他能好好保管和珍惜,而不是拱手相让给别人,也不是让他再封存在别处。
但玻璃罐中她近乎透明的想法,钟执也一眼就能看穿。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是那样的。」看着旋明泫然泣的模样,钟执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是为你好。」
钟执太清楚旋明为什么不能理解他了,不然他也不会选择从一开始就瞒着她。
他们的关系就是一颗潜在的定时炸弹,钟执预料到了它可能爆炸的一天。
墨菲定律的本内容就是,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这种潜意识里的危机让钟执不得不设想,如果不幸的事真正发生了,他该怎么办?眼下就是他思索良久后的抉择。
旋明是长在温室里的花朵,他太娇惯她了,导致她本经不起风吹雨打。可是有朝一她不得不遭受暴风雨的摧残,他又该怎么办?
把她留在原处,继续在暴风雨下七零八落地凋零吗?
不是。
亦或是再次把她送进温室里,任被泡的在泥土中腐坏溃烂,永远沐浴不到真正的光吗?
也不是。
钟执应该做的,是让这朵娇花移栽到广袤温和的环境,虽然那里的土壤很陌生,但是能够让她在自然界中更加野自在地生长。
他需要考虑的就是,什么时机才是最合适。
「可是你明明说过会一直陪我。」旋明生冷地出被握住的手,阖下眼帘,放任泪水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种行为会伤害到我。」
她的骨架细瘦单薄,低头落泪的样子让钟执于心不忍。他环住她的,然后抬手将她的头按进怀里:「并不是我要赶你走……接纳你的学校开出的条件之一,就是参加他们这学期的期末考试。」
钟执用手轻拍旋明的脊背抚着她:「我不想欺骗你……但前段时间,你的心态并不适合做出正确的决定。」
旋明在他怀里泣着,她是遗落在大海上的孤岛,全凭大海决定她的去留,可是如果连容纳她的海都没有了,她还有什么资格做那个可怜的小岛?
「这是关乎你未来的事,我不敢怠慢……况且在外地读大学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离开我一段时间而已……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艰难。」
旋明不理他,自顾自地哭。
「你可以只喜我一个,但这辈子不能只围着我转……」
她的世界太狭隘了,眼里只看得见他。
但是钟执教她成长的本目的,是为了让她今后没有父母的庇护依旧能独立生活,而不是让她成为他的附属品。
「既然你有信心替我做决定……那你就有信心我一定会离开吗?」旋明抬起头面无表情地问他,她按住自己微微起伏地口,倔强地抹着残留的眼泪。
一不小心,旋明的余光瞟到了那个牛皮纸袋,她指着纸袋问:「这是什么。」
钟执绷紧了脊背,声音又变得严肃起来:「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第二件事……里面是法院的传票,还有其他材料。」
第六十八章:甘愿
「传票?」旋明再次怔住,「谁告你了?」
钟执的眼静得离奇:「说反了,我把别人给告了。」
他的话烫得旋明心头一紧,但她还是很懵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依旧是之前那件事。」钟执顿了一下,在脑海中搜刮着最委婉的措辞,企图避开她的伤疤,「我找出了最开始在网上散布个人信息和谣言的那个人。」
然后他一字一句道:「最后到法院以侵犯隐私和侵害名誉的罪名起诉了他。」
钟执的话清晰地钻入旋明的耳中,大脑反复震,她忍不住倒一口气,紧接着细密的慌破土而出,让她再也说不出话。
钟执扯着旋明的手臂,用力把她拽进怀里拥紧:「放心,原告是我不是你……我不想让你再牵扯进这件事了。」
旋明只觉整个人瞬间如坠湖中,在冷水中浸透了又被拎出来吹干,只有噪声在她耳边哄哄作响。
「什么谣言……」喉咙也干涩如旱地。
钟执刚想说以前在网上传的他「强暴」她,害死她「母亲」,诸如此类的话,最终还是选择咽了下去。
不等钟执再次开口,旋明又急切地问:「为什么是你……」
就算散布个人信息是事实,侵犯隐私也是事实,但事情因她而起,虽然钟执受她牵连也背负了骂名,但她所受的伤和痛都更加直接和沉重,以钟旋明的名义起诉才是最合适的,理由也才是最充分的。
这些,钟执也都考虑过。但是他最想要的补偿是公开道歉,以旋明的名义也就意味着又要把她推向风口尖上。但钟执也不愿再次强调他们之间的关系,因此有意选择了把问题往「侮辱他人」的方向引导。
因为钟执细细分析后,才发觉这件事本就经不起推敲。
他作为网络暴力事件一开始的事外人,却因为个人信息的,莫名遭到他人的持续扰。这些人一扇风就着火,仅仅是因为网络博主从杨念获取的片面之词,对他的品行和人格进行夸大和辱骂,但杨念对他和旋明本身就不了解。
而那个煽风点火,他信息的博主,就是他要告的人。
旋明攥紧钟执的衣袖,再次追问:「你的证据呢……我是说,除了侵犯隐私。」
「证据还不够多吗?骂人的短信以及……」说到这,钟执拿出自己的手机随意扔在桌面上,「那些打给我骂我的电话,我全都录了音。」
这时,旋明才明白为什么当初让她几乎捏爆手机的辱骂电话,钟执却能那么冷静淡定地提起。
「全都?你到底接了多少个?」
钟执道出的事实,只让旋明觉得脊背阵阵发寒,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钟执到底还做了哪些事?
