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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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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女不由一愣,想着适才黛玉才被抬出来,总是了辱了玩了了。以黛玉之天姿仙貌,便是不愿意的,主子玩的是个强暴意头,想来亦是快活的,怎么竟说个“伺候的不好”

“未曾如意”,若说园中“降位”倒是头一遭,眼见弘昼是心情不好,到处挑刺,也只能低头称是。

弘昼腹不快,冷眼四下扫视一番,瞧着地上一群女儿惶恐,其实也是一般儿可怜可。却也不知是个巧宗,一片莺莺燕燕里,只是一个冷眼,瞧见那角落里跪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身量未成、童稚依旧,只穿一领粉红绣花小褂袄,头戴一朵粉花、点了一串珠花、戴了一个银铃铛项圈,虽然只是个身子未曾长成的小女孩家,也不知怎么的,此刻瞧来,有那一般玉骨冰肌、仪态动人、竟恍惚宛若天人。非但有着幼龄女孩那一等童稚清纯、娇玲珑,瞧着眉眼、口、体态,竟是个道道地地的小美人坯子,只怕再过几年,竟是不让园中几个绝。此刻怯怯生生跪在李纨身后,却也瞧得见前微微浮起一小段少女初妖娆,那一分粉雕玉琢,气质娇贵,倒似宝钗,柳儿纤细,眉梢儿娇俏,不让黛玉,饶是弘昼品香尝玉,用过多少女孩子的身子,竟然此刻瞧着,也是心里一,刚才的“降位”话头都快忘了,心理竟是情动……只是远远望去,这小女孩红齿白、鬓修颚润,眉宇间略略有几分蘅芜风韵,便知是那宝钗的堂妹宝琴,一向跟这李纨读书的小幼女,少出来走动……不想今儿偶尔一见,竟是如此动人。

他一时看呆了,众人本在跪着候着他训斥吩咐……倒有几个机的觉着了,只是主子要瞧女孩子,也没个好咳嗽作怪的,只好低头由得他。只是这弘昼心头到底有事,亦是在等那抄检天香楼的消息,今儿却纵情不起来,心中也为可卿之事烦闷。他又环顾厅,见众人不语,又四下扫视一圈,见李纨也在,仿佛不解恨,便回了回神,接着原来话头只道:“既然降了位份,要有降位份的规矩……给你们定位份分尊卑,也是给本王娱取乐的。她本是小姐位份,和李纨你是一般位份……如今降了,自然要受辱……回头李纨你等她身子好些,定要去玩玩她身子,折辱她,命她伺候,让你快意了……你不要信口胡答应,回头本王要查的。”众女听他竟是如此吩咐,不由大窘大羞,李纨已是唬的磕了个头连连称是,想想这般静默却是不该,怯怯回道:“是……奴婢等怎么敢轻忽……”寻思了弘昼心思,又凑着弘昼之喜好,勉强想出些词道:“林丫头……年轻漂亮、身子风、体态也动人心……如今主子降她位份,她便亦成了我的下等奴,既然主子有赐,我定借了主子的光,回头……好好玩她身子。这是她该当的,也是为主子遥相取乐用的……我不敢轻忽了。只是李纨不,风月事上所知不多,主子即说了上位该辱下位取乐……不知可否容我回头和……妙丫头说说,让妙丫头也去辱玩一番……她们两个本来要好,搅和一起才是有趣……主子以为……?”弘昼“嗯”了一声,听到“搅和在一起才有趣”几乎忍不住笑了,算是表示答得还是意,品一口茶,倒是自嘲的一笑,才道:“你们即都来了,说林丫头的事,也是说你们的事。你们进园子为奴也有一段光景了,论起来,你们以前不是侯门千金小姐,便是大家子媳妇儿……哦,自然了,还有那一等丫鬟下人,如今一气儿做了本王侍女奴。今儿倒要问问,是否……唵……觉得委屈了?若委屈了,也径直说说……”他说的虽是淡淡的,却字句里皆是刀锋,底下何人听来敢不惶恐,一应诸女面面相觑,知他必是以为可卿之事着恼,在这里牢,个个连声“奴婢不敢”,李纨适才答了话,这会竟然也乍了胆子,忙不迭回一句:“主子……您说这个话,我们死无葬身之地了……主子宽恩,才有我们今……否则,以奴婢等家族之罪,早该受了姘刑,发往远疆……再说主子的恩德……我……”她越说越是情动,竟和往里不同,跪行着爬进几步,泣道:“主子的宽恩大德,我说不尽。旁人怎生想来,我也顾不得,只我……能为主子之奴,供主子乐一二,莫说什么委屈,就是磨成了粉,也是不够报答主子恩情一二的……”弘昼一愣,转念便知她在说的是儿子贾兰,想想若非自己,那贾兰虽是小孩子,毕竟是贾府正牌子男丁后裔,该杀也必要杀了,就算是法外开恩,看在他母亲供王爷乐的面子上,也该阉割了送进里去伺候,自己大笔一挥,非但没杀没阉,反而赐了个出生读书,旁人不论,这一个李纨,这份恩戴德,恨不得化在自己身上的心意怕是真的。

