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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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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墀前的雪地上,数百名军士摆成偃月阵,面对着门严阵以待。那些军士衣甲混杂,显然是数支军队拼凑而成,里面甚至混杂着手持金瓜、银戟、黄钺的仪仗军。虽然一样疲惫不堪,好歹比那些乌合之众严整得多,此时每个人的眼睛都紧盯着门。

门上方飞檐斗角的三重门楼仿佛被一只巨手拧过,从中折断,巨大而扭曲的断痕从檐顶一直延伸到墙基部,高大的门楼整个倾颓下来。

门部分还保存完整,但朱红的门板不断传出沉闷的撞击声,门内灰土簌簌而下,仿佛一头猛兽正撞击着门,随时都可能破门而入。

五支北军中仅存的步兵校尉刘荣身披重甲,神情狰狞,立在战阵最前方。

在他身后,刚刚登基的“天子”刘建已经两天未睡,但毫无困意,他头戴帝王冕旒,身上穿着天子袍服,一手按着天子剑,双颊因为亢奋而变得通红。在他身边,簇拥着一班戴着狗尾的内侍。里大多数内侍都已经逃散,但他们这些受过刘建贿赂,成为内应,又在登基大典上接受过伪职的从逆者已经无处可逃,只能与“圣上”同生共死。

殿外的飞雪越来越密,四周的室、楼阁,远处的街道、市坊,权贵豪门的深宅大院,平民百姓的草屋茅舍……都被大雪覆盖。然而武库的大火非但没有转弱,反倒越来越大,只是有高墙阻隔,没有蔓延开来。火光在雪上闪动着,仿佛淌的鲜血。

撞击声越来越剧烈,突然间,朱红的大门猛然松,连同门后堵的重物都被撞开。

刘荣眼角肌突突直跳,随即拔出长剑,高呼道:“——”话音未落,一支利箭便从门的隙间钻出,狠狠撕开了他的喉咙。

门撞破的同时,墙上方甩过数十道绳索,无数披着黑甲的士卒蚂蚁般逾墙而过。一排手挽强弓的声士跃上墙头,控弦劲

杀入中的平叛军汇成一片,水般涌来,与殿前的残军狠狠撞在一处。作为汉国权力的中心,崇德殿一木一石都经过心布置,充了神圣的庄严。然而此时,鲜血正在这处至高无上的殿内肆意淌。尤为讽刺的是,血的双方都是叛逆。

战至此时,刘建手中的五支北军早已打残,眼下拼凑起来的残军已然是强弩之末。而左武第二军在边驻守多年,虽然不及王哲亲领的左武第一军勇悍,但同样久经战事,进攻时侵略如火。

胜负毫无悬念地向平叛军一方倾斜,当那些手持金瓜、黄钺的仪仗军丢下兵器开始逃跑,拼到最后一步的军终于开始溃散。

刘建召集的三千门客、家奴更是不堪,眼看敌军实力强悍,前方军士失利,还未接战便一哄而散,只剩下寥寥百余人还守在刘建身边。

面对如狼似虎的左武第二军,刘建毫无惧,他脸上泛起病态的血红,立在那面拼凑而成的天子旌旗下,拔剑高呼:“杀!杀光这些逆贼!朕德配天地!富有四海!当为天之玄子!杀啊!杀!尽诛反贼……”刘建声嘶力竭地叫嚷着,嘴角迸出白沫。

吕巨君策马穿过门,一直走到丹墀前的广场上,远远看着那位形如癫狂的天子。

许杨道:“事不宜迟,请公子诛杀此獠。”吕巨君点了点头,然后扬声道:“诸将士!逆贼刘建犯上作,大逆不道。太后有诏!诛其首恶,传首天下!”那些附逆的官员、内侍、门客、家奴全都屏住呼,等待着从这位其貌不扬的公子口中吐出赦免的话语。毕竟只是诛其首恶,也许他们这些被“蒙蔽”的从逆者还能保住命吧?

吕巨君静了片刻,等众人心都提到嗓子眼时,才淡淡道:“从逆者杀无赦!尽诛九族!”大殿内外,哭喊声顿时响成一片,“饶命啊!”

“我是被绑来的!并非甘心从贼啊!”

“我要见太后!我要见太后!我对太后忠心耿耿啊!”刘建猛地扭过头,冠上的旒珠摇在一起。

“你们这些逆贼!都去死啊!”他疯狂地大笑着,然后长剑一挥,将一名哭得最响的内侍脖颈斩开半边,鲜血扇面一样飞溅出来。

殿上一片大,刘建身边的群臣、内侍、家奴狼奔豕突,四处逃散,片刻间便只剩下寥寥数人。

刘建的天子服上半边沾血迹,他高高举起天子剑,亮出系在肘上的传国玉玺,放声大叫道:“朕!天命所归!”话音未落,残破的门连同两侧的墙轰然倒塌。吕巨君转过身去,只见数辆战车穿过尘土,包铁的车轮颠簸着碾过瓦砾,疾驰而来。最前方一辆战车上,一名灰衣人手挥铁如意,遥遥指向前方。

旁边一辆车上,一名将领面沉如水,周围飘浮着数面水镜,正是取代刘箕,接任虎贲校尉的陈升。

与此同时,一名黑衣女子不言声地出现在刘建身前,屈指将一支利箭弹开。

吕巨君没想到刘建居然有如此胆魄,竟然在大厦将倾之际孤注一掷,以身作饵,将自己的主力都引在崇德殿,却在周围设下伏兵,放手一搏。不过此贼覆亡在际,再跳踉也不过困兽而已。

