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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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念一拂衣袖，“鲁师兄，请！”鲁智深也不废话，喝道：“且看洒家第一招！天地玄黄！”暴喝声中，鲁智深那镔铁禅杖在头顶一旋，搅动起两道截然不同的气，接着“轰”的一声，一道影子杖而出，如怒龙般劈向净念。

净念张开双臂，抬掌道：“以佛祖之名——合！”净念双掌一合，宽大的僧袖鼓起来，犹如两面白帆蓦然张开。周围的林木被他的掌力引，十余株大树同时向内弯曲，枝叶簌簌飞落，仿佛都在向他这一掌俯首。

鲁智深奔腾的杖影落入净念掌中，随即湮灭无形，甚至连他的衣角都没有起分毫。

“好！”鲁智深大笑道：“净念小和尚，你的圣光禅掌不过八九分火候，这招天地合的修为却超过十成！该不会是这么多年，就只练了这一招吧！”

“阿弥陀佛。圣光禅掌乃是本寺一世大师穷尽二十年心血创出的绝学，神威无俦，贫僧所修不过皮。”

“少来吹牛！”鲁智深喝道：“看洒家的第二招！”鲁智深禅杖斜举，喝道：“——”杖身轻震，圆形的轮微微一沉，轮面绽放出如骄般的耀目光华。

“月——”禅杖另一端的月牙逸出一道月钩般的影子。

鲁智深将禅杖横放前，脸膛的虬髯如刺猬般鼓起来，接着舌绽雷：“轮——”禅杖两端的轮与月影同时升起，光芒刺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回！”空中传来奔雷般的震响，仿佛两轮月同时在大地间碾过，带着无边威势袭向净念。整座野猪林仿佛被无形的力量迫，树木的枝干都向下弯曲，山林间弥漫的浓雾也为之下沉。

强大的声势令群僧为之变，谁也没想到鲁智深竟然能修成十方丛林的无上杖法。

伏魔杖法名列十方丛林绝学之一，以伏魔为名，伏的并非魔，而是心魔。若心魔不除，修为再深也难练成此杖，因此修成伏魔杖法的无不是佛法湛的高僧大德。鲁智深明明是个好酒好、口无遮拦、不守戒律的花和尚，如何能修成伏魔杖法？

惊愕归惊愕，鲁智深施展的伏魔杖法却并非幻觉。不少僧人变之余，情不自地抬手出掌，试图合众人之力抵挡他这记声威赫赫的月轮回。

净念双掌轻合，念诵道：“神圣归于佛祖，光荣属于一世大师，愿佛祖的圣光照耀众生——”他双目一张，“圣光禅掌！神圣启示！”一点光芒从净念的掌中逸出，旋转着迅速变大，仔细看时，却是一个不住转动的“卍”字符，散发出圣洁的白光。

净念一掌拍出，神圣的符文扑向伏魔杖法的月双轮。

一瞬间，整个天地仿佛失去颜，变成灰蒙蒙的一片。所有的声音、气息都在这一瞬间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弹指的刹那时光，又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一声佛号打破了死一般的静寂。

“南无阿弥陀佛——”随着这声佛号，各种颜、声音、气味纷至沓来，一瞬间便充了每个人的官。

鲁智深脸凝重，镔铁打制的杖身此时就像一琴弦，在他的掌中微微震动。每一下震动都在消耗他的真元。

净念也不好受，右臂衣袖破碎，出瘦干的手臂。

片刻后，鲁智深长一口气，身上遍体的花纹金光溢，最后汇向他雄壮而拔的背脊，沿着刺青的纹路，在虬结的肌上动。

这一招鲁智深再次吃了暗亏，幸好他的金钟罩对于佛门武学有极强的疗伤效果，真气一经运转，强行将伤势了下来。

“来得好！”鲁智深杖喝道：“再接洒家这招——韦陀诛！”鲁智深吼的是“韦陀诛”，禅杖挥出，用的却是伏魔杖法第十三式大地风雷！

第一招鲁智深已经吃了暗亏，第二招净念施展的神圣启示，更是克制自己那式月轮回的绝技，论起伤势比第一招更重。但鲁智深吃亏并非技不如人，因为那招神圣启示本算不得圣光掌的绝学，不是威力不足，而是这一招有致命的缺陷——发动时必须先凝聚真元，再配合佛咒，才能发挥最大效果。

临敌之际千变万化，除非净念能够未卜先知，事先凝聚真元再使出佛咒，才能用这招神圣启示破了自己的月轮回。可净念偏偏做到了。

鲁智深并不是墨守陈规之辈，虽然不知道净念如何猜到自己第二招会使出月轮回，但谨慎起见，第三招便用上了诈术。

禅杖挥出，林中风雷大震，净念却像是早就算到他会使出这一招，左手结成手印，右手屈指弹出一颗晶莹小珠，接着一掌平推。

翻滚的风雷如漩涡般疯狂地朝那颗珠子涌去，净念的手掌却无惊无险地穿过杖影，平平印在鲁智深前。

鲁智深口的肌凹陷下去，肋骨咯咯作响，他腾腾退了两步，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鲁智深虽然身受重创，铁塔般的身体依然得笔直，他啐了口血沫，目光望向那颗珠子。

