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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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赫煊退回自己的座位,忍不住笑道:“沙逊先生真是好运气,这种奇珍都能遇上。”维克多·沙逊笑了笑,说道:“这只是我送给周先生的第二件礼物,下面请欣赏第三件。啪,啪,啪!”又是三声巴掌过后,一个妙龄少女怯怯走入。
周赫煊看清了那少女的容貌,气得拍桌子说:“沙逊,你什么意思!”
“啊!是璇子!”阮玲玉也忍不住惊呼。
“听说周先生喜美人,我自然是要成人之美,”维克多·沙逊说,“这位周璇小姐是今年中国最红的歌星,而且年龄只有15岁,想必周先生非常高兴吧。”那个少女正是金嗓子周璇,此刻怯生生站在餐桌前,像个受惊的小兽般不敢动弹。
周赫煊怒道:“我在问你怎么回事!”维克多·沙逊毫不在意地笑道:“五万大洋,我只花了五万大洋,就把周璇小姐买来做佣人。”
“按照中华民国宪法,买卖人口是犯法的!”周赫煊真的很愤怒。一个祖上靠卖鸦片起家的洋人,祸害了无数中国人民,现在又把一个大明星随意买卖送人,这是对国人赤的侮辱。
维克多·沙逊说:“买卖人口当然是犯法的,我是守法商人,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我跟周小姐签的20年长期雇佣合同,她和她的养父母完全自愿,我没有使用任何暴力手段。”没有使用手段才见鬼了!
以沙逊在上海的势力,就连杜月笙都要跪,更何况只是欺负普通人家。周璇跟着现在的养父母只有几年时间,情没有多深,只要沙逊随便吓唬几下,周璇的养父母必然选择卖女儿,更何况还有5万元的卖身钱。
维克多·沙逊得意地说:“周先生,我送你的三件礼物还不错吧?只要你答应去伦敦说服那些该死的议员,不管成功还是失败,这三件礼物都是你的。”阮玲玉低声哀求道:“周大哥,你帮帮璇子吧,她也是个可怜人。”周赫煊按下心中的愤怒,冷笑道:“沙逊先生,你太高看我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国人,连你们这些大财团都无法说服英国政府,换成是我又怎么可能成功?”
“不不不,”维克多·沙逊笑着说,“周先生太谦虚了。你在欧美的影响力远超自己想象,你是西方最知名的中国人,由你来做这件事,比我们这些英国人更有效果。而且,我们会配合你。”
“怎么配合?”周赫煊问。
维克多·沙逊道:“你知道吗?周先生你今年同时被推荐竞选诺贝尔文学奖和医学奖,而且都通过了初选,只这个新闻报道出来,再加上合适的宣传,就能引起全世界疯狂。只要你答应去伦敦,我保证把你打造成世界级伟人学者,可以跟因斯坦比肩的那种。”周赫煊气得发笑:“我能跟因斯坦比肩?”
“用中国话来说,周先生不要妄自菲薄,”维克多·沙逊笑道,“你在历史和文学方面的成就,已经高得吓人了,现在又入选诺贝尔医学奖,想不引人注意都难。而我有钱,我可以调动中国、印度、东南亚和欧洲的报纸帮你宣传。宣传,宣传,再宣传,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那个时候你就是伟人了。而一个中国伟人,在伦敦宣扬本对中国造成的苦难,必然引起英国民众的同情。到时候,我们再把英国想要联合本解决白银危机的内情揭出来,民意就朝着我们这边倒了。英国现在是多联合政府,内阁天天吵架,谁都攒足了劲合民意,想要得到更多的选票支持。到时候,呵呵!”
“原来,你早就盘算好了。”周赫煊眯眼笑道。
维克多·沙逊说:“不仅是我,还有英国派驻中国的所有外官,还有英国的许多大商人和政客。我们都支持你,这是我们一起制定的计划。你只需要去伦敦走一趟,接受几个采访,做几次公开演讲。剩下的全给我们,而你不但可以帮助中国摆经济困境,还能成为世界级伟人,还能获得我的三件小礼物。周先生,你还会拒绝吗?”
“我貌似没有拒绝的理由。”周赫煊说。
维克多·沙逊哈哈笑道:“那么,合作愉快!”第665章【荒诞世界】“停车!”轿车驶出沙逊别墅,周赫煊突然喊停,回头问后排的周璇:“你家住哪儿?”
“闸北,”周璇显然这几天被吓得不轻,怯声问道,“周先生,你……你真的愿意送我回家吗?”
