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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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弗洛伊德都快60岁了,终于收到美国克拉克大学的邀请,在美国举办了一系列讲座,他本人的学说因此被美国主社会认可。
弗洛伊德当时是很兴奋的,辛辛苦苦几十年,终于熬出头了。
但也仅此而已,美国的认可,并不代表欧洲的认可。因为美国是科学和艺术的蛮荒之地,欧洲三学者过去都被奉为上宾,弗洛伊德在欧洲依旧属于歪门道。
直至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战争带来的心理创伤,促进了欧洲心理学研究的繁荣进步,弗洛伊德才终于媳妇熬成婆。
为什么弗洛伊德的学术生涯如此坎坷?
很简单,很少有人能正视自己的望,更不愿承认自己“肮脏”的一面。
周赫煊同样如此,他才不想被神分析,那就好像赤条条展现在别人眼前,什么隐私都曝光出来了。他笑嘻嘻地说:“等我出现神疾病时,再来请你做神分析吧。”弗洛伊德说:“周,你这是非常错误的想法。神分析并不一定要有神疾病,健康的时候依旧可以进行,它能调整人的思想和情绪状态。就像定期看牙医一样,这是对健康的维护保养。我每天都坚持给自己做神分析,所以我的神一直很健康。即便我已经患了口腔癌近十年,经历过多次痛苦的手术,但我却能以平常心对待癌症。”
“抱歉,我还是不希望自己的神被人研究。”周赫煊婉言拒绝道。
因斯坦话说:“我坚决支持周,人可以自我调节,并不一定需要心理学家来帮忙。”弗洛伊德耸耸肩:“好吧,我放弃。”周赫煊笑道:“我们还是来聊聊其他吧,比如历史,或者宗教。”听到这话,弗洛伊德高兴地说:“你有看我最近几年的研究作品?”周赫煊道:“略微有些了解。”弗洛伊德已经快80岁了,但他的心理学研究从未停止,这些年的研究对象,已经从个人转向宗教、社会、文化和历史方面。比如《一种幻想的未来》,就是从心理学角度来探讨宗教,认为宗教是一种幻想,是人类必须摆的一种强迫神经病阶段。又比如《文明及其不》,主要阐述文明与本能的联系与对立。
弗洛伊德说:“周,我读过你和汤因比的《历史研究》系列论文,你们是从哲学角度分析阐述人类文明。而我试图从心理学角度来研究它,文明是服务于的过程,的目标是把人类个体、家庭、种族、民族和国家结合成一个大的统一体,一个人类的统一体,这就是人类文明的本来面目。它源于生存的本能,人类生的本能推动了文明和社会的形成。”罗曼罗兰道:“我很赞同这个观点,人类的望推动着社会和文明发展,但有时候望也会带来毁灭和退步。”
“比如战争。”因斯坦说。
弗洛伊德道:“战争也源于本能。人类有两大本能,一个是生存本能,一个是死亡本能。死亡本能赋予人类以进攻和毁灭,文明的进步就是一种斗争,是神与死神之间的斗争,也是生存本能与死亡本能之间的斗争。”周赫煊皱眉说:“但我觉得,以前的殖民战争,20年前的欧洲大战,以及现在本侵略中国,都是一个群体对另一个群体掠夺。这种掠夺是在争抢利益空间,也是生存本能在驱使,跟死亡本能没有多大关系。”
“不不不,”弗洛伊德连连摇头,“死亡本能的表现有内外两种,对内表现为消极、自我放逐、自我惩戒、自甚至是自杀行为,而对外则表现为破坏与攻击。战争可以算是死亡本能向外发展的终极体现,其中虽然也包含着生存本能因素,但不管有多少理主义动机,其中的毁灭望都占据最大分量。”周赫煊问道:“那如果一个国者,为了保卫国家、保护文化、保护家庭和亲人,自发地踏上战场呢?他的行为也是死亡本能在驱使吗?”
“你说的这个情况很复杂,”弗洛伊德道,“国者在踏上战场前,他的动机源于的本能,也就是生存本能,这是一种扼制战争的行为。但当他踏上战场以后,一切的本能都会被忽略,变成由死亡本能来主导。你在看待这个问题的时候,不应该有善恶的道德观念,要从纯学术的角度来看待。本能就是本能,是人类最原始的望,它不应该有善恶之分。只不过,的本能带来的影响主要是积极的,而死亡本能带来的影响则主要是消极的。”罗曼罗兰问:“那如果从心理学角度来分析,要如何制止和避免战争呢?”
