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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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心下雪亮,于是不再兜圈子,随即吩咐一声,让罂奴拿出一幅画卷,在几上摊开,说道:“此画想必是先生的手笔吧?”延寿一眼看去,不由失声道:“此画何以在公子手里?”
“先生多半还不知晓,此女数前便已惨死。”
“啊!”延寿大吃一惊。
程宗扬淡淡道:“不仅是此女。那位贩朱砂的商人也已身首异处。”延寿目瞪口呆。
“当在脚店落宿的住客,如果加上先生的话,一共是十二人。其中有位书生,先生多半还记得,八月十四夜间死于书院火中;独眼的拳师,八月十五
在石崤遇匪被杀;偷走先生财物的扒手,八月十
死于上汤;三名脚夫,八月十六
在伊阙溺水而亡;这女子名叫延玉,与那名商人在偃师的客栈被杀。”
延寿脸
剧变,“他们……他们……怎……怎么可能……”程宗扬叹了口气,“先生若是不
面也就罢了,谁知先生会自投罗网。如今在襄邑侯府奴仆面前
出行藏,想再独善其身,只怕不易。”
延寿神情呆滞,额头冒出黄豆大的汗滴。
程宗扬抬眼盯着他,慢慢道:“初九那天,上汤长兴脚店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延寿张了张嘴,舌头却像打结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程宗扬拿出一只荷包,“哗”的一声,将里面的钱铢倒在几上。金灿灿的钱铢几
滚,有几枚掉在
延寿膝前。
“只要你说出来,这些钱铢都是你的。”延寿脸
由青转白,忽然间福至心灵,他扑到程宗扬面前,用变调的声音道:“这些钱铢小人不敢拿!只求公子救小人一命!”程宗扬道:“你倒是明白,眼下能保住你
命的,也就是程某了。这样吧,我程氏商会还缺一个丹青师,你便投入我门下。这些钱就当你的安家费,往后每月两千钱。如何?”
延寿颤声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程宗扬笑道:“还叫我公子吗?”
“家主!”
“很好。”程宗扬道:“收起来吧。”延寿抹了抹额上的冷汗,一枚一枚捡起散落的金铢。也许是那些金铢握在手中,让他有了底气,脸上的忧惧之
渐渐褪去,
出几分惊喜。
江山易改,秉难移。程宗扬心下暗叹,这位
延寿当年就是因为贪财,连史上四大美女之一的王昭君都敢往丑里画,结果让天子错失绝
,大怒之下将他斩首弃市。这一世也是如此。对付这家伙,还是要用钱啊。
等延寿捡完钱铢,脸上
出喜意,程宗扬道:“八月初九,在上汤长兴脚店的那位贵人,究竟是谁?”
延寿不再隐瞒,当即道:“是襄邑侯。”程宗扬心下疑云大起。那个姓唐的中年人分明是颍
侯吕不疑门下。如果当时在上汤的是吕冀,为何吕不疑要杀人灭口?
“襄邑侯出行,数百随从前呼后拥,怎么会进入一间脚店?”延寿小心道:“此事在下也觉得奇怪。”以襄邑侯的威势,
本没有道理会去一间低档的脚店,除非……他要见的某个人在脚店里面。
“当天在脚店里的人,你还记得吗?”延寿道:“小的学画多年,先练的便是眼力,不敢说巨细无遗,一般的人物景
多少都能过目不忘。”程宗扬
觉就像天上掉下来个金元宝一样喜出望外,连忙道:“都有谁?”
延寿赔笑道:“正好小的将当
情形都画了下来,家主一看便知。”自己刚才那把金铢花得实在太值了!程宗扬赶紧道:“在哪里?”