她所看见的生活是抑且琐碎的,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却没发现原来自己也是那只依靠着钟执刨食的蚂蚁,每一天都在榨他的力和血,然后躲在他的身后心安理得地避风挡雨,却得他不得不去面对自己引来的风。
哪怕他是心甘情愿的。
第六十九章
钟执知道自己又说漏嘴了,他很头疼地了自己的太,每次一旦被她抓住把柄,心里就始终萦绕着一种逃不了的紧张。
他掩饰道:「这你就别担心了,这不是重点。」
只是话音刚落,旋明就扑街了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应该是在心疼他。
钟执心底幽幽叹了口气,她的想法总是这样的单纯直白,所有情绪都表在脸上,剔透得毫不自知,整个人得都像是轻飘飘的。钟执象征地轻拍旋明的背安抚她,不想她对此事过问太多,然后话锋一转:「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现在就等你做决定了。」
旋明默了几秒,然后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他,心酸地了鼻子,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你这样先斩后奏,我还有做决定的意义吗?」
她很自私,因为喜,就想把钟执偷偷藏起来不与任何人分享,遇到问题了再把他放出来。可是她发现,钟执正在渐渐离她的控制,她就快要捂不住他了。
一提到这个问题,旋明就愤愤地咬牙:「你死心吧,我不会走的。」
既然一句「为你好」就能充当一个完美的借口,那她也想无所顾忌地任一回。
旋明甩开钟执的手,像用完就丢一样,干脆地转身回自己的房间,然后「砰」地一声摔门关上,留下钟执一人在原地发愣。
等他追上去时,发现旋明已经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起来了。
钟执握着门把手,靠在门口默默看了一会在上缩成一团的小虾米,然后走过去坐在沿,伸手剥开她的发丝,难得柔和地低声唤她:「旋旋……你听我说……你也不想我这几个月的努力白费吧。」
旋明倔强地背对着钟执,捂着脸低声泣,对钟执的话无动于衷。
当钟执想要把被子掀开一角,出她的脸时,旋明像躲在里突然受到外界刺的小动物,她拍开钟执的手挣扎着坐起来,还一边往后退:「骗子!你这个骗子!」
她索放声大哭起来:「你骗我那么久!」
她太任了。
她烈的反抗让钟执没了耐心,他沉声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的初衷并不是想骗你。」
「可是你知道我最怕的就是离开你,但你早就计划着把我送走,还那样假惺惺地对我!」
一听到那句「假惺惺」,他浑身上下像被毒刺扎了一下。
她乖点听话点多好,怪他把她娇惯坏了,对他说话才会这样没大没小。
钟执蹙起眉,身体前倾就要去抓她的手腕。
旋明下意识抬手想要挡住他,却还是被钟执逮住了,想反抗又敌不过他的力气,只能执拗地蹬着腿又哭又打。他嵌住她张牙舞爪的手,也不管她疼不疼,把她用力拽到跟前,不容分说:「这也不想,那也不愿!那你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吗?」
「钟旋明,你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想法能不能成点,不要再这么任了!」
他像审讯犯人一样,威严锐利,对她又是一副死板的家长口吻,他的话就是不容置喙的权威,仿佛那些往温存和耳畔低语都成了幻象。
他们之间不可能平等的,他一直都是掌管她的上级。
旋明懵着望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我任?明明是你我离开!你在做决定之前,有考虑过我的受吗?我凭什么所有都听你的?」
她尖利的声音就像碎片扎进了耳膜,诡谲的氛围彻底沉下来,从钟执身上弥漫的低气让整个屋子都罩在一片沉之下。
他按住她的肩膀,忍不住反问:「那你当初我做出选择的时候,你有想过我的受吗?」
她心头大跳,不敢妄动,然后忽然惊慌起来:「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对不对!你一直都在后悔!我就是个麻烦,老是给你闯祸!你巴不得我早点离开,这样你也不用遭人非议了!」
钟执没想到旋明会这样口不择言。
语言是飞箭,悉的人才会卸下防备,然而一不小心出了就再也收不回,只会伤到最亲近的人。
「我有没有教你说话要经过脑子?我怎么对你的,你自己没有半点分寸吗?」
「是!只有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我是个一无是处的白痴!」
眼中的泪水仿佛冻成了冰凌,扑簌簌一落下来又好似在清洗面颊。旋明按着自己的口咳了几下,然后略动地质问他:「就你觉得是对我好!可是我并不觉得高兴啊!」
钟执抿了抿,一下说不出话来。
「你一边希望我能独立成长,一边又强迫我按照你规划好的路线前进!难道你不觉得矛盾吗?我自己的人生难道不是应该我自己来做决定吗?!」
她吼得很大声,以至于太过用力像是在撕扯声带,连喉咙都有些刺痛。那些憋在心理的想法从来没有见过光,现在终于对他直抒臆,酣畅淋漓地几句话下来,她已经在无法正常呼地着气。
「我没有妈妈,现在连你也要抛弃我了……」
旋明觉得自己很委屈,钟执本就不明白她真正的想法,或者说,他明白但他依旧选择无视,而任她无论怎么敲打,他只会用那句硬邦邦的「为你好」来搪她。
「我没有抛弃你。」钟执不耐烦地纠正她,「只是出去读个书而已,又不是再也见不到我了。」
「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又以我要工作为由支开我?骗过我一次,谁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二次、第叁次?!」
「你扪心自问,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钟执脑海中又开始回放那些挥之不去的画面,「是,我是做过一些伤害过你的事,所以我为我所有的行为负责……」
旋明不听不管,试图强行掰开牵制自己的胳膊,一不小心被他按倒在上。
她挣扎了几下,最终选择屈服,只是固执偏头看向尾,任泪水划过鼻梁。
钟执硬掰过她的脸俯视着她,一字一句道:「钟旋明,有一点你大可放心,我认定了的,就不会放手。但我喜的人可以平凡,不能肤浅。而一个人的气质,需要用教养和阅历去支撑。长期待在我身边,只会害了你!」
话语似魔音,她内心受到极大震。
旋明愣了愣,突然像了气的皮球一样败下阵来,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抱住了钟执的手臂,
她咽了咽,说出的话也因为哭泣而不能连贯成句:「爸爸……对、对不起我……我不和你吵了……别赶我走……好不好……」
钟执垂眸看着贴着自己的粘人,好像这样就能粘住他甩不掉了。
他坐下出一张纸,碰了碰她的眼睛,擦掉脸颊上多余的泪水,然后又帮她理了理头发。
旋明还眼巴巴地望着钟执,他却好似不懂何为怜悯之心,不温不冷地说:「你先休息一下,想通了我们再说吧。」
旋明知道,这次钟执是真的生气了,也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冷战是从这天下午开始的,旋明一直关门躲在自己的房间,有时候甚至不知道钟执在不在家。
她固执地没有再找他,吵架的时候,她反抗过,也低声下气地主动道歉过,可还是没有动摇他的想法,现在又何必自取其辱?
