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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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越来越大，刮得人都睁不开眼睛来。接过李武陵递过来的那长衫，玉伽愣了愣，摇头怒道：“你去转告窝老攻，我绝不要他的东西。”李武陵道：“玉伽小姐错了，林大哥说了，这件衣裳已不是他的东西，而是你的了！”

“我的？！”玉伽咬着红：“怎地就成我的了？”小李子笑着道：“林大哥说他和你做生意，是公平易。取你一件衣裳，再还你一件，以物易物，谁也不吃亏，这衣裳现在就是你的了。你把它扔了也无所谓，反正和林大哥无关了！”和他无关了？遥想寇嘻嘻哈哈与自己说话，却原来都是故意算计好的。这人脸皮怎地如此之厚？她呆呆愣了半晌，心跳时快时慢，忽有一股怨气涌上心头，一把将那衣裳扔到地上，娇声道：“他这是干什么，又来骗我？我才不要他的东西，我不要——”只是她出声却晚了些，李武陵传完话，早已离去，此刻正和林晚荣二人行在队伍最前，嘻嘻哈哈地笑闹着呢。

雪越下越大，片片晶莹的雪花缓缓飘落，正坠落在那宽大的长袍上，仿佛朵朵盛开的洁白小花，美丽异常。

玉伽呆呆凝立，连那凛冽的寒意都没有了觉察。她轻轻的蹲下身去，捡起落在地上的长袍，缓缓地摩挲着，拂去落下的雪花。

袍上体温犹存，仿佛寇温暖的双手。想起寇与自己做生意的情形，她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为什么你和我一样，都喜骗人呢？”她紧紧抓住这衣裳，又哭又笑，泪珠纷落如雨。

飞舞的大雪中，终于爬上了天山顶峰。四面积雪，寒风带着呼号，不断在耳边呜咽。那漫天的乌云中，却有一轮玉盘高悬于天空，如水的月与雪花相辉映，将这峰顶照亮的如同白昼一般。

雪月同现，这不可思议的奇景，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若不是行军至此，谁能相信天地之间还有这等传奇。

“天山果然是个好地方啊！”胡不归喃喃自语道。

高酋却没那么多慨，他好奇地打量着林晚荣，啧啧道：“林兄弟，你这件蓑衣手艺巧，可别致的很那！”

“是吗？”林晚荣哈哈笑了两声：“这可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将就着穿吧。”朦朦雨雪中，远处的天幕懵懂一片，连阿尔泰山的影子都看不见了。往下瞅去，脚下白茫茫的尽是雨雪，下面埋藏着无数的死亡陷阱，冰凌、水窟、雪崩，谁也不知道前路上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林晚荣正了颜道：“许震，你找几个灵能干的兄弟绑上绳索，在前面探路！切记安全第一，宁愿慢一些，也不可冒进。”上山容易下山难，雨雪中的天山尤其如此。众人虽是第一次翻越雪山，面对那茫茫的雪路，每个人都不自觉的警惕了。许震诸人组成探险小分队亦步亦趋前行，大军排成一字长龙而下，行进速度极慢。林晚荣缀在最后，仔细检查有无战士掉队。

在这雨雪中行军，天气寒冷自不待言。全军之中，就数林晚荣穿的最为光，整个就是一个被树叶包裹起来的草人。他随意抓起一把积雪进口中咀嚼了几下，冰冷而又清甜。又朝手心哈了口气，使劲地着通红的手掌。

身上的“衣裳”被拉了几下，林晚荣转过头来，却是一惊，站在面前的，竟是玉伽，这落在队伍最后的，就只有他们二人了。

玉伽身上裹着林晚荣那宽大的袍子，将袖口紧紧绕了起来，凹凸玲珑的身段若隐若现。林晚荣上上下下打量她几眼，笑着道：“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这‘衣裳’可经不住你拉扯，一个不小心，就成宽衣解带了。”玉伽低下头去哼了声，手里却变戏法似的多了个银的果子：“给你！”那果实清香阵阵，上还带着泥土与雪渍，仿佛是刚从雪里拔出来的。林晚荣奇怪道：“这是什么？！”

“毒药！！！”玉伽冷着脸答道。

“这么好看的毒药啊——”林晚荣笑嘻嘻的在那果子上了一口，直觉阵阵清香下肚，身上瞬间就暖和了起来，好久方才消失。

“这是什么东西？”他睁大了眼睛奇道。

玉伽哼了声：“这叫银果，生长于雪山之下，功能四肢生津、驱寒暖胃，几十年才成一次，算你好运气！将这个吃了，可保你一个时辰不畏寒冷！”

“果？！”林晚荣睁大了眼睛道：“那不就是药？！这都让你找着了。”

“是银的银，不是你这个虫的——你怎地不读医书？！”玉伽又羞又怒，气得脸颊通红。

的？虫的？林晚荣眨眼半天，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两个“”字，到底有什么区别。不过以玉伽的医术，她说这果能驱寒，那就铁定不会错的了。

望着玉伽那冻得通红的小手，隐隐还带着几丝雪渍泥土，林晚荣嘻嘻一笑，将那银果又递回给她：“这玩意儿不错，还是你留着吧。我这人身体强壮，不怎么需要药——哦，不是，是不怎么怕冷的。”

“我吃过了。”玉伽低头倔道。

林晚荣哈哈大笑：“小妹妹，你知道女人说谎的最鲜明特征是什么？”