他扫视众人,一时也辨不得园中诸女心里是何想头,总觉得只因可卿之事,怕不是有人在背后笑自己,不由叹息一声,连吓唬吓唬园中诸女,聊以宣腔子愤懑的心都没了,摆摆手道:“罢了……你们恩也罢,知也罢,心里头有什么妄想也罢……只告你们,古人说,万恶为首,论行不论心,论心自古无良人。所以本王不计较你们想什么……本王善,一向待你们也是和气,锦衣玉食、花团锦簇的,想来反而倒让你们有些忘形了,居然敢和那下三滥的戏子往来……今儿再提点你们几句,为什么本王不计较你们想什么呢?因为你们身份使然……平心而论,要单讲姿身段、气质容貌,模样体态,乃至学问情……你们中自然几个不错的,只是无论如何,凡事有大体统小情趣,这大体统便是,你们进了园子,便是本王之奴,从身份上论起来,连个人都是不能算的,说穿了,便是猫儿狗儿,又好比那一等古董玩器……你说一个玩器,便是如何致典雅,千娇百媚,也是个器具,便是个猫儿狗儿,又哪里来人管它们想个什么?所以,只告诫你们,想什么也就罢了,若做出一点半点不如本王意的……便是个玩器,本王淬了也就淬了……若真以为本王只有个笑颜,没个脾……回头,定做个样子给你们瞧瞧……”说到这里,自己也觉得气闷,不等众女回话,便对鸳鸯道:“今儿乏了……哪里也不高兴去了,回顾恩殿……”说着,也不再搭理众人,带着贴身四奴自顾着去了。到那顾恩殿里,胡用了几口晚饭,却让鸳鸯替他洗脚按摩,让蕊官唱个曲儿取乐,勉强挑起兴致来,搂着蕊官,倒也只是平平常常,了一回子,也就睡了。

上三竿,弘昼方醒,鸳鸯、金钏儿进来伺候了早点,才款款进言,说外头有人候着要见王爷。弘昼只道必是勒克什来回报昨儿抄检天香楼之事,哪知鸳鸯却回道,一行来了三人都是要拜望王爷的。一是勒克什将军是来了,二是詹事府司管冯紫英也来拜上,二人都是弘昼门人,颇为恭敬,一口一个“且待王爷休憩勿要惊扰,我们没什么要紧事,只候着就是了……”,可巧大内总管太监夏守忠来拜,二人都是恭敬“夏公公是客,自然请夏公公先……”弘昼却也是一愣。说起来自己总掌内务府、宗人府、詹事府,后太监都是自己管辖,其实这紫城自有紫城的规矩,各处首领太监或是皇帝近身侍奉,或是各嫔妃跟前伺候,要不就是亲王郡王直辖,各有一方来头。这夏守忠乃是雍正近侍,虽品级不过和内务府佟客双、宗人府周秉全等人一样,其实到底是个有脸面的。便命唤进来。