这种状态只持续了叁天,或许是钟执已经等不及了,也或许是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处理,叁天后的晚上,钟执再次推开了她的房门。
第七十章
钟执进来的时候,无意间撞见旋明正伏在书桌前认真地写记,他一进门,她立即搁笔「啪」地合上本子,一脸防备地看着钟执。
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被旋明护在手下的记本,并无深究的想法。
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模样,钟执出其不意地笑了:「还在赌气?」
旋明不作声地盯着他。
「我还是来和你商量学校的事的。」钟执今晚脾气意外地好,他又笑,「你别这么紧张,新学校的环境比你想象的好很多。」
「你的学籍已经转过去了,就不再是我能控制的了,除非你退学。考虑到你的情况,你不必和同学一起住在学生宿舍,而是单独给你租了房。」
旋明在一边冷嘲热讽:「费了你不少心血吧。」
钟执快地承认:「是。」
「你就那么放心我一个人生活吗?」
钟执以为她是在谈论人身安全的问题:「你不用担心,你住的地方还在学校内,安全有保障。这点我比你悉。」
「好,就算很安全,那你有没有想过贸然把我送走,我能不能适应的问题?」
钟执默然稍许,然后道:「所以需要你学会去适应。」
钟执避重就轻的态度再次让她愤怒起来:「我不懂,就算是真的为我好,但以前明明那么多次机会可以推开我,为什么你偏要选在这个时候?」
或许他不知道,或许他知道,她早就被他的温情豢养,磨去了棱角,不但没能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反而成为他手下的提线木偶了。
旋明攥紧拳头:「你在怕什么?」
钟执耐心解释:「你误会了,我强调过很多次,我没有推开你,也没有赶走你,更不是抛弃你。我只是想尽我的努力,让你重新走上正轨。你离不开我,是因为你没有尝试着离开我。」
「有时候你把依赖和情搞混了。情是能从喜的人身上学到东西,获得成长。那我问你……」钟执的气息近,「你从我身上学到了什么?」
旋明无言且茫然。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气势消弭了一大半。
「而依赖一个人却很简单,就像你这样,你可能只是缺少一个陪伴你帮你解决问题的人罢了。」
钟执说得很刻薄,像是要和她撇清关系,旋明急得连连摆手:「不、不是这样的,我对你……」
钟执打断她:「准确的来说,是依恋。而这种特殊的情关系有一个特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旋明缓缓摇头,几融进他专注的目光中。
「它只对抚养人产生。」
旋明寒倒立,不可置信地看着钟执,好像生生挨了一刀。
他的话清晰地钻入耳朵,一语道破了她许久以来的困惑,也对她心尖颤动的蝴蝶赶尽杀绝,再也飞不起来。
她丢盔弃甲,完全不是钟执的对手。
「而这种依恋,还会成为父母牵制孩子的';心理资本';」
旋明脸铅白地站起来,内心怆然又想发笑:「所以在你眼里,我的固执就是个笑话?」
说得太过火只会吓到眼前人。
旋明刚想推开钟执,就被他扣住后颈按进了怀里,他轻声安抚:「你怎么又在钻牛角尖。」
旋明不领情,梗着脖子想要挣他的怀抱。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这两者的区别,我没有怀疑你的……」
「你放开我!」
钟执一阵见血的话让她害怕,好像自己一直以来都料错了什么,那种慌张紊的心跳几乎要蹦出腔。旋明按住口,像一个病人一样慢慢蹲下去,寒意爬上周身,初夏的夜她依旧觉得冷。
钟执拦抱起旋明放在上,半跪在沿附身吻住她。她失神地望着头顶刺目的灯光,对钟执的触碰没有反应。
眼眶渐涩,热意上涌,旋明抬手挡住眼睛,却被钟执有占有意味地分开。钟执背着光,她却暴在他的凝视下,像是暴了弱点。
雾霭蒙住眼,旋明紧紧贴着钟执的膛,像是在汲取仅剩的温暖。
然后钟执听见了她梦呓般的轻声:「好……我走就是,爸爸。」
她刻意咬重了最后两个字。
*********
分别那天,钟执因为还必须留下来处理传票的问题,只能送旋明到机场。
一路上她兴致怏怏,好像就此认命了一样。
到了安检处,旋明还紧紧地拉着他的手,他却不能再往前了。
钟执摸摸她的发顶叮嘱道:「到了就记得给我打电话。到学校之后先去找房东拿钥匙,安顿好了再去找院里的辅导员,她会帮你联系教务处的。」
旋明低落地点点头。
「别这么伤心,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爸爸,告诉你一个秘密。」她在他手心勾了勾手指头。
「什么?」
旋明示意他的耳朵凑近点,好悄悄地告诉他。钟执好奇地半蹲下去,却见她的脸庞靠近,紧接着上落下一个温热的吻,然后一双柔软地手捧住他的脸,加深了这个认真的吻。
许久,她放开他,眨了眨眼说:「再见。」
钟执微怔,片刻不足,又扣住了她的后脑勺,直到凛冽的气息再次笼罩她。
「旋旋,到了那边后,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个叫宋云冉的女人找你,你可以试着听听她的建议,她不会伤害你的。」
「她是谁?」她望着钟执出神。
「有机会见了面你就知道了。」钟执拍了拍她的肩,「快去安检吧,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旋明提了一口气,然后顺从地排队等候安检,她知道钟执在她背后注视着她,但直到离开他的视线,她都没有回头。
第七十一章
旋明拖着行李箱几经辗转,才到了新学校,途中不断地上下楼梯,拎得手心发麻。
租的房在学校边缘的公寓里,这几栋公寓原本是给单身教师或家在外地的教师准备的,等到他们在本地安家搬离公寓后,有些空房会由房东打理,可以转租给学校的学生,然后和原主人一起分成。
房东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干干瘦瘦的,走路时腿来去,人却很。
旋明见到房东后,他一边领着她上楼,一边回头反复叮嘱,一定要把钥匙保管好,以前就有学生头一天就把钥匙丢了,把我气得呀。
开了门,旋明才发现房间比想象中的大得多。准确的说,是房屋,因为这里不仅有独立的卧室,还带有单独的厨房和卫生间,而进门之后,就是一个致的小客厅,钟执似乎帮她把整个套房都租了下来。
她站在门口愣了半晌,仍旧不确定地问老头:「这是一个叫钟执的人租下的吧……」
「钟执?」老头皱起眉头,「不是啊,是一个姓宋的。」
旋明一惊,试探地问:「是不是叫宋云冉。」
「哦对对对!」说完,他又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一圈旋明,「应该没错吧……小妹妹你把你的名字,电话号码和身份证号码报一下。」
待到确认了旋明的身份无误后,老头再叁询问才肯地把钥匙给她。
「小妹妹啊你运气好,这家的老师刚搬走,家具都跟新的一样。以前租给你们学生的话,都是要把客厅也改成卧室的。」
「那房租呢……」
老头一听,眉皱得更深了:「租金早付了啊,一口气租的五年,没告诉你吗?」
五年?
