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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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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浅斟问:「你对我是否还有芥蒂?」裴语涵没有回答,只是问:「你们还会回来吗?」夏浅斟道:「自然会的。」裴语涵点点头,道:「寒虽是我一手创办,但在我心中,一直是师父给我留下的遗产,所以这里也是你的家,而且我知道,师娘这些年吃的苦,不会比我少。」夏浅斟嗯了一声,「但我心里,对你也一直是有亏欠的。」裴语涵睫低垂,低声道:「不必如此,你们能回来就很好。」夏浅斟侧过身子,目光融进了晨光里。

炭火犹有温度,夏浅斟问:「语涵今在烧纸钱?是祭奠某位故人?」裴语涵摇头道:「不过是些随笔诗文。」

「成文不易,何苦付之一炬?」夏浅斟轻点炭火,死灰复燃,点点灰烬浮空而起,凝成几个簪花小字,那是焚去的诗句。

裴语涵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出手阻止。

「浮云一别后,水十年间……」夏浅斟轻轻呢喃,「原来如此,原来语涵在这些年遇到了什么人么?」裴语涵目光忽然冷了几分:「师娘何必明知故问?」夏浅斟展眉一笑,素手轻点之后,灰烬散落。

裴语涵看着她的身影,在初晨的光里美的出尘,那一笑之间,任由谁都会心动。

她在等她回答。

夏浅斟缓缓道:「他没有你以前想的那么多情,也没有你如今想的这般无情。」裴语涵沉默片刻,道:「我想和师父谈谈。」……

落灰阁中,叶临渊静坐榻上,手中握着一卷书。

那是一本散落在塌下的书本,名叫《剑气双化通说》。他看着过往自己留下的注解,看着那关于漓江和曲河的描述,恍然间已是星河斗转了五百年。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夏浅斟和裴语涵并肩站在门口,夏浅斟为她开了门,然后转身离去。

裴语涵闭上眼,深了一口气,微微提起长裙,迈过了落灰阁的门槛。

叶临渊搁下了书,看着走入门中的少女,轻轻微笑。

「师父。」白衣女子平静行礼。

叶临渊挪了些身子,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裴语涵坐下,大袖叠放在膝上,她看着叶临渊的眼睛,他们离得很近。

叶临渊问:「徒儿这些天应该想了很久。」裴语涵道:「徒儿一向比较笨,想事情自然要花比较久的时间。」叶临渊深深第看了她一眼:「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是想明白了?」裴语涵犹豫片刻,道:「这样或许是对师长的不敬,但是我还是想问师父三个问题,可以吗?」叶临渊点点头。

裴语涵问:「你喜过陆嘉静吗?」叶临渊微微吃惊,他知道早晚有一天她会来问自己,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问题。

叶临渊想了想,道:「或许有过。只是那时年纪尚小,或许不叫情。」裴语涵又问:「那你为什么喜夏浅斟?」叶临渊道:「我们相逢危时,相依为命数年,荒山同行,她陪我跨过十万大山,不离不弃,我亦对她一见钟情,患难与共,等到苦难渡尽,自然要娶她。」裴语涵弱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其实她一直知道师父和师娘的故事,就像所有传奇故事里的那样,生死相依,互生情愫。很是寻常老套。

但这段记忆,他却没有送给林玄言,所以林玄言对夏浅斟的印象一直很是模糊,只知道浮屿之上有一个圣女,是前世的未婚

裴语涵想了一会,觉得理应如此,自己与之相比,不过是雪地里捡来的一个少女。

见裴语涵不说话,叶临渊提醒道:「最后一个问题。」裴语涵弱不可闻地嗯了一声,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越漂亮的剑越厉害吗?」叶临渊陷入了沉思。

修道之路最怕的永远是人心,所以有心魔业障之说。或许通过妙的推算可以推演许多事理的大概,但是人心难测,永远是此间最大的变数。

他甚至不知道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里,但是在裴语涵问出之后,他下意识地正襟危坐,似有灵犀悄然上了膛。

他沉思片刻,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不知道这个漂亮的定义是什么,边界又在哪里。

裴语涵似乎没打算要等他的答案,又自顾自问道:「师父,若你回来那天发现剑道早已然无存,你的徒弟,未婚,红颜知己,修行故人都辞去世间,那你如何想。」叶临渊道:「语涵,你说只问三个问题。」裴语涵摇摇头:「这不是提问。」这是质问。

她本就没有希望他回答。

叶临渊懂了她的意思,却没有说话。这亦是他的心障,他自己也无法做到,所以更多的时候,他不会去做这些没有意义的扪心自问,修道之心如蒙尘之镜,只需要暂时拂去镜上烟尘便好,没有人可以真正做到灭情绝

况且大道无常,上天不会因为你谁或不谁而多眷顾谁。

修行者只需要找到最适合的道路便好。

过了许久,叶临渊微微疑惑道:「你不想问其他问题吗?」裴语涵道:「我有些笨,但是许多问题给我时间我还是可以想通,林玄言的记忆应该是师父给他的吧?你无法抹去那柄剑的神,便想用人取而代之,等到自己真正出关那一天,令其发现自己原来不是你,心境失守,败在你的手下,重新被你打成一柄剑,一柄真正纯粹的剑,然后慢慢孕育出新的剑灵,为你所用……」叶临渊点点头:「虽然细节还有所出入,但是确实如此。」裴语涵苦笑道:「但是师父还是失败了,如今林玄言身在北府,没有出现在你的面前,而且……他似乎知道了自己不是你。」叶临渊嗯了一声:「按理说他不应该知道,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过了会,他问:「他到底成了怎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