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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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落到他的身上,本该滋养气息的雨滴却像是一条条劈在身上的皮鞭。他不由想起了家族覆灭的那一天。同样是一场大雨。
他本是灰木族人,只是灰木族在北域声明不显,比不得如中天的青妖族。
而青妖族向来容不得异类,对灰木族的追杀从未停止过。而五年前,本想迁走远离是非的灰木族行踪暴,被青妖围剿,一举歼灭。唯独他活了下来。因为他就是通风报信,里应外合的那个人灰木族人。
那一,他亲手杀死了曾经欺负自己的灰木族大汉,也亲手杀死了对自己很好的亲人。他没有手刃仇人的快,也没有杀死亲人的内疚。那一他的心绪比那暴雨更加冰冷淡漠。
从此他成了青妖族少主的亲信,对青妖族尽心尽力。但是他知道,在自己的躯体深处,依旧淌着灰木族的血,纵使那些血从来没有温度。
他也知道,自己依附青妖只为一时太平,好男儿志在四方。
但是今天他再次如此近地接近死亡,他不甘心。
生死一瞬有明悟。
他忽然想起了灰木一族的术,逆化转生术。他面目狰狞,嘴角渗血,身形被雨水冲刷得单薄如纸。
苏铃殊来到了他的身子上方。一道光自她袖间落下,电光火石一般扎进了灰衣少年的身体里。本来志在必得的少女忽然秀眉一蹙。她立马跟上了灰衣少年下坠的方向。凑近之后才赫然发现,那个灰衣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她刺中的只是一件灰衣。
另一边,青妖少主被一剑钉在地上,苟延残,奄奄一息。
那些青妖余孽见到少主被擒都不敢轻举妄动。
苏铃殊很快来到了林玄言身边,林玄言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少女摇了摇头,惋惜道:「让他跑了。」林玄言没有深问。眼前这个青妖显然身份更为尊贵。
「你们杀了我,青妖一族绝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青妖一族的领地的范围。」青妖少主面目狰狞。
这一战恶战之中,林玄言同样受了很重的伤。本来强下去的伤势重新蔓延开来,一道道鲜血渗出,缓缓染红了白袍。
天上的雨势渐渐淡去,一切都进入尾声。
林玄言面无表情地抬起了剑,朝着青妖少主刺去。
在死亡的一瞬间,这位少主变得疯狂无比,「都给我上,一定要给杀了……」话语戛然而止,一剑封喉。
青妖少主的身子碎成了两截,可是他面容上笑容更加诡异。
那干涩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不会死的。青妖一族死亡便是开始,来年我将重获新生,我会在幽冥途上等待着你们。你们逃不掉的……」那声音犹如诅咒一般在原野上回。
而青妖族人见到了少主被斩杀,再也没有顾忌,不退反进,发疯似地朝着林玄言涌来。林玄言长剑拖地,侧过头漠然地看着他们,就像是阎罗殿中无情的死神。
古庙之中,陆嘉静咳嗽声越来越剧烈,她体内紊的气息剪不断理还,横冲直撞,在她的窍和肺腑之间不停游窜,一阵绞痛。
那朵本命莲花游走周身,不停地稳定平衡着周身的气息。废了极大的劲才堪堪下些许伤势。
她看了一眼紧闭的庙门,那些打斗声越来越遥远,似乎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她始终相信林玄言能赢,不管对手是谁。
庙顶漏水,庙中坑洼处也积了很多水,她看了一眼积水,积水中是她容颜的倒影,古庙昏昏暗暗,容颜凄凄惨惨,落魄至极。她靠在墙壁上,身子蜷缩在一起,再次开始抵抗体内窜的气,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能控制住的话,那么自己的道修为可能就会在今天毁于一旦。
而修行的紧要关头,她心神忽然一震。古庙侧边的墙壁不知被什么东西拱动了,窸窸窣窣地开始落灰,陆嘉静看着那古庙墙壁上忽然打开的缺口,如临大敌。
一个赤身体的少年忽然摔在古庙之中,少年面容怪异,那如同树木干鳞般的皮肤是伤痕,出了大片大片的缺口,缺口之中,是如年轮一般的纹路。
寂静的古庙之中,陆嘉静和死里逃生的灰衣少年猛然一个对视。
彼此目光之间,错愕只是一闪即逝。双方心弦立马绷紧,陆嘉静下意识地催动气海,而体内本就不稳的气机被强行打断,变本加厉,一口鲜血骤然出,她捂着口剧烈息,试图强行下伤势。
灰衣少年浑身赤,古木一般的身躯渐渐老朽,如被打回原形的妖怪一样渐渐退化成本源之躯。
他有些木讷地看着陆嘉静,本该死气沉沉的眼睛里骤然暴起灼灼光,像是在沙漠间苦行了数的人在将死之时望见了一片绿洲。
尤其是在灰衣少年望见陆嘉静口吐鲜血之际,心中更是狂喜,他发疯似地扑向陆嘉静,抓住了她的衣领,干枯的面颊之上,那一对眸子就像是干涸的恶臭潭水,令人生厌。
陆嘉静强提一口气,一道青光炸出,将灰衣少年退了数步。
两人距离隔得极近,再次对视。
陆嘉静自然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虽然这个灰衣少年也是受了极重的伤,但是自己此刻连调动真气都做不到,甚至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
她心思急转,冷漠道:「死里逃生不易,你若是得寸进尺,莫怪我废了你的修为基。咳咳……咳咳咳……」陆嘉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又是一口鲜血口,她剧烈咳嗽起来,手艰难地掩着嘴,目光却死死地盯着那灰木族少年,此刻她绝不可显出退怯之姿。
灰木少年同样死死地盯着她,极力从她身上的蛛丝马迹之中探查着虚实。
忽然灰木少年一惊,他看到陆嘉静的头顶之上,隐约绽放出一朵青的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