旋明也是愣,仿佛脑瓜不够用似的,站在原地好久才反应过来:「也是姓宋……」
她顿了一下,思考该如何称呼这位素未谋面的女人:「……的阿姨……付的吗?」
「对啊。」老头说着说着烟瘾就犯了,伸手往衣服口袋里摸烟,看她时又好像嫌弃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小妹妹你该不会反悔吧。」老头警惕地问,说话的时候嘴里的烟也跟着上下抖动,一口烟下去烟瘾缓了大半。
这里的公寓从来不缺前来租房的学生,但是一口气租五年,还一口气付清所有租金的人却不多,这刚到手的一大笔钱可不能就这么让它跑了。
老头半提醒半防备地说:「合同都签了,反悔可是要付违约金的。」
到现在,旋明尚不清楚那位姓宋的女人和钟执到底是什么关系,她曾以为她是钟执关系较好的朋友或同学,但如果只是普通朋友的话,那为什么要帮她付清五年的房租。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仅仅是钟执委托她帮忙租下的房,那合同上签的名应该依旧是钟执,不过看房东的反应,前一种的可能更大。
旋明突然心生怪异,觉得极不舒服。
「不会不会,我就问一下。」她朝屋子里张望了几眼掩饰道,「不会反悔的,我现在就搬进去。麻烦您了。」
「我说啊,小妹妹你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最好先问一下她。」
旋明在内心小声嘀咕,我和她也不。
老头觉得眼前的小姑娘非常不靠谱,又从兜里摸出老花镜架上,把手机屏幕拿得老远,字体调到最大,划了一阵,调出一个手机号码给旋明:「哦对了,她叮嘱过,她的号码你记一下吧。」
旋明笨拙地翻出自己的手机存了号码,也不知道今后用不用得上。老头又带着她亲自检查了一遍家具电器是否完好无损后,才慢悠悠地离开。
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总有种让她不知身处何处的茫。新的房间还保留着上一位主人生活的痕迹,旋明觉得自己像贸然闯入了别人的私人领域,每一件家具都是易碎的宝贝,需要她小心翼翼地对待。
相比于其他学生,这间小套房空旷得可怕。当天剩余的时间,旋明都用在了整理行李和打扫屋子上,再加上途中的舟车劳顿,当晚她匆匆给钟执打电话报了个平安,就累得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大早,她又手忙脚地去办理正式的入学手续。
然而,忘了证件,走错办公室,没带银行卡,领教材领课表领学生证,人生地不,老师给予的指导有限,又没有同学帮忙,有时候一个简单的问题都需要她来回折腾几趟。
当一天之内第叁次折回公寓时,旋明已经快被自己蠢哭,在楼道急得直跺脚,刚要抹眼泪又遇上了房东老头,不得不用一个极其惨烈的笑容把泪水回去。
离钟执的她简直像初生婴儿。
对旋明而言,新学校的开学第一周,却是其他学生步入期末考试月的第一周。然而她到这里的第一天,就错过了本专业的第一门考试。
委屈无处宣,抱怨无人安,焦头烂额的头几天也让她的心情一团糟,她像一个纸团,被七八糟地成一坨,只差扔进臭烘烘的垃圾桶了。
这种状态,直到被一周后的一个短信打断。
[亲的,你最近有空吗?我想见你一面。]
单看内容,这是一则没头没尾的短信,旋明也不记得除了钟执,近期有谁和她亲密到可以用「亲的」来对话。
但是当她再一次看到发送人时,心里咯噔一下,凉了大半截。
有些念头原本是模糊的或是一闪而过的,它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就从脑海中溜走了,也因为琐碎荒谬而显得不重要。可是当一件事一个人反复介入常生活中时,那些不可能的可能也能变成可能。
因为她给这个号码的主人备注是——宋云冉。
旋明手指停在屏幕上方,许久才按下一个「好」字。
双方约定本周六在附近的咖啡馆见面。
那天旋明到达目的地后,宋云冉发短信告诉她直接上二楼。
旋明忐忑地从来往的服务生之间穿过,遇到一个分岔口时,正茫然地在原地张望,手机又震动。
[我看到你了,右转。]
旋明心下又是一跳——她不认识宋云冉,宋云冉却认识她。
她提心吊胆地顺着指示右转,凭着直觉一下就锁定了远处暖灯下坐着的一个俏丽人影。
然而旋明率先看到的却是一只涂妖娆丹蔻的手指,张扬夺目,正向她打招呼。
她走近了,目光上移,此时此刻才终于明白,临走之前,钟执特地叮嘱她的那句——「有机会见了面你就知道了」的真正含义。
第七十二章
硬着头皮走到宋云冉跟前时,有一个小孩飞快地从旋明跟前跑过,她趁机匆匆扫了一眼宋云冉,就埋头坐下,然后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你好。」
「嗯,想喝点什么?」宋云冉笑着问。
旋明视线落在下方,慌忙中结结巴巴地说:「都、都可以,我不挑的。」
从这个角度,她刚好能看到那抹丹蔻正捏着泛银光的咖啡勺慢慢搅动咖啡,细长的柄身像女人的高跟鞋。
「榛果拿铁怎么样,你们女孩子可能会喜不那么苦的。」
旋明慌不择路地点头。
她很温柔,嗓音像碎玉,应该是叁十九岁了,但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宋云冉摁下呼叫器,然后那只保养得很好的手伸到旋明眼下,屈起食指轻敲桌面:「别那么害羞,我们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对吧?」
犹豫之后旋明鼓起勇气抬头。
「打扰一下,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服务生恰到好处地出现,打断了宋云冉的视线。
那只藏匿在深茶卷发中的苏耳环摇曳轻晃,宋云冉转头与服务生对话的时候,旋明才敢抬头端详宋云冉的脸。
真正耐看的美一定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并非皮相。
相似的道理,哪怕乔装打扮,整形外科的专业医生也一眼就能看出脸上有没有动过刀子;当在逃的犯罪嫌疑人一不小心暴在监控镜头下,身经百战的警察也能在人中迅速锁定目标。
哪怕她对宋云冉一无所知,哪怕今天宋云冉化过淡妆,但是旋明依旧能在第一眼就辨认出她的身份。
皮的表象无法掩盖极度相似的五官,埋藏在基因中的线索就是与生俱来的伏笔,只需「看一眼」,真正的答案就昭然若揭——
旋明大胆地注视着宋云冉的脸,直到服务生离开才心虚地移开视线。
「你,今年多大了?」宋云冉问。
旋明放松了一点:「18,快19了。」
「新学校还能适应吗?」
旋明违心道:「还好……」
宋云冉小口抿了一点咖啡,然后说:「学校很漂亮的,有空就多去逛逛。」
旋明乖乖点头。
然后宋云冉和她聊了几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后,宋云冉话锋一转:「平时都是和你爸一起生活吗?」
一听她提起钟执,旋明心中小小震了一下,待涟漪散开,她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嗯……」
「你觉得你爸这个人怎么样?」
像是有人在糊中狠狠敲打了她的脑袋,旋明猛地清醒,瞠目看着宋云冉。
她不知道宋云冉是否清楚她和钟执的事,所以她也不确定宋云冉是在单纯的询问还是别有用心地考验她,但她也只敢模棱两可地回答:「爸爸他对我很好……」
宋云冉认可地点点头:「没亏待你就好。」
像是有人偷去了她心头秘密的栀子花,芳香溢出,旋明内心酸涩不是滋味。
但是,现在面对宋云冉,她不该有这种想法的。
她这样告诫自己。
「其实我刚认识你爸的时候,他整个人还很消极……格也有点郁。」宋云冉遗憾地叹口气,「多理解一下他吧,他也不容易的。」
旋明的注意力全落在钟执身上,她不自觉地追问:「是因为他父母车祸的事吗?」
宋云冉苦笑:「他应该给你讲过,最后司机肇事逃逸,给他打击大的。」
肇事逃逸?