“理与道德,”弗洛伊德说,“人和动物都有本能,而人除了拥有本能之外,还有自我和超我意识。自我意识是后天形成的,它给人带来理,让人懂得趋吉避险。而超我意识更是让人拥有伦理道德,比如周所说的国者,这就是一种超我在主导行动。想要避免和终止战争,需要用理来认识战争的可怕,需要用道德来制死亡本能带来的毁灭望。最可取的办法,就是用理与道德来制定一套规则,让所有国家和人类都去遵守,不敢轻易破坏这种规则而发动战争。”周赫煊觉好有道理,居然无言以对。
弗洛伊德又说:“其实不仅是战争,人类文明社会也是如此。社会充斥着人的非理,每个人都出生在非理的社会,并且慢慢被约束和改造,被伦理、道德、风俗所束缚。人影响社会,社会又影响人,这就形成一个恶循环,只有少数意志坚强的人能够超出来,并对社会造成良的影响。人类天生的进攻本能,导致个体反对全体,或者全体反对个体的敌意。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生出毁灭世界的念头,而被道德伦理约束后,这种毁灭世界的念头就会对内转为消极自毁。这种进攻本能,是死亡本能的派生物和主要代表,它是和的本能共存的,一起享有着对世界的统治权。向前发展的社会文明,就是的本能与良好的道德伦理,所带来的积极影响;而倒退衰落的社会文明,则是死亡本能与坏的道德伦理,带来的消极的影响。无论是人,还是文明、社会与国家,都需要保持一种微妙的的本能与死亡本能的平衡。”
“我明白了,修身与治国之道,就是学会运用这种平衡。”周赫煊茅顿开,觉受益匪浅。
第473章【望、理智和道德】常言道,万法归宗。
有时候,不同的学科,不同的理论,不同的派别,不同的宗教,抛开它们的各种分歧不管,最后得出的结论往往殊途同归。
弗洛伊德说的那番话,其实有点像儒家的仁治思想,跟老子所言的“治大国如烹小鲜”也有些异曲同工之妙。不过他表达得更客观,也更笼统,只提理论,而没有给出实际的作方法。
周赫煊对此佩服不已,但很快就佩服不起来了,因为弗洛伊德的思想倾向于悲观。
“想要达到一种理想中的平衡,是非常困难的,”弗洛伊德继续说道,“人类虽然拥有自我和超我意识,从而衍生出理和道德。但人类往往被本能所支配,本我意识所带来的影响,远远超过自我和超我。所以战争不可避免,所以社会总是非理状态,这是不可控制和避免的。”弗洛伊德在心理学方面的伟大成就之一,就是发现人格是由本我、自我和超我组成。
说得直白通俗一些,“本我”就是自然格,是望,是本能,比如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
“自我”则是理意识,比如商店里的东西应该用钱买,而不是直接动手抢劫。
“超我”则更加完美,是道德、伦理当中的我,比如尊老幼、救死扶伤、忠报国。
再说得简单一点,“本我”是“我想要这么做”,“自我”是“我能够这么做”,“超我”是“我应该这么做”。
弗洛伊德最令人诟病的一点,就是把“本我”极端放大,认为个人、社会和国家都是“本我”在起作用,本能望推动着个人和社会发展。所以他扯了那么多大道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理和道德往往很难起作用,在本能望的支配下,个人和群体总会选择非理的行为,因此战争这种事情无法避免,个人和社会的错误也无法避免。
罗曼罗兰第一个就不服,他争辩道:“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有崇高的道德,以及对光明未来的追求。远古文明时,人类在茹饮血,接着又有了奴隶和封建制度。而正是对着美好和善良的追求,渐渐有了自由和民主。本能的望,总是在崇高的道德面前低头,而不是被望所奴役。我相信总有一天,全世界的人类都能自由自在的生活,消除贫困与疾病,更没有战争的恐惧。”弗洛伊德笑道:“如果你长时间从事心理学研究,就会发现本能望如同大海,而理和道德只是小小的湖泊和河。湖泊和河,永远无法与大海抗衡。”因斯坦问周赫煊:“周,你怎么看?”周赫煊笑道:“我既不赞同罗曼罗兰先生的道德制胜论,也不赞同弗洛伊德先生的本能支配论。我认为人最宝贵的是理,道德无法持久,本能可以制,只有理才是驱使人类和社会进步的核心砝码。”因斯坦哈哈大笑:“跟我一样,我也是理派。”弗洛伊德反驳道:“人在关键的时候,总是会失去理智和道德,依靠本能的望来行事。”这个话题没法继续聊了,弗洛伊德看重“本我”,罗曼罗兰支持“超我”,而周赫煊和因斯坦则是崇尚“自我”。
如此情况,是因为他们的出发点不同。弗洛伊德常年跟神病人打道,深知本能望的恐怖支配力;而罗曼罗兰属于圣母(褒义),他已经抛弃了个人和国家利益,追求的是全人类的幸福。
至于因斯坦和周赫煊,虽然他们也热和平、反对战争,但始终保持着自己的理智,永远不可能像罗曼罗兰那么疯狂。他们有自己的做人准则和底线,一切行为都是依照这条准则底线来进行,属于非常典型的理智派。
罗曼罗兰还在坚持己见,他说:“人的光辉是伟大的,就拿这次国际非战会议来说。为什么召开这个会议?是因为人类追求正义和光明,望必须得到克制,所以我们才能团结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