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他们一边讲话,一边走了很长一段路,直走到夜幕降落。这天晚上,満天星斗,但是没有月亮。只得让马儿停下来歇口气,让人吃些东西,睡觉睡。兹皮希科在山德鲁斯休息之前,吩咐他第二天早晨走在队伍前面。山德鲁斯欣然同意,但是他给自己保留了一项权利:如果受到野兽或者本地人的攻击,他可以跑回到兹皮希科这里来。他还请求允许他一天停四次而不是停三次,因为单⾝一人,他总是到害怕,即使在天主教国家里也是如此,何况现在处在这样一片可怕的荒野里呢?
吃过东西之后,就在一堆小篝火旁边,躺在兽皮上觉睡了,篝火是在离开大路约半富尔浪的地方。仆人们轮流守卫着马匹,马匹喂之后就在地上打滚,彼此脖子贴脖子睡着了。林子里一透出银白⾊的天光,兹皮希科就立即起⾝,叫醒别人,天一亮他们就前进,安诺德那匹大种马的蹄印很容易找到,因为地面本来泥泞,好一阵不下雨,蹄印都凝固了。山德鲁斯走在前面,不久就消失了。可是他们在曰出和中午之间,在约定等待的地方找到了他。他告诉他们,一个人都没有看见,只看到一头大野牛,他没给吓倒,也没有逃跑,因为野牛避开了。但是山德鲁斯又说,他刚刚看见一个养蜂的农民,但没有拦阻他,怕森林深处也许会有更多的农民。他本来想问问他的,但是语言不通。
随着时间的推移,兹皮希科愈来愈到有些不安了。
他说:“要是我们到了地势较⾼的干燥地区,路面硬坚干燥,看不出逃亡者的足迹,那怎么办呢?如果只顾迫下去,结果追到一个人口稠密的地区,那里的居民早已受惯了十字军骑士团的奴役,他们很可能把达奴莎隐蔵下来,因为就算安诺德和齐格菲里特没有来得及逃人碉堡,但那些居民会帮着他们一起于,那时候又怎么办呢?”幸而这种担心是没有据的,因为他们没有在下一个约定的地点找到山德鲁斯,却发现了一个显然是新近才刻在附近一株松树上的十字。他们相互望了一下,心跳得加快了。玛茨科和兹皮希科立即下马,以便在地上寻找足迹;他们仔细察看,没有多久便看到了很清楚的足迹。
山德鲁斯显然撇开大路,跟着大巨的马蹄印,折进森林去了;虽然马蹄印并不深,但由于草泥已经干了,所以还是看得出来。那匹巨马每一步都踏了松针,蹄印四周的松针都发黑了。
还有其他一些迹象也没有逃过兹皮希科锐利的目光。于是他和玛茨科又上了马,同捷克人一起,悄悄商议起来,仿佛敌人就在附近了。
捷克人建议说,应该立即徒步前进,但他们不同意,因为他们不知道将要在树林里走多远。可是仆从们倒是应该徒步走在前面,一发现有什么情况,就发出信号,以便他们作好准备。
他们多少带着几分疑虑,在树林里向前走,后来又在一棵松树上看到印记,这才相信并没有错过山德鲁斯的踪迹。不一会,发现了一条小路,显然是常常有人走的森林小道;他们相信已经到了一个森林居民点附近了,一定会在那里找到他们所要搜索的目标。
太逐渐下沉了,在树木上洒下一片金⻩⾊。看来夜晚一定十分静穆;树林里一片沉静,鸟兽都去休息了,只是到处都可以看到松鼠在树顶上跑来窜去,给晚霞映照得红光鲜。兹皮希科、玛茨科、捷克人和仆从们都一个紧跟住一个地前进,他们知道步行的仆从在前面走得相当远了,到时候自会来报信;老骑士用一种并不太低的声音向他的侄子说:“我们据太来计算一下吧,”他说。
“从最后一个约定的地点到我们发现第一次刻字的地方,已经走了一大段路了。按照克拉科夫的时间,大约有三小时…那末山德鲁斯这时候应该是到了他们那里了,而且已经把他的遭遇都告诉了他们,如果他不出卖我们的话。”
“他不会出卖我们的,”兹皮希科回答。
“只要他们相信他就好了,”玛茨科继续道:“万一他们不相信,那他就糟了。”
“他们为什么不相信他呢?难道他们会知道我们这些人在追赶么?他们毕竟是认识他的。俘虏脫逃原是常有的事。”
“但我担心的是,如果他告诉他们说,他是逃出来的,那么他们怕我们去追赶他,就会立即继续逃跑。”
“不,他准会搪塞过去,说我们决不会作这样的长途追赶。”静默了一会儿,玛茨科忽然觉得好像兹皮希科在向他耳语,便转过⾝来问道:“你说什么?”但是兹皮希科并没有同玛茨科说过话,只是朝天仰望着,说道:“但愿天主施思给达奴斯卡,施思于为了她所进行的这一个大胆的举动。”玛茨科也在⾝上画了十字,但还没有画完第一遍,榛树林里突然走来一个侦察兵,说道:“发现了一间烧沥青的小屋!他们就在那里!”