珠子“噗”地掉在地上，晶莹的珠子像蒙上一层水汽般变得白。

鲁智深沉声道：“小和尚，谁教你的！”净念合什诵了声佛号，然后道：“闻说鲁师兄在临安现身，二世大师传下法旨，命贫僧取回一世大师的衣钵，同时还传下这颗定风珠。”鲁智深哈哈大笑，“沮渠师兄半个月前隔着几千里，就能算到洒家今会与你斗上一场，还会使出这招大地风雷？你道洒家信还是不信？”

“阿弥陀佛。”净念抬起头，“何止这招大地风雷？鲁师兄第一招的天地玄黄、笫二招月轮回，都在二世大师预料之中。”口诵佛号，当沮渠师兄亲身传招的画面，净念历历如在眼前，连他所说的每句话都言犹在耳。

‘……鲁师弟是我灵鹫寺百年不遇的奇才，寺中除了几位闭关的师叔伯，其他人是拿他不住的。你虽是本寺的杰出人才，仍与他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若他全力以赴，无论我怎样教你，你也必败无疑。’二世大师温和地一笑，‘然而，这正是你的机会所在。’二世大师一边说着，手中一边比划，宽袍大袖翻飞中，圣光禅掌的妙招数应手而出，虽未使上内力，院落叶却受到莫名牵引，如风旋动，漫天纷飞。

‘鲁师弟见对手是你，必会大意。以他的情，不会对后辈出全力，所以首两招用力约为五成，所使的招数，无非是伏魔杖法的天地玄黄、月轮回、红尘灭度之类声势骇人，却杀意有限的招数。你要做的，便是用圣光禅掌挫其锐气。’净念记得自己当时忍不住道：‘鲁师兄一介钝汉，如何能练成伏魔杖法？’二世大师沉默片刻，缓缓道：‘我大孚灵鹫寺五百弟子，智真大师却将衣钵择一钝汉予之，是何道理？’‘弟子不知。’二世大师低叹道：‘花和尚之莽，唯其率真耳。率真者，明心见耳。所明者，菩提心耳。’净念心下震动，合什道：‘阿弥陀佛。’二世大师转过话题，‘鲁师兄之莽，只在其真，关节处却颇有几分机变，若非如此，当未必能逃出大孚灵鹫寺。因此鲁师兄骄气一挫，为求试探，定会使诈，无论口中喊的什么，使的只会是大地风雷，因为这一式杀不重，关键时刻收得住手。而他为免伤及人命，这一招仍不会出全力，最多……使上七成力。你不可硬拼，就以本寺重宝定风珠破他大地风雷与气门。’二世大师指点完圣光掌，负手抬头，眼看漫天落叶飘下，语重心长地说道：‘气门一伤，鲁师弟再想要全力一搏也是有心无力。你练好佛渡众生这一式，第四招当可稳稳赢他，就是慎防他比武不胜、掉头就逃，再要拿他可就不易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切勿伤他命。除了这些以外……’‘请大师指点。’‘凭我授你的方略，擒鲁师弟不难，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招法、战术都是死的，若有什么意外变化，你们千万小心，善哉善哉！’二世大师料事如神，武学、智慧更是渊博浩瀚，令人心悦诚服。净念眼看当预言一一实现，面上虽然平和却不住心中狂喜，踏前一步道：“二世大师智珠在握，师兄还不服输吗？”诸僧齐声诵道：“阿弥陀佛！二世大师乃我佛转世，心如明镜，身如菩提，能知过去未来……”鲁智深仰天大笑，“以为洒家这般好诳！”净念道：“师兄，胜负已分，还请出衣钵。”鲁智深长啸一声，声振林野，“约好四招，还有最后一招！小和尚，让洒家看看你还有何手段！”

“我佛慈悲。”净念宣了声佛号，随即大步踏出。

若论修为，净念本在鲁智深之下，但他这三招偏偏都是鲁智深所使招数的克星。一连三招受创，鲁智深伤势一次比一次重，最后更伤及气门，虽然有金钟罩强行制，但净念再度出手势必雷霆万钧，一旦护体的金钟罩被攻破，即便能保住命，修为也必定大退。

鲁智深光秃秃的脑袋上冒出白气，纹身的金光愈发耀眼，明眼人都已看出，这一次手决定的不再是胜负，而是生死。

净念神情间出一丝悲悯，但取回衣钵的强烈使命使他不再留情，抬掌道：“圣光禅掌！佛渡众生！”

“星河转！”随着一声长喝，林冲的刀犹如长虹，斩向净念。

林、鲁二人都是身手高明之辈，林冲这一刀斩出，正选在净念掌力将吐未吐之际，刀势狂放恣肆，得他不得不回招。净念僧袖一摆，手掌妙至毫巅地斜斜抹出，轻轻按在林冲的刀锋上，化解了他这一刀，然后退开一步。

林冲也随即退开，一手抚着刀身，暗道：若是屠龙刀在手，这一刀便斩下那和尚半只手掌。

双方一场恶斗，直打得林间枝叶飞舞，周围的树木被劲风带到，新生的叶簌簌掉落，无数枝叶纷纷折断，飘落下来，被三人的劲气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