旋明面骇然,记忆穿针引线,渐渐串起了她整个人生,而在这期间她好像漏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一个走进钟执过往的关键信息。
「这点他没告诉你吗?」
呼被扼住,旋明说得艰难:「没有……」
「唉……当时没有目击证人,没有监控,找不到肇事司机,连官司都没办法打,更不要说赔偿了。两年后,也就是他刚上大学那会,他爷爷也因为这件事一病不起去世了。」
接连失去叁个挚的亲人。
而这世界上也只有病痛折磨和亲人逝去是真正的痛苦,其他都是因为价值观所带来的不必要的伤。
旋明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她突然就有点理解钟执口中的气质与阅历的关系了。
无论与不,无论时间长短,但宋云冉或许就是见证了钟执成长的那个人,而走出无助与痛苦的钟执,将一切成温暖都留给了自己,相比之下,自己的伤悲秋简直不算什么。
这时服务生将咖啡端了过来,旋明回忆着宋云冉搅动咖啡时的优雅,银勺不小心与杯沿轻碰的清脆声却让她有种捉襟见肘般的局促。
「算了不谈论他了……等会你想去逛街吗?」
旋明受宠若惊连连摇头:「不、不了,我最近都有考试……」
「比较忙是吧。」宋云冉若有所思地颔首,「但是再忙也要注意休息,劳逸结合。」
宋云冉又笑得温婉:「有男朋友了吗?」
旋明只敢继续摇头,宋云冉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只让她觉得如坐针毡,每次都想拔腿逃离此地。
「哦也是,你才刚到这里,不急的。」宋云冉恍然大悟般自嘲地笑了笑。
「那个……学校的房子为什么要租五年?」旋明低头捧着咖啡杯,憋红了脸才问出这样一句话,虽然有些不礼貌,但是她对宋云冉实在叫不出那两个字。
听到这话时宋云冉的表情黯淡了几分,她正从烟盒中出一细长的女士香烟,头顶的吊灯宛如嵌有一粒粒水滴,浅金的光折出如碎钻般的光芒,落在她的脸庞上,鬼魅离。
「其实我还想租六年呢,只是听说学校那边几年后要翻新重建,最多只能租五年。」衔住香烟的手停在了半空,她轻轻说,「就当是我给你的补偿吧……」
半晌,宋云冉又抱歉一笑,放回了香烟:「忘记是公共场合了。」
其实单看气质,旋明和宋云冉一点也不像。宋云冉是轻纱薄雾中的一点妖娆,清新温柔,又风韵动人。时光知味,岁月沉香,她和钟执一样看不出年龄,但举手投足间显出的韵味,是旋明怎么也学不会的,她糙得得像一块单薄的石头,未经打磨,不能成璧。
面对宋云冉,她惶恐且自卑。
「有机会下次陪你去逛街,等会我先送你回去吧,我晚上还得去接我儿子。」
旋明讷讷地不知该作何答复。
可能是旋明出的疏离太过明显,宋云冉问她一句,她也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下午五点半左右,宋云冉估计着儿子应该补完课了,她送旋明的时候,一边开车一边若无其事地问:「你现在是不是很羡慕我?」
旋明一愣,在副驾驶座上紧张得双腿并成一条线。
宋云冉自顾自地说:「其实我上个月刚离婚……喏,学校到了。」
车门锁「咔」地弹开邀请她开门下车,旋明还来不及安她,宋云冉冷不丁地说:「毕竟像你爸那样的好男人不多了,好好对他。」
话中深意,骨悚然,旋明惊恐地看着她。
宋云冉依旧面无异地叮嘱:「对了,你一个人住还是要注意安全,平时别太晚回。」
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嗯……谢谢,再见。」
旋明脸苍白地小跑回了公寓。
第七十三章
在她以往的生活中,宋云冉遥远得像梦境中的象符号,是存在于宇宙深处的星星,她们同处于一个世界,却隔了万千光年。
太的光芒太耀眼太温暖,所以她不需要星光。
当虫鸣放肆,真正的星星也在深蓝的穹顶升起的时候,旋明躺在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她烦躁地翻了个身,瞅着从边窗户斜进的一块月光。
夜晚空的房子像是静止的黑白画像,被月光分隔成半明半昧的两部分。
她拿起了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喂……爸爸,你还没睡吧。」
「没有。」
听见钟执沉稳的声音,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才如释重负。
只是话语梗在喉咙中艰难地打转,她捏紧了手机,心跳撞:「爸爸,我今天见到了你跟我说的那个人了。」
话刚落,旋明明显觉到来自手机那头无声冗长的沉默,直到电话里传来干枯的电声,她才又听到钟执的回应。
「是她来主动找你的吗?」
「嗯。」
「她来找你干什么?」
「就……普普通通地聊天,关于我的生活和学习的一些事……爸爸,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我会和她见面。」
「没有,我猜的。」
钟执的回答很简短,然而旋明还在等待他给出更为详细的答案,他却没有要继续下去的意思,于是双方又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爸爸,你们……是什么时候又见了面的呢,我都没有听你提过。」
当旋明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就后悔了——此时此刻,她又是以何种身份何种立场在质问钟执的呢?无论问得多委婉,她都像一个心狭隘的小丑,演技拙劣得引人发笑。
「我们没有直接见过面,但是这段时间和你学校有关的事,她的确帮了很多忙。」
「哦……」旋明干巴巴地应着钟执,其实她更在意的,不是「见面」,而是「时候」。
眼看对话就要断掉,她急急忙忙地添道:「其实……我喜她的,就是今天有点紧张。」
仿佛能想象出她手忙脚又忐忑不安的样子,钟执轻轻笑了。
他又道:「她是怎么想的,我也不清楚。不过你已经这么大了,这些事情你就自己决定吧。」
钟执没有把话挑明,但是旋明已经心领神会。
「她好像会烟,她还说她一个月以前刚离婚……」不知为什么,对此旋明印象格外深刻。
「哦……」钟执似乎毫不意外,淡淡地说,「她以前格就随的。」
旋明顿时没了下文,只能放任空白充斥这强行拼凑般的对话。
「那个……爸爸……」他不在身边,旋明在上蜷得更紧了,也把嘴边的「你什么时候来看我」憋了回去。
她壮着胆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还有二十多天就考完放暑假了,但是这个学期我基本没有上过课……所以这个假期我想留在学校重新补一下课,就……不回来了。」
「一整个假期都不回来了吗?」
她咬牙下定决心:「嗯。」
钟执慎重而认真地叮嘱:「……好吧,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旋明反倒愣住,她没想到钟执这么快就答应了,心里反倒像丢了一件东西,焦躁的空落。除了几句老生常谈的安全话题,他再没有别的补充。
