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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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二姐听她说得如此透亮,竟是吓得再也坐不住,啪啦一下,跪倒在地上,伏地哭道:“不不不……凤姐姐……我真的不敢。我是个没用的,也是个失德的,没有明媒正娶就失了身的姑娘家,死都应该的人……怎么还敢说姐姐的一句不是来。”凤姐这次却不搀起,依旧悠悠的喝口茶,口中道:“吆……那就是我错疑姐姐了。不是为这一层……那就是姐姐定是想着,你陪过琏二爷……身子不干净了,夜忧惧,怕主子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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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来主子赏赏玩的,却不能升个好位份也隧了你素里的志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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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说啊,你这也是杞人忧天,你也不是林妹妹,也不是那宝妹妹……和我一样,都是略略有了岁数的女人了……有过男人说清楚就是了。还是主子的话,先头进园子之前不论,只要进园子后干净就是了……我也是失身给琏二爷的,昔里那情妃也是失身给蓉哥的,不是一样封了妃子……自然了,姐姐你容貌身段都好,主子你时不是处子,只怕有些失望,妃子做不了,先做小主,玩几次,好好想着法子让主子开心受用,封妃也是有望的……便是不封,你只要诚诚恳恳回了主子也就是了,说句该打嘴的……怕是主子处罚……你我是奴,给主子处罚取乐也是本分啊……”尤二姐也听出来她都说出“封妃”这样的话来,自然是揶揄,连连顿首道:“不不不……姐姐……我是哪牌名上的人。主子要我死我就死,主子不要我死要我夜熬着受辱也是应该的……我哪里敢胡思想,以为自己这点颜,还有主子眷顾……我求姐姐了……主子是天上人,我连见一面都难,也愧见主子……怎么敢做梦想……呜呜……求姐姐教我,我做牛做马的,只服侍姐姐……”凤姐她够了,也懒得自己起身去扶,才笑道:“二姐姐你不要着恼,我也是个没头虾,着急些说话,嘴上就没了把门的。你小妹出事,那秦氏也出事……主子封我为妃子,是要我代为打理这园子好给主子受用,上上下下那么多丑事,倒闹得主子一直不得安生,夜生气,这是来受用呢,还是来遭罪呢?主子怪罪起来,主子还不剥了我的皮呢,便是不处置我,我自己羞也羞死了……二姐姐你和她们不同,总是个本分人……不要胡思想,也不要自个给自个挖坑跳,安生度就是了。你在园子里该有的位份,好好候着主子,总有云开出的一天。若说是为了琏二爷或是为了秦氏的事,有人难为你,只管来告诉我,我只有法子治她……若是疑心我难为你,也只管来我这里坐坐,和我说道说道。姐儿们情义浓了,嫌隙就少了,必然也不能让姐姐你受了委屈。”说着又是偷笑喝茶。
