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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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尧微愣,随后他的笑容有点苦涩。
江妙萱微笑道:「还有七我便二十岁了。想必明虚宗上上下下也都知道。二十岁之后,我随时可能成为无用之人,成为明虚宗的累赘。在此之前,为宗门做一些事情也总是应该的。师兄不必为难。」听完此话,赵尧神愈发苦涩,「师妹如此女子,不该如此的。」江妙萱道:「世世代代如此,妙萱还能如何?」世世代代这四个字便是无比的重量,两人心中都心知肚明。
千年之间,不乏不愿信命,想要凭借着卓越天资逆天改命的女子。曾有一位女子在二十岁之前甚至修到了化境,结果二十岁的某天,镇魔狱忽然松动,某个化境巅峰的大魔头破封印而出,而那守狱人恰好是那名女子,结局惨不忍睹,女子一身修为被尽数打碎,沦为废人。还有一位女冠十五岁便离开明虚宗前往军旅历练,不仅境界高深,也见贯了沙场的生生死死。如此女子放眼天下任何地方都是最耀眼的存在,只是她偏偏牵扯上了那条宿命。二十岁之后,她再也没有回过宗门,也不知道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只是五年之后,有人在青楼之中见到了她。
江妙萱翻阅这些忌历史之时也曾扪心自问,她知道自己无论是境界和心与前辈相比都算不上最拔尖的,那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奢望自己可以摆那个仿佛噩梦一般的命运呢?
赵尧叹息道:「师兄这次前来,是想给师妹送一张喜帖。」江妙萱点点头:「是我自己的喜帖,对吧。」
「师妹果然冰雪聪明呀。」赵尧慨道。
江妙萱问:「那宗门给我选的夫婿是谁?大婚期可曾定下?」赵尧讶然道:「师妹……你没有任何意见?」
「嗯?」江妙萱笑了笑,小小的院落之中,有杨絮遥遥而来,如飘飞舞动的蒲公英。她话语柔和,却藏不住那一丝无奈,「等到花慕回到宗门之后,你们一定要好生照料,一直到它寿终,可以么?」花慕是那头美丽的梅花鹿,在十三岁那年,她遇到了一头受伤的小鹿,便带回了宗门,转眼便是七载光。
赵尧点头答应。
「宗门为你选的夫婿是夏凉国首富的儿子,夏知酒。」江妙萱稍一回忆,便想起了那个只见过一面的男子的形容:「是那个小胖子?」赵尧不合时宜地开了个玩笑:「现在恐怕是大胖子了。」江妙萱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她只是问:「那何时成婚?」赵尧道:「七之内。」江妙萱微微惊讶:「为何如此急。」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她便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余,她一笑而过,补了一句:「是妙萱愚钝了。」理由多么简单,二十岁之后自己随时可能沦为废人,他要娶的,当然是此刻尚且仙姿卓然的自己。等到自己道心崩碎,沦为凡人,纵然还有那副仙人皮囊,其间神韵定然截然不同。
赵尧解释道:「这件事宗门里已然争论了整整一年,有长老认为这有失偏驳,明虚宗身为第一大宗,不该如此。有人认为……有人认为如此可以给明虚宗带来诸多利益,应该如此。」其实那场争辩远远没有他说的这般简单,其中甚至有长老之间大打出手,闹得宗门城风雨。整整一年过去,夏凉国甚至也派人前来游说,最后宗主决定妥协,将这位惊才绝羡的女子「卖」出去。
这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所以到时候也不会有大长老来参加婚宴。
赵尧一直观察着她的神,想知道她为何还能如此平静,这份平静是装出来的,还是果真平静。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江妙萱这边很简单。
不平静难道还要哭么?
她点头道:「我知道了。」赵尧好奇道:「没有其他想要嘱托的了么?只要不是太难办到,宗门定然会帮你完成。」江妙萱微笑道:「没有了。师兄请回吧。」赵尧想了想,总觉得自己有什么话想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走到门外,看到了门口那只跪在草坪上的花鹿,它同样没美,就像是一个屈着身子的少女。
赵尧忽然回头问道:「不知道师妹如今是什么境界了。」赵尧在六境巅峰已然卡了许多年,他知道对于师妹这般的天才,这个坎本算不得什么。但是他依然有些好奇,师妹究竟走到了哪一步。但是问完之后,他有些后悔,因为境界本就是注定失去的东西,对于师妹本毫无意义,甚至有些戳人痛处。
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江妙萱却微笑道:「证虚入化,尚差一鹤。」赵尧没听明白其中的意思。等他反应过来,江妙萱已经转身朝着观内走去,只留他一人在原地震惊无言。
回到观中,江妙萱一如既往地整理桌案上的书笺文策,上面有许多她记录的琐事,也有许多医学药理,剑法读。
她的目光落在书笺上,字却进不到心中。
她有些烦躁。她很讨厌这种没有用的情绪,但是这种情绪又如平推而来,自己不求甚解便是无解。
等到思绪平定之后,她便开始打算离开。
方才的那一场谈话,其实她内心的波澜有许多,只是她没有表出来,只是一副认命的神。可是入世三年,见过了人间百态,又从未去过更远的地方,她道心再静如止水又如何能够甘心?
