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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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道弓脊同时振动,弩弦蓦然弹直,无数细小的黑点从城头飞出,一瞬间越过两里的距离,盖住宋军的中军大帐。
森严的中军大帐顷刻间一片混,几名武将被弩矢
中,倒地不起;一名穿着绿袍的文官中箭,更使得夏用和与秦翰都跃起身来。
星月湖军士迅速换上箭矢,一架弩重新装上箭匣,另一架则换上了三支短
般的巨箭。
墨枫林道袍一举,如大鸟般飞起,正在施法的张如晦却被巨箭锁定。铁制的箭锋撕开空气,仿佛一闪就到了面前。张如晦来不及施展雷咒,索闭目待死,忽然面前空气一震,却是秦翰一把抓住巨箭,救了他一命。
“八牛弩!是八牛弩!”
“翁堂吏被死了!”
“陈都指挥使中箭了!”
“熊将军殉国了!”众将叫喊声中,石元孙叫道:“夏帅!请立刻退兵!末将断后!”
“混账!”夏用和一脚把他踢开,厉喝道:“敌寇不足两千人!此时倾巢出动,正当一战而定!”
“夏帅明鉴!此役纵胜,我军定然伤亡惨重,再难攻克江州!”
“谁要攻克江州?”夏用和狞然一笑,“灭了这些逆匪,江州城送给我也不要!传令!全军进攻!不许逆匪一人逃生!”战旗一面接一面地升起,从江畔直到江州城下,宋军伏兵尽出。
程宗扬这时才发现宋军比自己更孤注一掷,夏用和空了金明寨、定川寨所有人马,除正面的三万士兵和八个军阵以外,还调集了十个军。
昨晚的攻只是一次大规模佯攻,实际上是把这十个军都藏在地下,此时从土中跃出,立刻截断了自己的退路。
如果宋军这时攻城,只靠一个营的星月湖军士,本无法阻挡宋军的攻势。但宋军放弃城池,选择野战,目的昭然若揭:夏用和眼中的目标始终是星月湖大营的旧部,
本没有在乎如何攻城。
侯玄等人又击破了第四个军,毫不停歇地再次迂回。但宋军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他们回旋的余地越来越小。这些军士已经接连击破了超过他们本身八倍的兵力,但他们的对手足有十四个军,接近三万人,超过他们的二十多倍。
侯玄和崔茂、王韬聚在一处,略一谈,随即放弃了第五个对手,移师朝土山杀来。
王信军由攻转守,在土山前方列阵。本来臧修带着一营寸步不让,抵挡他们冲上土山,这时却变成王信军寸步不让,防止他们与侯玄的五个营会合。
那处小小的土山成为战场的中心,刘宜孙的军队几乎全军溃散,但他们终于等到了援军。原本在拱卫中军的两个军开进战场,从两翼夹击。宋军甚至放弃了围三阙一的铁律,只为了不让这些逆匪一人一马逃。
程宗扬口中发苦,自己还是轻视了古人的智慧。这个夏用和到底是什么鸟?难道是……
程宗扬脑中忽然一响,想起一个人。
忽必烈曾问他,“你是宋国重将,为何投降?”
“宋国有强臣贾似道,专擅国柄,长年来优礼文士,看不起我们武官。臣久已不平,这才投降大元。”忽必烈道:“怪不得贾似道看不起你啊。”夏夜眼!夏贵!自己当初只把这家伙当成没用的软骨头,却忘了这个老东西投降时已经八十多岁,志气全消,此前却是勇冠三军,实打实从小兵一刀一搏出来的大将。
程宗扬了口气,喝道:“把法师和马匹放中间!”玉武子、匡仲玉、古翔、白鹭飞都赶到土山上,只有那名法师仍不断施展陷地术,将兽蛮营的兽蛮武士困在战场一隅。
“老匡!能下雨吗?”匡仲玉不动声,“能!先把神霄宗那小子干掉!”神霄宗以五雷法成名,众人即使有呼风唤雨的本事,也要先看神霄宗答不答应。
程宗扬环顾左右,武二郎仍在与那个兽蛮首领搏,臧修、鲁子印、马鸿在丘下与王信军对峙,孟老大直属营的军士在两翼防守,能出手的只有自己和秋少君了。
“秋小子!跟我走一趟!”秋少君这会儿也不发脾气了,痛快地说道:“好啊。”程宗扬扔掉已经卷刃的双刀,重新捡了一对在手中试着份量,一边说道:“月上尉,如果我没回来,部队就由你指挥。别光顾着拼命,要紧的是把人带出去!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往江边杀!”月霜面冷如冰,扭过头看着一边道:“下面有地!”这座土山是宋军挖掘地道时堆起来的,背面就是入口。从地道逃出包围圈似乎是个好主意,但程宗扬不这样认为。
“我知道有地,可你知道通向哪儿吗?宋军敢把咱们引到这儿来,恐怕早就挖好陷阱等着咱们跳。”望着月霜手握方天画戟的背影,程宗扬忽然一拍脑袋,“对了,有件东西
给你,大家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了。”程宗扬钻进地道,朝月霜招了招手。月霜沉着脸进去,程宗扬转身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狠狠吻了一口。