旋明有些失望地和钟执道了晚安,她以为提心吊胆一整天后她能睡个安稳觉,只是她又盯着天花板,睁眼到天边暗雾渐隐,鱼肚泛白。
天快亮的时候,她摸出耳机进手机后戴上,闭眼一遍一遍地循环几个小时前的对话——她把她和钟执的电话完整地录了下来,没有别的目的,她只是单纯地想听一听钟执的声音。
每打一次电话她就录一次,这也是从钟执那里学到的。看不到他的时候,这就是最有效的镇定剂和安眠药,从电话里揣摩他当时的喜怒哀乐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漫无止境的6月伴着炎热、蝉鸣、躁动还有试卷,只是她答得一塌糊涂。
7月匆匆而来,旋明还没有真正说得上话的朋友。虽然班长和辅导员对她照顾颇多,但是独居,转学,让她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同学们没有故意避着她,她却在有意躲开他们。
终于挨到放假,食堂开放的窗口骤减,菜式一周一换,学校周围的外卖她也吃到想吐,还好钟执着她学会了做饭这一项保命技能,不然她可能真的会饿死在公寓里,对此旋明再一次在心里对钟执恩戴德。
在这期间,钟执告诉她的为数不多的好消息是他胜诉了。至此,以往所有的伤痛都成了过眼云烟,虽然已经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但是她所付出的代价已经足够惨痛,她小心翼翼地前进着。
暑假里旋明向同学借了笔记,自己在图书馆埋头补课,有些科目成绩还没出,她就知道自己铁定过不了,稀里糊涂填的答案连自己都看不懂怎么可能得分。
直到假期快结束,她还没有盼到钟执来看过她,却等来了宋云冉的第二次邀请。
宋云冉几次联系她,都坚持要带她去逛街,旋明一再婉拒,只是盛情难却,她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
约好时间碰面,人还没看清,淡雅的香水味就如翩翩蝴蝶一样飞了过来。
「逛街的事,不要告诉你爸爸哦。」
旋明不自然地笑了笑:「嗯。」
宋云冉带她辗转于商场里的各个专柜买口红眼影,买高光粉底,买气垫雾,买裙子鞋子,打耳做头发……像是要把以前没有尽到的责任一股脑全部补偿给她。
「女孩子呀要活得致,可以对不起男人,但是要对得起自己买的护肤品。」
「内在很重要,但是外在也必要。」
「头发是最容易忽略的地方,也要记得打理,不能偷懒哦。」
……
眼前的世界让旋明眼花缭,一整天她都懵懂地听着宋云冉的指导,她像误入花园的蝴蝶,幽香扰了她的判断力——这是钟执不可能带她涉足的世界。
她突然觉得,如果她能从小在宋云冉的身边长大,沐浴着她的呵护与疼,即便没有发生今后的一切,一家人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生活,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宋云冉的热情让旋明误以为,她正在渐渐填补人生中残缺但珍贵的空白,可是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才意识到,逛街那天她甚至忘了和宋云冉一起拍个照,因为这是她与宋云冉最后一次见面,宋云冉像很久之前一样抛弃了她。
在今后的几十年中,旋明再也没有见过宋云冉,「宋云冉」这叁个字也再一次成了记忆中的一个符号,手机中的一串数字,那颗遥远的星星,从来没有为她亮过。
第七十四章
旋明曾经以为她会在渴盼与思念中越陷越深,用过去化自己,可是她发现一切恻隐之心和自我纠结都只不过是理与二者对峙的结果,她仍无法预料也无法改变今后可能面对的事。
比如,钟执又食言了。
天气渐凉,灰白的云越来越沉,低得像是要掉下来。直到1月浓厚的冷气凝结,一点点剥削掉枝头的绿叶,积雪从北方的枯枝跌落,旋明还没有等到钟执来看她。
这里的冷很刻薄,她还不太适应,少了一个容纳她的温暖怀抱,但还好有周遭的暖气相伴,忙碌的学习也使她无暇分心,时间过得太快了。
重逢是在放寒假前叁天的一个晚上。
旋明洗完澡,裹着浴巾,头发吹到半干时似乎听见有人敲门,她以为又是房东老头,找了一件宽松的外套遮住身体,然后象征问了一句「谁呀」就开了门。
门刚拉开一条,一只手就迫不及待地从中进来,大力推开门。
旋明眼疾手快往后退了一步,看见来人,心跳猛地停滞,她呆呆地问:「爸……你怎么来了?」
钟执来势汹汹,一进门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问:「怎么回事?今天早上你们辅导员告诉我,你打算提前一年毕业?」
旋明一惊,然后摸了摸还很润的头发,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神黯淡地说:「就是字面意思,待会再给你解释,你先进来歇一会吧。」
钟执没有寒暄,了沾寒气的外套到沙发上坐下,旋明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趁他喝水的时候,她解释道:「我问过辅导员,只要提前修了要求的学分我就可以毕业。」
钟执有些生气:「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旋明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急着毕业干嘛。」
她冷淡地回了一句:「早点工作赚钱,早点孝敬你。」
钟执被她哽得说不出话。
「我不喜人多的地方。」
旋明继续面无表情地解释:「其实你可以直接打电话问我的,没必要专门跑一趟,而且再过几天我就回来了。」
可能察觉到她在赌气,钟执放缓语调,耐心地看着她:「就是专门过来看你的,考察一下你住的地方,顺便接你回家。」
「回家」的字眼太人,在旋明低头的一瞬间,钟执看见她微微反光的长发,像是灯光下柔软华贵的藏蓝天鹅绒。
「你染头发了?」
旋明不敢和钟执对视,她轻轻点头:「嗯……染的蓝黑,一般看不出来的。」
「怎么是的。」说着他就伸手捞起了一束头发,然后摊开手掌,放任柔顺的长发从她的肩上淌至他的掌心,像是一朵绽放的墨蓝焰火,清冷高贵。
「有吹风机吗,我来给你吹吹。」
旋明从卧室取出了吹风机,在他身边坐下,又恢复了温顺善良小动物的模样。她低垂着眼不吱声,钟执也默契地不说话。
带着温度的手指在她的发丝间穿梭连,有几调皮的头发逃进了颈后的衣服里,修长的手指又擦过她脖子细腻的皮肤,将头发们细心挑了出来。
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让她浑身战栗,又轻又,像是羽在手心。时隔8个月再相见,竟然是这种诡异的相处。
钟执关掉吹风机的一瞬间,整个世界都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窗外的大雪依旧纷飞。