那夏守忠进来,亦是恭敬行礼,两跪六磕的……弘昼倒也客气,便命金钏儿亲自去“扶起夏公公来,莫拜了,端个凳子来坐了说话”。夏守忠逊谢再三,才斜着身子坐了,却道:“奴才今儿冒失,来拜见五爷,实在是惶恐……只是奴才知道五爷素里最是心善,体恤我们这些下人,奴才如今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也只好没眼,来求五爷恩典了……”弘昼听他说的含糊,倒是笑了,只道:“你这老货,别兜圈子,有什么事便说就是了。”夏守忠才连连应道:“是是是,奴才嘴笨,倒说唠叨了……是这么着……四爷……哦……宝亲王早先便传下口谕来,万岁爷身子欠安,大内凡事,以安定为先,但凡一应用药,除了太医院留档,还要内务府、军机处都要知会……”弘昼奇道:“这是世祖爷时便留下的老规矩了……有什么不妥么?”夏守忠连连苦笑道:“唉……奴才一向只有守着大内规矩的分,哪里敢说什么不妥当……只是前儿个,太医院上的药案,军机处竟说‘虎狼’了,皇上自己身子不,没神,只说‘便就这么着了’……五爷您想,皇上也好,军机处也好,弹一手指甲就能将奴才弹成粉……若是不按方子办药,皇上的龙体有个半点不吉祥,奴才就是万死也不能赎这份罪啊;若是按方子办药,军机处怪罪下来,那还了得……若说是按圣意办事,皇上身子不好,怕也是勤劳国事,觉着是小事,回头应景儿还是奴才承担。奴才就是死了,也是小事……但是皇上的龙体……那可丝毫大意不得啊。奴才只是个太监人,连字都认不全,又如何懂得什么虎狼药不虎狼药,听四爷跟前人说,皇上如果嫌弃天气凉,要挪到畅园里过年,四爷就要进去伺候了……回头给四爷查出来,奴才在这药石上伺候的不力,奴才的小命定是没了……奴才想来想去,您是掌管三府的掌纛儿王爷,又是一向体恤下人,最照顾奴才的,所以才进来请五爷您示下啊……”说着,递个药方儿上来。

弘昼命金钏儿接过那药方儿来瞧了一会儿,心下却是疑惑,暗暗寻思着夏守忠的来意。

论起来,天子用药,太医院、军机处、内务府各自留档是例行的规矩,军机处几个老头,都是博学鸿儒,指点一二也是有的,太医院自然也知道给皇帝用药,温和为上。有些出入,其实说起来都是“常有的事”,这夏守忠是当老了的差事,既然雍正有了话“便就这么着了”,只管按照皇帝的话去办事就是了,这么诚惶诚恐,还特地跑到大观园里找自己……怎么想着,都似乎是个“话外有话”的意思。

他沉片刻,换了戚容道:“皇阿玛身子不好……我却因为自己不慎重,摔伤了,未能尽孝侍奉……这医理药道上,更是不通……怎么敢说。只是我知道你也难办……万岁如今既是在病中,随口说的也不能当做旨意。他老人家一向以国事为重,反而自己身子调养为轻了……军机大臣们批示,定是好意……嗯……这么着……鸳鸯……你带夏公公去账房上,支取五十两黄金,就请夏公公先按照这药方命太医院备药熬了,但是先不要进上去,等回头我差人跑一趟军机处,问问马大人、张大人的意思再说……唉……那点子金子么……老夏你是里掌事的,就请你代劳,就到雍和里替本王在佛前许愿填点香油,只要皇上身子大安,我定支黄金五千两,重修三世佛金身,只是这等事体,如今不好让外头知道,否则御史们又要多嘴多舌了。就烦老夏你俏俏替本王办了就是了……”那夏守忠自然唯唯诺诺,说一堆“五爷至诚至孝”的恭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