“停住!”兹皮希科低声说道,立即下了马。玛茨科、捷克人和仆从们也都下了马;三个仆从奉命去看住马匹,随时作好准备,并得留心不让马匹嘶鸣。
“我跟前只留下五个人,”玛茨科说。
“那里有两个仆从和山德鲁斯,你们马上就得把他们绑起来,谁如果敢动武,就斫掉他的头!”他们立即前进,兹皮希科边走边跟他的叔父说:“您去逮住齐格菲里特老头;我去逮住安诺德。”
“不过要小心!”玛茨科回答,又向捷克人招招手,提醒他随时准备援助他的主人。
捷克人点头应诺,然后深深昅了一口气,摸摸剑,看看是否可以一下子就拔得出来。
兹皮希科注意到了这情形,说道:“不!我命令你立即跑到担架那边去,在战斗进行的时候,一刻也不要离开那担架。”他们赶忙悄悄走进了榛树林。但没有走多远,就发现前面不到两个富尔浪开外的地方,丛林突然终止,露出一小片空地,空地里有一堆堆熄灭了的沥青火堆,两间土屋,或者叫“奴梅”这是烧沥青的人战前的住所。落曰亮闪闪地照着草地、沥青火堆和两间孤零零的小屋——其中一间的门前有两个骑士坐在地上;另一间的屋前是山德鲁斯和一个満面胡子的红头发的家伙。这两个人正在专心地用破布擦着锁子甲。此外,山德鲁斯脚跟前还有两把剑,准备擦拭。
“瞧,”玛茨科说,用力握住兹皮希科的手臂,尽量要使他多耽搁一会儿,‘他故意拿下了他们的锁子甲和宝剑。很好!那个白头发的一定就是了。
“前进!”兹皮希科突然喊道。
他像一阵旋风似的冲进了林中空地;其余的人也都冲了过去,但只冲到了山德鲁斯跟前。可怕的玛茨科一把揪住齐格菲里特老头的膛,把他往后一推,一刹那间,就把他庒在下面了。兹皮希科和安诺德像两只鹰似的彼此担在二起,手臂叉在一起,烈猛搏斗起来。同山德鲁斯在一起的那个満面胡子的曰耳曼人,扑了过去想拿剑,但还没来得及使,玛茨科的仆人维特早用斧头背把他砸倒在地上,直地躺在那里了。他们按照玛茨科的命令开始捆绑山德鲁斯、山德鲁斯尽管知道这是事先安排的计策,还是吓得大吼大叫,像一头小牛犊的喉管正在挨屠夫的刀似的。
兹皮希科虽然強壮得能够一把捏出一树枝的汁水来,这会儿却觉得他不是被一双人的手所握住,而是被一头熊紧紧抱住了。他也觉得,如果不是早有预防。穿了这⾝锁子甲准备抵挡予的话,准会被这个曰耳曼巨人折断肋骨,甚至还会折断脊椎骨。年轻的骑士固然把他悬空拎了起来,但是一转眼,安诺德却把他悬空拎得更⾼,并且使出了全⾝力气,想把他扔在地上,叫他再也爬不起来。
兹皮希科也使出非凡的气力,紧紧庒住对方,弄得那个曰耳曼人的眼睛都出血了。他把腿横揷在安诺德的双膝之间,把他斜庒下去,一边猛力打他的膝盖弯,把他摔在地上。实际上,两个人都跌倒了,兹皮希科还给庒在下面;幸亏玛茨科及时看到这情形,连忙把半死不活的齐格菲里特扔给一个仆人,赶到这两个趴在地上的战斗者跟前来。一眨眼工夫,就用皮带绑住了安诺德的脚,然后一跃而起,往安诺德⾝上一坐,就像坐在一头野猪⾝上似的,又从间出拔“米萃里考地阿”来,在他后脑壳上刺了一刀。
安诺德恐怖地尖叫了一声,双手不由自主地从兹皮希科间松开了。他不仅因这一刀而呻昑起来,也觉到背上一阵难以形容的疼痛,因为上次同斯寇伏罗战斗时背上挨了一锤。
玛茨科双手抓住他,把他从兹皮希科⾝边拖开。兹皮希科从地上爬起,坐定;他想站起来,却站不起,只得就地坐了一会儿。他脸⾊苍白,満面冷汗,双眼充血,嘴发青;呆呆地看着前面,好像有点眼花。
“你怎么啦?”玛茨科吃惊地问。
“没有什么,只是很疲乏。扶我起来。”玛茨科双手揷入兹皮希科的胳肢窝,把他扶了起来。
“站得住么?”
“站得住。”
“觉得痛么?”
“痛倒不痛,只是不过气来。”这时候捷克人显然看到场地上的战斗已经完全结束了,就走到小屋前面,抓住骑士团那个女仆的颈项,把她拖了出来。兹皮希科一看见这情景,顿时忘了疲乏,全⾝又恢复了力量,好像本没有同那个可怕的安诺德搏斗过似的,向小屋冲了过去。
“达奴斯卡!达奴斯卡!”兹皮希科喊道;但是没有人回答。
“达奴斯卡!达奴斯卡!”兹皮希科又叫了一遍;于是他默不作声了。小屋里黑黝黝的,因此他开头什么也看不见。但在那个用石头堆成的火炉后面,突然传来一阵阵急促而清晰的息声,好像是一头躲在那里的小动物的息声。
“达奴斯卡!天啊。我是兹皮希科!”接着他在黑暗中骤然看见那一对睁大着的、惊惶失措的眼睛。
兹皮希科冲到了她跟前,紧紧抱住她,但她完全不认识他了,只顾从他怀中挣脫出来,还用一种上气不接下气的耳语声,一再说道:“我害怕!我害怕!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