钟执打量了一圈屋子,然后问她:「从这里去上课,一般要走多久?」
「上课地点不一样,20分钟到半个小时都有可能,有时候我会骑车去……辅导员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我打给她的,问一下你的成绩和平时情况。」
「爸爸……」旋明还背对着钟执,她在等他的一个解释。
她转身的时候,眼睛如漉漉的汐,她很委屈:「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你又骗我了。」
钟执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声说:「等会告诉你。」
他的话中包含了很多她不懂的情绪,旋明也不懂为什么要等会告诉她,除非是另一种可能——钟执又瞒着她做了什么事,只是他还没有酝酿好说辞。
她突然觉得很累,像是灵魂已经倒在了地板上,躯壳还在苦苦支撑着。
旋明坐上他的腿,像一朵慢慢萎掉的花朵一样靠回他的膛。人体自然的温度安全而踏实,沐浴后干净清新的味道也融了进来,保持在彼此最危险的距离。
钟执静静地抱了她一会,他一垂眸就能看见她纤细的睫微微颤动的样子,然后低声问她:「还在生我的气?」
洒出的气息像藤蔓一样上了她,旋明抬眼一不小心就与钟执的目光相撞,情愫如开闸的洪般涌出,她答非所问:「我很渴。」
无法解的渴。
钟执吻上她的额头。沐浴之后的她宛如酒后微醺,脸颊红扑扑的,气息也让人醉。他忍不住抬手去逗抚她小巧的耳垂,却摸到一个硬物。
「你还打了耳?」他有点意外。
「那你顺便帮我取下来吧。」旋明主动将头发别在耳后,出那枚小草莓状的耳钉,像一滴鲜红的血。
但是钟执怕疼她,动作迟缓得像是凝固一样,他从没帮人取过这种致的小玩意,因此摆了半天还不太练。
「唉你怎么笨手笨脚的……」旋明没了耐心,扭头站起来,「算了我自己来吧。」
她说话带刺,轻轻扎了一下被晾在一边钟执,自己则歪着头取下一只放在桌上,第二只耳钉还在手里,手腕就被拉住,一道极大的力气将她拽倒在沙发上。
天昏地转一道光,旋明吓坏了,可是已经无路可逃。
「爸爸……」
钟执揪住她的头发强迫她仰起头,然后吻住她红润的,咬上她白净的颈。她像纤细的树枝,脆弱得一折就断,只会让他想要更猛烈地折磨蹂躏她。
手里的耳钉没握住,「叮」的一声落在瓷砖地板上。疼痛让旋明头皮发麻,她无暇顾忌耳钉,钟执很快再次淹没了她。外套和浴巾都被他暴地扯下,躯体暴在他的目光下,她也得厉害。
他的手从房连至下体,她明明很享受钟执的触碰,却仍旧固执地将头偏向一侧,眼睛红红的,像是被他强迫了一样。
钟执突然停住,钳住她的手腕俯视着她,嗓音很抑,像受痛苦:「钟旋明,你不要再折磨我了。」
旋明一愣,忍住泪水不让自己哭出来。
明明他也在折磨她。
她拥紧钟执说:「爸爸,我冷。」
钟执给旋明披上浴巾,打横抱着她去了卧室,重新覆上她的身体。
分别的几个月,她没有一刻停下过渴望他的抚与亲吻。她的身体一如既往地又紧又,汁泛滥,钟执像捞起了一滩水,让他只想淹死在这两相的海之中。
她没有提前吃药,钟执也没有戴套,两人没做任何防护措施,灼热的体迸进她体内的一刻,旋明想,要是这次又有了意外,她无论如何也要生下来。
像是明白她所想,钟执捧着她的脸轻吻:「别担心……我做了避孕……不能再让你受伤了。」
心中蓦地就空了一大块。
旋明顿觉喉咙干涩,落寞的空白弥漫开来,有什么东西她再也找不回来,像穿过指的沙,细小微弱,慢慢逝。
原来是这样。
没了顾忌,也或许是她想要放纵自己,旋明着钟执做了好几次,在大雪的夜晚,让他拼命温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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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放晴,旋明从钟执怀里醒来,长发似细滑的冷缎,钟执搂着她,特别把玩她的头发。
「等会你陪我去趟图书馆吧,趁放假前把存放在那里的书都搬回来。」
钟执点头,又亲了亲她。
中午的时候,旋明踩着慢慢雪到了图书馆,手臂抱上那一摞书的时候,意料之外的重量让她有些站不稳。昨晚钟执把她得腿发麻,因此她从图书馆正门外面的大楼梯一步一步下来的时候,姿势有些别扭。
钟执看出来了,等她到跟前时,在开口之前抢先接过了书堆:「我来吧。」
回去的时候,钟执脚步放得很慢。
旋明遇到了正拖着行李箱自对面而来的班长,班长有事要叮嘱,钟执就在旋明背后默不作声的站着,也没打招呼,目光冷淡地飘向远处。
她说完了,钟执的表情才柔和了几分,虽然抱着书堆不方便,但还是腾出一只手给她紧了紧围巾。
「不用等几天后,现在就能回家了吧。」
旋明拉着钟执的手:「嗯,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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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完结。^_^
第七十五章:(终)
叁年后。
本市一所公立幼儿园内。
「老师再见!」
「老师拜拜!」
到了下午放学时间,小家伙们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像一群出窝的雏鸟,叽叽喳喳地蹦出幼儿园,门口的家长们则伸长了脖子寻找自家那只小鸟,一时间人群闹哄哄的,也有小朋友又哭又闹就是不肯和来接他的大人回去。
「呜呜……我要妈妈!」
「你妈打牌去了!妈了个巴子,」男人啐了一口唾沫,把烟头在地上碾碎,「早知道就让你妈来接你了……乖,爸爸带你去见妈妈。」
小家伙不肯走,把书包也扔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男人脾气爆,眼看自己儿子又要在公众场合哭闹,面子挂不住了,假装举起手就要打他。
「你个儿子,哪个教你在门外喊这么凶!」
「我……我要妈妈……呜呜……」小家伙抱着爸爸的腿拼命地哭,眼泪多得仿佛不值钱。
男人拎着儿子耳朵训他,却也不得不给老婆打电话求助。
幼儿园外另一个小孩子目睹了眼前的惨剧,转头怯生生地拉着女人的手说:「妈妈,我想。」
「你怎么不完出来!」女人佯装发怒,又不得不带着孩子返回幼儿园。
徐老师送完小朋友放学,又返回园内,守着自己班上叁个还没有家长来接的小朋友玩玩具,她扭头对旋明打趣:「小钟啊,其实吧,我觉得不结婚也好的,小家伙们虽然可,但是以后带孩子就够头痛了。」
旋明笑笑,不置可否。
徐老师视线下落,又瞧见旋明左手无名指上戴得稳稳的钻戒,灯光下闪亮夺目,像极了她羡的目光。
徐老师收回目光,看了看时间苦笑道:「钟老师,那等会就麻烦你照顾一下这几个孩子了,我请过假了,今晚有相亲。」
旋明点点头:「放心吧。」
「乖乖们,要听老师的话哦,不要跑!」徐老师对着剩下的叁个小朋友叮嘱后,回办公室换上外套拿上包包就准备下班了。