“是什么？！”玉伽咬着牙道。

“那就是——会变大、脸会变红！”林晚荣盯住她，严肃点头。

玉伽呼一滞，脸刷的通红，酥高低起伏，怒道：“你才变大，你才变红，你个虫！”

“你看看，”林晚荣望着她，悄悄了口口水道：“我说的，哪一条没有应验？！”该死，又上了他当！玉伽瞬间清醒过来，脸上的鲜红，再也消不下去了。她急急抑制了起伏的心绪，平静道：“这银果，你到底要不要？！”林晚荣摇了摇头：“这东西，你比我更需要，还是你留着吧。”

“好！”啪的一声，玉伽将银果扔在地上，狠狠跺脚踩了上去：“你不要，我也不要！”那果实瞬间四分五裂，清香阵阵，渗入雪下。玉伽骄傲而又倔强的看他一眼，转身向山下奔去。

这丫头，太暴力了吧！林晚荣无奈摇头，正在可惜间，却觉脚下晃了晃，隐隐有隆隆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玉伽听到这声音，脸疾变，猛地转过头来，差点摔倒在雪地上。

天山顶上风声怒起，轰隆不绝，那山石仿佛垮塌了一般，连天的冰雪，疾似奔腾的江水，气势万丈，瞬间倾泻而下。

漫天雪眨眼就到了林晚荣身后，轰的一声，将他身影噬殆尽。

“窝老攻——”玉伽疯一般的往上爬去，心都被撕裂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又见仙子冰雪刹那间垮塌，带着凄厉呼啸，层层滚下。山的冰雪像是被洪峰卷起的滔天巨，咆哮着，翻滚着，掀起一高过一的雪涛，瞬间噬了一切。这蓦然而来的雪崩，让所有人心惊胆颤。

一丝微不可察的白影似是电光般闪过，直往那暴雪中去，转瞬消逝不见。

“林兄弟（林将军）——”望见林晚荣的身影被那雪噬的不见踪迹，转过身来的高酋、胡不归诸人齐齐怒吼，心胆俱裂，呼的一声，便向那奔滚而下的冰雪中冲去。

这雪崩的力量非同凡响，掀起的雪将天空都覆盖了，原本温柔的雪花瞬间变成了锋利无比的暗器，铺天盖地疾而来，打在身上脸上，生生的疼。雪崩引起的山体滑坡一阵接着一阵，无数冰雪覆盖的山坡蓦然塌陷下去，轰隆的巨响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弥漫的风雪中，本就无法睁开眼睛，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逆风往上爬行了。胡不归几人滑倒了无数次，更叫他们惊奇的却是前面那柔弱的突厥少女。怒吼的北风拂动着她乌黑的秀发，她紧紧抓住地的冰棱，艰难的逆风爬行。滑落的风雪打在她头上脸上，不到一会儿便将她身体掩埋，她却顽强的自冰雪中爬出来，一步一步的前进。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轰隆响声渐渐停歇，奔涌的积雪缓缓停止下来，纷飞的雪花簌簌而下，声势却已减弱了许多。玉伽埋在雪窝中，早已被堆成了一个雪人。她奋力的抬起头来，出冻得通红的脸颊，眼中水雾蒙蒙一片。使劲摇摇头，发髻上的雪花纷纷而下，落在脸上手上，冰冷冰冷的。

天山顶峰瞬间便被削去了一截，原本厚厚的积雪消逝了。自顶峰而下，山坡之上，时高时矮，随处可见堆得高高的雪峰和深陷入地下的塌方。袅袅雪雾隆隆升腾，将天空笼罩成一片雪白。新堆砌的雪峰，高处足有几十丈，而那塌陷的冰窟，更是深不见底，还未靠近，便能受到森森寒意。

雪崩过后，鹅大雪仍是刷刷下个不停，那雪峰冰窟中却是沉寂一片，听不到一丝的响动和喊叫。

厚厚的积雪足达际，前进一步都是如此艰难，玉伽似乎毫无察觉，她手脚并用，几乎是用冰冷的身体爬出了一条通路，直往没林晚荣的雪峰奔去。

那地方早已被厚厚的冰雪所覆盖，方才还得意洋洋的寇，此刻已全然没了声息，听不见他的调笑，觉不到他的呼，只闻见呼呼的北风，四周安静的可怕。

积雪中掩埋的一丝绿，引起了玉伽的注意。那是几片青翠的绿叶，还用一干枯的藤干绕着，扒开那厚厚的积雪，她蓦然呆住了。

一件残破的蓑衣，早已被风雪拉拽的四分五裂，看不出原形。那上面的每一树片、每一藤条，都是她亲手编织的，是被寇“以物易物”骗过去的。缓缓摩挲着那残碎的树叶枯条，她神情如痴，不知不觉中，滚烫的泪珠如放纵的洪水，顺着脸颊无声滴落。

她喃喃自语几句，忽地抛开手中的树叶，双手入那厚厚的冰雪中，发疯似挖掘起来。飘飞的雪花落在她身上，瞬间就将她堆成了一个雪人，她却茫然不觉。

虽明知这玉伽是一个异族女子，且还与己敌对，高酋等人仍是止不住的看的心酸。

“挖！”胡不归一声怒吼，甩掉身上的袍子，蜂拥赶来的将士们双眼通红，围着这高高的雪堆，徒手挖掘起来。

风雪越来越大，现场寂静一片，除了那哗哗的雪声，再听不到别的声音。五千将士齐心合力，靠着通红的双手，用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将那雪峰刨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