既然自己骗过了师兄,那便应该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离开这个呆了三年的小道观,离开夏凉国,在道心崩溃之前去到更远的地方,看更远的山水。之前的子里,她一直没有这个魄力和决心。但是赵尧此行却坚定了她的决心。
她不愿意嫁人,更不想把自己的后半生给一个胖子。
而那场谈话之中,自己最妙的一句便是将花慕托付出去,这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在他们眼中,应该是自己认命的最好证明了吧。
可是她如何舍得将花慕托付出去呢?稍后她便会将这头已然有些通灵的小鹿放归山林,她相信它跟了自己这么久,应该不至于落入其他猛兽之口吧?
等到下午十分,她便掩上了门。如往常一般下山,很是平常。
她来到山下,如同往常一样,坐在一间医馆之中为来者诊治。那些病人与她都已相,知道这位仙师极其平易近人,而有些让人诧异的是,有些绕了病人许多年的疾病,在今天居然有了极大的好转。
许多病人对她恩戴德,她只是一如既往地温和微笑。
用仙术帮助病人治病本就是忌讳。
因为仙人两隔,凡人的病躯本就很难承受仙术的灌顶。虽然对此心知肚明,但是江妙萱知道,自己走后,有些重病之人可能很难再这样延续下去了,于此让他们长期痛苦,不如快快乐乐生活几年,至于能不能继续下去,生死便看天命。
她知道自己帮他人做出选择是不对的。
因为别人毫不知情,甚至有可能会反这种决定。但是很奇怪,她就是想任一次。
等到诊治完了今的病人之后,她和医馆的人代了几句后,便打算离开。这时,医馆之中忽然走进了一个病恹恹的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径直坐在椅子前坐下,把手搭在桌上,嚷嚷道:「神仙姐姐,我要看病。」江妙萱认真地端详了一下这个小姑娘,笑道:「你没病。」这个一身黑裙的小姑娘却摇头固执道:「我有病的!姐姐不看看怎么知道我有没有病呢?」江妙萱看了看少女,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只好端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地给她把脉。
最后,她盖棺定论道:「你真的没病。」少女又伸出一只手,试探问道:「这只手要不也试试?」江妙萱只是微笑着看着她。
少女弱弱道:「我好像有些头晕。」江妙萱问:「你是哪家的孩子?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少女答道:「我是外乡来的,听说这里有位神仙姐姐,便来看看。」江妙萱道:「现在你也看完了。是不是应该回家了。」少女纠道:「姐姐能不能陪我说说话呢?」江妙萱想了想,摇摇头。
她心道:过去可以,但是今天不行了。
因为今天她便要和这座城市彻底永别了。
江妙萱不顾少女的纠,自顾自朝着门外走去。
一直到了门口,少女才放开她的手臂,对着江妙萱摇摇招手,「神仙姐姐路上小心啊。」江妙萱微笑着点头。
但是她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甚至有些寒意。
路上小心?为什么那个小姑娘似乎已经知道,自己要离开了。走了三步之后她再次回头,却看不见那个小姑娘的踪影了。
黑裙小姑娘在医馆的顶楼看着一身道袍,如鹤归去的年轻女冠,百无聊赖地晃着双脚。
光天化之下,她身后一尊法相难以看清。
「就是这个小姐姐么?」季婵溪问道:「很好看,很顺眼。道法造诣高深,很不错。」那尊女子法相问:「没什么其他想说的?」季婵溪摇摇头,神漠然。
女子法相微笑不语。
视野尽头,城外,行走于一条无名小道的年轻女冠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即将落下的脚步在半空中悠悠停留,片刻之后收了回去。
耳畔树叶沙沙作响,黑白道袍如随风卷起的云。
江妙萱轻声叹息:「师兄,原来你没走。」道路尽头,赵尧一脸惋惜的神。
江妙萱有些疑惑:「师兄是怎么知道我要离开的?」赵尧轻声道:「师妹道法高深,你要是存心想要骗我,我自然无法识破。只是,师妹如此聪慧,怎么会猜不到有没有其他人和我一同来呢?」江妙萱神平静:「是四长老还是二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