尤二姐听她如此说来,此刻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也只能愧愧的,眼见凤姐有慢客之意,她是个没主意的人,红了脸蛋,咬了咬牙,居然低头瞧着地板,膝跪着,只用轻不可闻的道:“是……那是凤姐姐您疼我……还有一宗儿……”凤姐奇道:“有什么姐姐你只管说就是了?”尤二姐辗转身子,当真羞得两颊似梅,五内里皆是凄苦,奈何她本就少主意,反复掂量,情妃已去,自己在园中又何资本“安生度”,今儿又为何而来,此刻再羞再辱,也要开口,便是平儿在侧也顾不得了:“姐姐……姐姐您刚才宴席上说了……今儿……犯令的该罚。我……素来读书少,想事情也慢,却错了令了……也作不来诗的,该罚我……”说到这里,已是细不可闻,声音颤抖,身上都滚烫起来。
凤姐何等聪明,其实早就揣度着了这尤二姐来意。此刻听了倒是一笑,水葱儿似的手指托着腮帮,便展眼去瞧那二姐,但见她一身苏黄袄裙,头戴个银铃铛的钗子,系一条灰鼠的裙带,跪在地上,也是柳眉若黛,杏眼似星,粉面小酥,樱微喃,脖领儿修修,肢儿细细。虽是冬裹着暖绒袄子,但是依着园中规矩,依旧在领口着一小段风沟痕的尖尖儿,不甚妖娆,却别有风,便是凤姐,也是忍不住心里头一,竟是胡思想:“这妮子的儿其实是裹藏着,若撕掳开了,只怕不比云妹妹的小呢……也是个模样儿俊俏的尤物。昔里倒便宜了我们那糊涂二爷受用了……如今这身子说是主子的了,却也……落到我的手里。”,再看尤二姐那一等娇羞惶恐,分寸不安,身子缩软,齿吐,俏脸上那一副又怕又不敢怕,又躲又不敢躲,又恨又不得恨,又苦又着苦的神,更是心里头一暖涩一漾,不仅又想:“那个人是死了……只是昔里,难怪她生前在主子羽翼下,那么园中女孩子来玩儿……我当初还想不透,这女孩子玩女孩子,是什么趣儿……便是平儿她们几个,也是解解乏罢了。如今才知道,这其中那风快活,也有一等子‘人上人,叫你怎的,你就怎的’的霸道滋味,便是看着这妮子求我玩儿她……都是如此舒坦得意……这也是我们那主子荒,有意挖了坑,叫我们钻呢……”她想得自荒唐,看得自惬意,便是幽幽拉长了音,连喉咙里都带出魅声来:“那二姐姐你说,该怎么罚你呢……”尤二姐明知她是有心折辱,要作践自己。只是事到如今,又能如何,自己若在此刻畏缩,今儿又所为何来,两行凄泪却再也忍不住,自一对杏眼中悲淌下,也不敢去看平儿,膝行一步,竟是将脑袋轻轻埋到凤姐小腿膝盖上,低头再不敢去看,一边咬着舌抑这哭音,一边心一横,语哀求道:“怎么罚……我想着,便是那小红的主意最好……今儿除夕,姐姐房里的丫鬟们必是忙了几,都乏了,姐姐虽是能人,夜劳,也该有些乏了……就来……来……来玩玩奴家的身子解乏……让平儿姑娘她们今夜好好睡个,我来陪侍姐姐……我来……给姐姐……给姐姐……”她支吾哭泣,那眼泪越发密密的滴答掉下来,心委屈苦竟如山洪爆发一般,也不管不顾了,扑在凤姐脚背上哭:“姐姐……姐姐……奴家是个残花败柳的,谁也不配侍奉,更不敢想主子恩典了……以后就做姐姐的一只猫儿狗儿,给姐姐取乐……求姐姐我,求姐姐辱我,求姐姐玩我身子,玩我儿,玩我儿……我不敢去见主子,我只服侍姐姐……姐姐可好?可好?