她比旋明大了6岁,人家的钻戒一天比一天亮,她却至今没有男朋友,同事又是女居多,家里人催得急,相亲安排了一场又一场。一想到那枚戒指,她心里就烦躁得不行,她只远远见过旋明的男人几面,每次都是老师们快下班的时候,他就停车在外面等着了,很少和其他老师有过主动的,长得好看,就是冷淡矜贵得不行。
相亲对象发来短信:我到了。
徐老师打了个的,匆匆赶往约定的地点。
晚上七点,旋明班上还有一个学生家长没来接,父母的电话都打不通,完全联系不上。
「你怎么还没出来?」钟执打电话来催她了。
「唔,你再等会啊……这边还有一个学生没回去呢。」
「幼儿园这么大,就没有托管的老师吗?」
「有的,但他比较特殊,我一走就哭,只有我看得住,留在这我不放心。」
「……好吧。反正都等你一个半小时了,也不差这一会了。」钟执似乎不太高兴。
「晚点回去补偿你。」旋明悻悻地挂了电话。
半小时后,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钟执觉得车内有点冷,刚发动车准备打开车内的空调,尾灯一闪,他就从侧视镜看到了车后一大一小的身影。
车门被打开,一个小小的身影钻进了车,然后是一只高跟鞋。
等两人坐稳了,钟执扭头问:「这就是你那个学生?」
旋明点点头。
「你要把他接回家?」
旋明又点点头。
钟执不作声了,他打开车灯,拉下手刹,在开车前问她:「学生家长那边没问题吧?找不到自己儿子怎么办?」
「你别担心了,我都已经和值班老师说好了,我也和他家长发过短信了。」她摸了摸正专注玩玩具的小家伙的脑袋,「这孩子认生得很。再说了留他一个人在那多可怜啊。」
车辆开始穿行在马路上,动的金路灯铺整条道路。
旋明在后排逗小男孩:「瞳瞳今年几岁啦?」
小家伙声气地说:「瞳瞳今年叁岁了。」
「瞳瞳想爸爸妈妈吗?」
小家伙歪着头认真地想了一会,然后说:「不想。」
钟执从后视镜默不作声地看着在后面你一句我一句的两人。
当初旋明果真提前了一年毕业,毕业后她还是回来了,最开始从事的是她专业相关的工作,但是她不喜那里的工作环境,呆了一个月后就辞职了,然后又花了大半年时间准备报考和她专业毫不相干的幼师,直到现在,才刚刚工作两个月。
原本钟执是反对旋明的决定的,但是她一再坚持,说自己喜小孩子的单纯质朴,他们虽然调皮但是无害。
真正的原因,他当然知道为什么。
他对孩子谈不上喜,但也谈不上讨厌。后来钟执想了想,他们上无老下无小,没什么经济力,只要她开心就好。
头一次接小孩回家的旋明也有些兴奋,但是家里没有能给小孩打发时间的玩具或者童书,她就把钟执赶去做饭,然后自己陪着瞳瞳玩。
旋明洗干净了水果,然后一个一个地喂他,直到吃晚饭的时候,瞳瞳还在家里跑来跑去,好奇这个也好奇那个,不肯上桌乖乖吃饭,旋明就端着碗追着他一口一口地喂。
钟执看不下去了,放下筷子朝她说:「你这样教孩子不行的,会把他们惯坏。」
「哎呀你这么怪气的干什么。」旋明似嗔非嗔地顶了他一句。
晚饭期间只有钟执一个人被留在餐桌上冷冰冰地吃饭。
瞳瞳玩累了就要旋明抱着哄他睡觉,他很喜这个老师,因为她是最温柔最漂亮的。等他睡着了,家长也终于打来电话了。
「哎呀钟老师真是不好意思,我和瞳瞳他爸刚刚都在飞机上,家里的保姆请假回老家参加女儿婚礼了。我们就把这事给忘了……」
瞳瞳的母亲絮絮叨叨地表示了歉意:「我们这就来接瞳瞳。」
家长到楼下了,瞳瞳却在沙发上睡得正香,旋明正琢磨着怎样才能不把孩子吵醒地抱起他,钟执就主动揽过这个艰巨的任务:「我来吧。」
钟执小心地托起孩子,成年男人的臂弯总是温暖有力,中途瞳瞳醒了一次,和钟执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会又乖乖靠在他肩上睡了。
旋明惊愕地看着钟执:「他竟然没哭。」
见到家长后,他们客气地和旋明寒暄了一会,这个时候瞳瞳彻底醒了终于开始哭闹,家长哄着把他进车厢才道谢离开。
这时,旋明才反应过来,有个被她忽略了很久的人。
旋明一边往回走,一边追着一言不发的钟执问:「不高兴了?」
钟执淡淡地瞥她一眼。
回到家后,旋明一直追到卧室,还在他身后开玩笑:「是因为等了我两个小时吗?」
「晚饭把你晾在一边了?」
「还是说……」黑暗中,旋明悄悄从钟执身后抱着他,试探地问:「你又吃醋了?」
钟执一听,笑了笑,转身搂住她的放在上,磨砂质的嗓音苏到她心尖上:「你自己都主动列出罪状了,还是想一想怎么补偿我吧。」
钟执跪在沿去解皮带,她的手就像柳枝一样了上来。
他低头吻住她,大手包着她翘的部捏,然后把短裙往上,勾住丝袜的边缘往下褪,一点一点在他眼下暴最光滑柔软的肌肤。
钟执托起她的后脑勺深吻,穿过指的长发一泻而下。
她在上翻了身,钟执就顺着她后美妙的曲线覆下,在她圆润的肩头落下一处处热情绵的吻。
那只手又从连衣裙的拉链处探进去,握住了那因为动情而颤巍巍的房。她不曾经历过生育,身材始终保持着少女的青涩,得像白腻的豆腐,他可以玩一整晚。
裙子被钟执得七八糟的时候,钟执就从身后分开她的双腿,手指探了探那口溢出的汁,伸进去搅动,里面又紧又滑,是温暖的秘境。
旋明听到了钟执的低,然后带着热度的硬物毫无阻拦地挤进了下体。的安全迅速充盈了她整个身体。他每一次的动,她几乎都能觉到那茎上沟壑是如何摩擦花内壁的。
「爸……你轻点……」旋明趴在枕头上轻轻唤他。
沉溺在体愉中的钟执浑身震颤——她很久没这么叫过他了。
每到这时,她总会习惯地想要抓住某个东西,钟执及时与她十指相扣,另只手玩捏着她那红豆般的头,带着她在情之海中沉沉浮浮。
朦朦胧胧中她摸到了钟执无名指上一模一样紧扣的戒指——这是一款对戒,也是钟执送给她的二十岁的礼物。戒托上镶嵌着一枚优雅从容的钻石,晶莹含蓄,像是恋人深情的注视。
虽然那天他只对她说了生快乐,但她知道,这已经是钟执能给她的最庄重的承诺了。
一想到这,旋明眼底就起了雾,在他怀里软成一滩水。钟执将她平放在上,将腿折成一个人的弧度,去吻她腿心最动情的,听她不自觉的呻,去接纳她所奉献的一切。
他想把她含在嘴里好好宠,抱在怀里好好疼。
随着他们的节奏轻颤着,旋明大张着腿,紧紧勾住他的,温柔地承受着他一次又一次地深入和冲撞,急促的娇像哭声,勾起钟执心底暗的念想,然而无论怎么欺负她,她都乖得不行。
高之后,她累了,摸到枕头就睡。钟执搂住她细细的肢,听到她在怀里强撑睡意地碎碎念:「爸爸……还有一个月就是你的生了……你想要什么礼物呀……」
只要你就够了。
你的平安与健康。
钟执心底这样想着,没有应她,腾出一只手,像她小时候一样轻拍着她的背入睡。明明都在照顾别的小朋友了,在他面前却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乖……明天再想……先睡吧。」钟执怜地吻住她的眉心。
她闭着眼骄傲地想,现在自己也有钱了,她攒够了一定要把最好的送给钟执。
『这个世界腐败,疯狂,没人,你却清醒,温柔,一尘不染。』
谢谢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