廖扶令旗一摆,左武第二军分成前后两队,前队继续剿杀殿前的军,后队举起长戈,犹如一团生利刺的刺猬,向虎贲军的战车。

血战至此,即使刘建一方竭尽全力,能够集结的北军也不足千人,其中还夹杂了几伙布衣壮汉。

这些为刘建效命的门客虽然有几个悍勇之徒,但到了战场上,面对训练良的正规军几乎全无还手之力。也正是因此,吕巨君从没有打过吕氏自家门客家奴的主意。

吕巨君心下哂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正是这些乌合之众的真实写照。

但紧接着,吕巨君瞳孔猛然一缩。那些布衣壮汉看似杂不堪,然而一上手,却凶悍之极,竟然从左武第二军配合严密的大阵中硬生生咬下一块。左武第二军也不是善茬,反击极为迅猛,但那些壮汉不知怎么左绕右拐,竟然从包围圈中硬闯了出来。

许杨失声叫道:“这些是什么人!”廖扶神情凝重,他令旗一举,旁边一名手持长刀的左武军将领策马上前,带着手下往那些壮汉攻去。

那帮壮汉像一群没头蜂一样,“嗡”一声地散开。那名将领盯住其中一人的背影,正待挥刀,那人却突然往地上一扑。就在他扑倒的刹那,一名一直被他挡着的汉子现出身来,他双掌一上一下放在前,环抱如球,中间一张火红的符箓无火自燃,接着飞起一道火光,往那名将领面门去。

那名将领举起长刀挡在面前,飞的火光宛如一条火蛇,盘旋着绕过长刀,掠向他的额头。就在这时,廖扶“咄”的一断喝,寒风大起,夹杂着冰寒的雪花将火蛇扑灭。

施展符箓的汉子脸一白,“哇”地吐出一口鲜血。紧接着旁边一人掀开大氅,出里面一具皮质甲。那件甲与军中制式甲胄大相径庭,上面制着无数口袋,袋内鱼鳞般飞刀。他双手一抹,飞刀连串出,将追杀来的左武军生生退。

许杨博闻强识,看到这些汉子充江湖味的手段,立即省悟过来,“是雇佣兵!晴州的佣兵团!”廖扶寒声道:“好一个晴州商会!”晴州各大商号一直有招募雇佣兵充当护卫队的习惯,洛都的晴州商会也不例外。留驻洛都的晴州雇佣兵通常在数十人,多也不过百余人。而这一次他们至少投入了两个佣兵团。天子暴毙,事起仓促,能调来两个佣兵团已经是晴州商会的极限。那些商蠹们眼不都眨就投下重注,当真是把刘建当成奇货,见利忘身,不知死活!

那帮晴州雇佣兵全是厮杀过多年的江湖老手,他们进攻时如同凶狠的群狼,蜂拥而上,遇到强烈的反击,就立刻分成小股,或是六七人,或是四五人,甚至两三人结成小队,从围攻的夹间逃之夭夭。但不管形势再危急,他们都绝不落单。

这种战术的效果显而易见,那些雇佣兵相互间的配合极为练,即便是最基础的两人配合,也能焕发出强大的战斗力,每每迫使对手付出更多的代价。

眼见局势不利,廖扶果断放过近在咫尺的刘建,把前军全数调回,全力围攻那些雇佣兵。

苍鹭挥起铁如意,在他的指挥下,那些雇佣兵就像游鱼一样,在左武第二军的战阵中窜,一次又一次将对手的阵形撕开。而残余的北军士卒则依托突前的战车结成战阵,与左武军正面锋。

廖扶额头见汗,全神贯注地与那位灰衣人对攻。这些军虽然来得突然,但胜势仍然在平叛军一方,毕竟对手只是北军残余和一些雇佣兵,无论兵力还是军士的素质,左武第二军都稳占上风。只要给他时间,廖扶相信自己迟早能全歼这些叛逆。

忽然殿上传来一阵怪笑,刘建一手持剑,一手拿着火把,狞笑着奋力一脚,蹬向旁边一株青铜灯。

“陛下!陛下!万万不可啊!”一名老者扑在地上,一手扯住刘建的衣角,声嘶力竭地劝阻着,却是博士师丹。他的高冠掉落在地,出萧萧白发,眼中是绝望。

丈许高的灯树摇晃几下,然后轰然倒地,数十斤灯油泼溅出来,淌得地都是。刘建对师丹的苦劝不理不顾,狠狠一挥手,将火把砸向灯树。

火光微微一暗,旋即腾地升起一人多高的火焰,赤红的火舌卷住殿柱上的金龙,一边向殿内的御座蔓延开去。

“不好!”吕巨君大叫着冲上丹墀。

刘建已经走投无路,先烧武库,再烧殿,完全是狗急跳墙,破罐破摔,肆无忌惮。自己平叛之后还是要善后的,一旦皇正殿被烧,那将是一桩轰动天下的丑闻,与之相比,吕冀丢失玉玺虎符都在其次。

吕巨君把军那些残兵败寇抛在脑后,一边勒令军士全力救火,一边身先士卒地闯进崇德殿内。

中一片兵荒马,但苍鹭并没有趁机进攻,而是指挥所余不多的手下,护卫着从殿中奔逃而出的刘建迅速撤离崇德殿,转向奔往昭

※※※※※董宣显然也是两天未睡,虎目微微有些发红。他穿着一袭纯黑的官服,衣下隐隐出皮甲的痕迹。汉廷官服一向是宽袍大袖,尤其是袖口,往往宽逾三尺,长可曳地,仪态庄重。但董宣右手的大袖用皮绳扎紧,外面裹着一只护腕,看起来不像文官,倒像个赳赳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