“没事儿了,别怕,”周赫煊安一声,对司机说,“去闸北。”轿车穿过公共租界,再过一条苏州河,就抵达了闸北地界。
闸北本来是个很荒芜的地方,但随着与各大租界接壤,在晚清时期迅速繁荣起来。这里所说的“繁荣”,并非灯红酒绿、高楼大厦,而是人口众多,三教九应有尽有。
普通人在上海租界是没法生活的,不仅房租奇贵无比,而且每月还要缴纳近20元的巡捕捐(相当于公共治安管理费)。
按照1935年国民政府的调查统计,上海纱厂工人平均月薪为15元,商店店员平均月薪为10元,白领阶层平均月薪为19元。也即是说,就连在洋行上班的小白领,每月工资都还不够缴纳巡捕捐,更别提比巡捕捐高出好几倍的房租。
所以,但凡在上海租界居住的人,那都是高收入群体——即便只是租房子住。
三民主义里面包含“民生”,所以南京国民政府得做做样子,从1928年开始就陆续修建了多处“平民住所”。其实应该叫“贫民住所”,但是政府嫌“贫民”难听,公文上一律写作“平民”。
“平民住所”就是民国版的“廉租屋”,杨浦、卢湾和闸北各有一处,每处约建有600多套廉租房,月租一般在2元到2.5元之间。
只是申请“廉租屋”非常困难,能住进去的,大都是一些关系户,或者其所在的公司工厂比较牛气,又或者在申请时贿赂了办事人员。
后世有资料记载,周璇在1932年就搬进了枕公寓,这些内容还在介绍周璇的文章里广为传。其实都是瞎扯淡,以周璇现在的情况,本就付不起那边的房租。
在轿车开进闸北后,稍微繁华的地方还有几盏路灯,再继续深入就是黑漆漆一片。
“我家就在前面!”周璇突然喊道。
司机在一栋老式公寓门口停下,这种房子属于砖木结构,有点像后世的筒子楼,属于本土乡绅在清末民初时专门建来收租的。
周璇家住在二楼,敲门片刻,终于有个女人出来开门,正是周璇的养母叶凤妹。
“璇子!”叶凤妹又惊又喜,动地搂着周璇问:“你怎么回来了?”周璇似乎跟养母情很深,含泪道:“妈,是周先生送我回来的。”
“周先生?”叶凤妹好奇地看着周赫煊和阮玲玉,过道里黑灯瞎火的看不清。
周赫煊解释道:“你好,我是周赫煊。沙逊先生把璇子送给我了,这是她的20年雇佣合同,请收好。”
“你……你你你就是报纸上那个周先生?”叶凤妹欣喜动之余,突然把女儿推向周赫煊,“周先生,既然雇佣合同在你手里,那以后璇子就跟着你了,请好好对待我女儿!”周赫煊狂汗道:“这位女士,你恐怕误会了。我只是把璇子当妹妹看待,我希望她能跟自己的父母团聚。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个合同我也还给你们,没人会再追究什么。”
“不不不,”叶凤妹语气坚定道,“周先生,我求你收下璇子!”
“我真没别的意思。”周赫煊万分无语。
“周先生,我给你跪下了!”叶凤妹突然噗通跪地,磕头道,“求你收下璇子吧!”周赫煊一脸懵,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他只好问道:“璇子的父亲呢?”叶凤妹脸突变:“别提那个死鬼,他拿了璇子的卖身钱,已经三天没回家了。现在不是在哪家娼馆鬼混,就是在哪个烟铺里快活,那些钱迟早要被他败光!”
“那个,我们还是进屋说吧。”周赫煊觉事情有些复杂。
叶凤妹连忙站起来说:“哦,对对对,周先生快请进!”屋里的灯光很暗,叶凤妹端来两杯白开水,不好意思道:“家里没有茶叶,两位不要见笑。”说着,她突然瞪大眼睛,“你……你是阮玲玉小姐?”
“你好,我是阮玲玉。”阮玲玉笑道。
叶凤妹高兴地说:“今天真是蓬荜生辉,来了两位贵客。”周赫煊端着水问:“你还是讲讲什么情况吧。”
“唉!”叶凤妹一声叹息。
原来,叶凤妹是个唱戏的,花旦出身。她年轻时就没红过,只能在一些小戏班跑场子,年纪大了就生活得更加困难。
叶凤妹跟丈夫一直没有子女,当初看到周璇无家可归,她一下子就喜上了,对周璇这丫头视若己出、疼有加。
可惜周璇的养父周留是个鸦片鬼,花的钱比赚的钱多。
周璇还不到10岁,就被养父送到歌舞团学艺,还兼做歌舞团的女佣,这些年赚到的钱,基本都用来供养周留鸦片。
两年前,联华歌舞团解散的时候,周璇甚至不敢回家,因为养父周留要把她卖到馆,那时的周璇才13岁啊。幸好有个叫严华的好心人,推荐周璇加入新华歌剧社,这才避免了她沦为娼的命运。
历史上,直到周留临死之前,都还在找养女周璇要钱买鸦片。
由于周赫煊带来的蝴蝶效应,周留现在发了笔横财,得到沙逊派人给的5万元卖身钱。他整个人都疯魔了,一天到晚不着家,不是睡在大烟铺里,就是睡在娼馆和酒楼,完全陷入醉生梦死的状态。
叶凤妹心疼女儿,本来还忧虑周璇被大老爷欺负。现在知道周璇被人送给周赫煊,而周赫煊又是个大学者、大好人,她立即就生出别的想法——让女儿留在周赫煊身边,千万不能再回这个家,否则迟早还要被鸦片鬼丈夫给拖累。
这是个可敬的女人,默默忍受着丈夫的胡闹,默默支持起残破的家庭,还对养女怀有慈母般的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