月霜默不作声,屈膝朝他腹上狠撞一记。程宗扬咧着嘴低声道:“这是我给小紫的!告诉死丫头,如果我回不来,无论如何也要替我报仇!把夏老贼、贾老贼都给我干掉!”月霜抹着角,忽然程宗扬又凑过来在黑暗中封住她的
瓣。月霜回过手臂,用力卡住他的喉咙。
程宗扬松开嘴,“这是给你的,我只求你一件事。”月霜的手指慢慢松开。
程宗扬在她股上捏了一把,“无论如何……也不要往我坟上吐口水!”不等月霜发飙,程宗扬闪身出了
,叫道:“秋小子!跟我来!”※※※※※第287章·尸毒程宗扬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他只知道自己从土山一路杀下来,两把还过得去的钢刀已经砍断,幸好秋少君替自己挡了两剑,才抢了一杆长
。没多久长
陷进一名宋兵的肋骨,一时拔不出来,被人趁机斩断。程宗扬又顺手抢了一柄大斧,劈倒那名宋兵。
能在如林的刀中活到现在,多亏自己突破了第五级坐照境,身体对危险有种近乎本能的
锐反应,每每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致命的攻击。但自己最大的本钱还是生死
。死气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似乎
丹田,气轮转动的速度已经攀至巅峰,仍来不及转化浓郁的死亡气息。
程宗扬本来应该在静室将死气转化为真元,提升修为,但生死关头,他直接催动气轮,一边消耗,一边不停补充。秋少君的修为也许比自己高出一截,但论起耐战的韧劲,自己有生死相助,足足甩出去他两条街。
土山已经被抛到身后,面几匹战马奔踊而来,程宗扬挥斧抡出,斧刃呼啸着劈开马首,顺势将马背上的骑手腹部破开。飞溅的鲜血泼在脸上,几乎闻不到血腥的气息。自己整个人像在血里浸过一样,到处是浓重的鲜血,只有额角的伤疤霍霍跳动,带来一股反胃的
觉。
程宗扬忽然想起那副烟茶水晶磨制的墨镜,这么刺眼的血光,果然要配一副墨镜才对。
“吓!”程宗扬狂喝着掠上前去,将一名拦路的宋军头颅砍断。他正习惯地准备厮杀,眼前忽然一空,多得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宋军突然消失,几名士卒远远看着他,脸上无法抑制地
出惧意,忽然抛下兵刃,转身就逃。
程宗扬发出一阵听不到声音的大笑。自己竟然也会变成煞星,摆个姿势就能把对手吓跑。
秋少君跌跌撞撞地过来,身上的道袍像被血洗过一样。他咧了咧嘴,出像是要哭的表情。
“虫小子,我不会这么惨吧,把你吓哭了?”
“我刚杀了一个人……”
“我呸!不杀人你上战场是洗澡来的?”
“我本来是想刺他的肩井,手上没力气了,一下把他刺死了。我真的不想杀他……”
“干你娘!你再说一遍试试!老子累得像狗一样,你还给我得瑟!”程宗扬一指那名羽士,“去杀了他!我要他的脑袋!死的!你敢抓活的,我整死你!”秋少君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然后大叫道:“喂,你赶紧自杀吧!不然的话我数到十,就要过去杀你了!”程宗扬沉着脸一脚把他踢开,然后抡起大斧,抢上前去。
那名羽士出惊惶的眼神,一边后退,一边手指
点着叫道:“金……金克木!”程宗扬的手中忽然一轻,一截斧柄化为飞灰,斧轮掉落下来。
“干!”程宗扬一把捞住斧轮,砍向那名羽士间。
中军大帐已经空无一人,随着督军的翁应龙和数名将领伤亡,江州城拥有程超过两里的八牛弩不再是秘密。夏用和随即转移中军,只有正在斗法的张如晦难以
身,留下一队军士守卫。结果两名悍匪如煞星般闯过重重围困,守卫的军士一箭未放,就被吓得逃跑了。
张如晦顾不上施法,转身就跑。程宗扬追了几步,忽然间心头一凛,他停下脚步,扭头望向土山另一侧。
星月湖大营那名法师仍在施展陷土诀,在他旁边,数百名兽蛮武士咆哮着,就像在泥淖中跋涉一样艰难地行走着,到现在也没有走出百余步的距离。法师脸出奇的苍白,显然已经透支了法力,濒临油尽灯枯的境地。
法师高声诵着咒语,一边拍击地面,嵌在掌心的桃木小剑几乎穿透手背,鲜血淋漓。
忽然,一条人影烟雾般从他的背后出现,墨枫林抬起食指,像戳破一只蛋壳般,穿透他的后脑。那名法师身体一震,所有鲜血仿佛被墨枫林食指走,脑后没有一点血迹
出。
程宗扬狂吼一声,蓦然闭上双眼,生死全力运转。
眼睛一合,战场以一种奇异的形态出现在脑海中。到处是奔逸的死气,或多或少、或浓或淡,时聚时散,勾勒出战场上杀戮的场景。
那名法师的死气从脑后细小的指孔逸出,在生死和
引术的拉扯下不住变形,最后一分为二,程宗扬和墨枫林各得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