…
…”凤姐连连娇笑,用脚趾将尤二姐的脸蛋抬起来,那尤二姐顺着她的脚尖乖乖将脸抬起,泪眼朦胧的瞧着她,凤姐笑道:“二姐姐说的好凄凉,倒好似我的不是了。咱们可不能胡说,园子里的女孩子,都是主子该玩的……二姐姐好好的,乖乖的……自有见主子的一。”她说到后来,已是口舌殇软,忍不住用脚尖去点点触触,辱那二姐了。转过头,醉眼朦胧的看着平儿,笑道:“平儿,你二姑娘,叫你去歇息,今儿便得意你个蹄子了……去睡吧。这里有你二姑娘伺候就得了……”一旁平儿早已经听得心头即是酸软,也是凄惶,听凤姐吩咐她回避,简直是如蒙大赦,蹲福了一福,笑着道:“……那您和二姑娘在这里说话。外头还有女丫鬟要守岁,那火烛是要紧的……我去瞧瞧。廊下有小红她们伺候着……二有吩咐,叫一声便得?”凤姐眉梢娇俏一挑,此刻她是玄机在握,竟是忍不住调笑一句:“你个蹄子……你不陪我睡了?陪了主子一次就只想着主子了……眼里哪里还有我?得了,得了……你去吧……今儿……让二姐姐在这里就是了……只是我也乏了,怕只能睡上两个时辰……明儿一早,辰时两刻叫我起来,要给主子去磕个头,这是要紧的,不能忘了……”平儿应了,知道这尤二姐今儿即是有心来,凤姐如今又是大权在握,正当鼎盛,便是不好女风,只怕今夜这尤二姐也难逃辱玩……何况自从弘昼定下规矩,园中女儿家放开襟怀,总有些藉之事……她也不敢多看多想,逃也似的离了卧室。至于房中是旎是,是悲鸣是娇啼,是恨是秋怨,是云雨是风月……也不可知了。
只平儿素来是个小心的,去后头守岁的小丫鬟这里查看了一圈,又细细叮嘱了几句,瞧那座钟却是丑时三刻,算起来其实已是新年一岁了……依着其时习俗,明儿一早,各房本该去弘昼顾恩殿外磕头拜年恭贺。只是这弘昼素来荒唐倦懒,不论在哪一房歇息,醒来时有时又不免要昨夜侍寝的女孩儿,真要去拜年恭贺,至少也该到巳时三刻才好。所以,便是小丫鬟们可以睡到卯时,小姐姑娘们可以睡到辰时,只是也不知明儿弘昼是否让会让进,怕只是“懒得见,外头磕头”众人也无可奈何。眼见自己还睡得几个时辰,她不陪凤姐睡时,在厢房东侧,还有个卧室,便可以去稍微睡一会子。
只是如今园中富贵更甚往,便是边侧厢房,也有地龙暖榻,香薰软垫的。以平儿的“奴儿”身份,虽是伺候她人的人,但是一个人出来歇息,也有更下等的丫鬟服侍起居。洗漱完,宽了衣裳,只穿一件小睡裙,才钻到被窝里去躺一会子,瞑目养神,思绪渐是飘摇,一时想着自己素里宽衣解带,含羞用心伺候凤姐儿时的场景;一时想着如今那尤二姐其实是“被迫求”,也不知在那卧房里,会被凤姐如何凌辱;一时却实在忍不住想起那在顾恩殿里侍寝,和弘昼亲热,供弘昼玩身子的光景……她两只手儿,免不了偷偷在兜下抚几下,在内里摩挲一番……待到意头渐足,才沉沉睡去。
待到睁眼,却已是天光乍亮,瞧着外头雪,想来已经是卯时将过了。平儿忙起来,换衣裳,草草洗漱,就要去凤姐寝室外头打听伺候,哪知才出自己厢房,便有小丫鬟俏俏来回话“主子昨夜不安,不在顾恩殿里,倒去天香楼里睡了……一早儿,鸳鸯姐姐便传主子的话来,各房倒不用去拜年打扰……主子要多睡一会子,午后有了空闲,再见园中姑娘们呢。”平儿听了,倒是心里“咯噔”一下子,不由微微一皱眉,她虽不知究竟是什么情形,但是除夕夜宴,凤姐在缀锦楼里大摆酒宴,尽兴愉,饮酒品茶,猜枚行令,对诗唱曲、爆竹烟花……这主子居然去个鬼气森森的天香楼里独自过夜……虽有贴身奴儿陪着,但是怎么想来……都也是一份祭奠可卿之意。她心中其实常为此事忧惧,总觉着弘昼当初处置可卿,其实是个犹豫不决,只怕久有变,深追其中盘错节之事,未免要出子。只是自己位卑宠薄,也终究是无可奈何罢了。……却再说那弘昼,最近且是个心烦意,既不耐繁华热闹,连笫上受用女奴都意兴阑珊……看官你道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