“正是此画。”延寿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画轴,解开外面包裹的薄毡,将画轴放在几上。
※※※※※第458章·画卷画卷是用一幅白的长
制成,看得出
延寿为此画下了不少本钱,选的丝
极为
细——他想用这幅画投效襄邑侯,自然要
益求
。
谜底揭开就在眼前,程宗扬不由自主地屏住呼,看着
延寿一点一点摊开画卷。
画卷上首先出现的是一名书生,他背着一只木桶,桶上放着几张琴,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正举足踏进脚店。比起延寿在脚店给延玉画的肖像,这幅画卷笔法更加
细,画上的人物栩栩如生。
延寿道:“这名书生入店最晚,听他说,是书院的学子。”程宗扬默默看着画卷。第一个人:云台书院,郁奉文。
接下来是一名独眼的壮汉,他光着上身坐在门侧,身边放着一只水桶,正在磨洗一柄长刀。虽然那壮汉长相狰狞,但在画中笑容可掬。
延寿道:“此人是一名拳师,正要返乡成亲,因此面带喜
。”第二个人:城南武馆,杜怀。
壮汉旁边的台阶上,一名瞽目老者佝偻着身体,一手抱着胡琴,一手拿着竹杖,正摸索着走下台阶。
“这是名胡人,与我等言语不通。”延寿道:“虽然目不视物,耳朵却灵光,只要叫一声,给他一枚铜铢,他就会拉一段曲子。”程宗扬点了点头。第三个人:金市的拉胡琴盲眼老人。
接着是脚店院中的情景,细节与自己当和卢景看到的火场废墟一一印证,无不相合。能看得出脚店院子并不甚大,一侧是牲口棚,一侧是简陋的通铺,正对着院门的是两间上房。
延寿见他看得仔细,有些讪讪地赔笑道:“小的善画人物,于景物不甚擅长,让家主见笑了。”程宗扬道:“不错了。”画中建筑的透视结构略有瑕疵,但一石一瓦都极为用心,也没有什么好挑剔的。
说着程宗扬忽然目光一跳,画上出现了两个自己没有见过的人物。他们捧着陶碗,正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喝水。
程宗扬没有作声,只盯着徐徐展开的画卷。紧接着的第三个人物是个身材瘦削结实的汉子,两腮是虬曲的胡须,正是当
见过的石蛮子。三人同在一处,旁边的墙上搁着扁担,脚边放着几只大筐。里面放着几只包裹严密的袋子,还有一堆做好的漆器。
延寿指点道:“这是三名脚夫……”第四个人:石蛮子。第五、第六两人是自己还没有见过,就在伊阙溺死的牛老四和牛老七兄弟。
延寿继续道:“是这位陈少掌柜请来的。”画面上一个小白脸正笑嘻嘻说着什么,面容正是偃师客栈中被砍掉首级的年轻商人。在他对面是一个梳着高髻的娇俏少女,正掩着口,笑得花枝招展。
延香在旁边看到,眼圈顿时一红。显然认出了画中人的身份。
程宗扬心里默默记着数,第七个人:陈凤;第八个人:延玉。
“这两位住在上房。那幅画就是当时陈少掌柜请在下画的。”程宗扬忽然指着院中一个正在打扫的老人,“这人是谁?”
“是脚店的东家,”延寿一边展开画卷,一边指点道:“这几个是店里的人。夫
两个带了一对儿女,还有一名打杂的老汉。”程宗扬细细看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如果说襄邑侯吕冀此行的目标并非住客,而是这户开脚店为生的人家,实在没有道理。
接下来的画面让程宗扬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画上紧挨着牲口棚的位置是一道木栅,里面圈着几头黑乎乎的肥猪,让他本能地想起当初搜索灰烬时,闻到的那股呛人恶臭。
木栅旁边是一处用草席围起的天空间,一名汉子正鬼鬼祟祟躲在里面,只
出一只脑袋往外张望。
延寿口气中多了几分痛恨,“正是这贼子!在下一眼便看出这贼子不是好人,谁知半夜趁在下不备,偷了在下的盘
!”第九个人:扒手赛卢。
程宗扬看了延香一眼,延香匆忙避开目光。
程宗扬忽然笑出声来,“这通铺不错啊。”画中诸人姿态各异,都巧妙地抓住人物动作的一瞬,虽然是静止的画面,却令观者如见其人,如闻其声。但接下来能看到一个男子在室内正襟危坐,面前的案几上铺着绢,正神情自若地挥毫泼墨。几上陈列着笔、砚、颜料,还放着一只香炉,
吐着瑞香,宛如神仙中人。显然轮到自己时,
延寿很卖力气地把自己大大地美化了一番。
延寿讪笑两声,“陈少掌柜给了在下五枚银铢,让在下替那位姑娘画幅小像。这便是那
在下作画的情形。”第十个人:
延寿。
程宗扬道:“还有两个人呢?”
“那两位没怎么出门。因此在下把他们画在室内。”画卷中的上房正对着郁奉文进入的大门,展开到此处,已经到了脚店最后的位置。画中两人正相对弈棋,一个是留着长胡的老者,另一个是面上带着疤痕的少年。
对这两个始终没有找到的当事人,程宗扬看得极为细致。那少年十五六岁年纪,面上一块巴掌大的青疤痕,从左眉一直延伸到眼下,让人一眼望去就不想多看。他对面的老者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带着几分忧
。程宗扬心头微微一动,虽然老者头上包着苍黑
的头巾,但给自己的
觉绝不是一般的奴仆。如果这不是
延寿作画时加以演绎,而是捕捉到人物神态的一瞬间,如实画了下来,这对主仆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难道他才是襄邑侯要找的人?那位身怀重宝消失无踪的严君平?
十二名客人,五名开店的主奴,当在长兴脚店的所有十七个人物已经全部出现在画中。但那幅画轴却只展开了不到三分之一,卷在轴上的绢
还有厚厚一卷。
程宗扬不诧异,“后面还有吗?”
延寿赔笑道:“前面这些只是引子,小人给襄邑侯献画,当然不会只画这些不相干的闲人。”程宗扬
神一振,“后面是襄邑侯?”
延寿对自己的画技显然信心十足,说道:“家主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