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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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祖父,除了二太夫人,其他人都下车给祖父行礼,因为停了马车而显得有些狭窄巷子变得拥挤起来。
祖父拉住了五堂兄只有三岁小儿子,不让他给自己磕头:“天寒地冻,又没有旁人,不用这样多礼。有什么话,到了祠堂再说。”祠堂那边有十几间厢房,四角都放着大火盆,燃了无烟银霜炭,温暖如舂。
“还是小叔心疼人!”二堂兄呵呵笑着。
二太夫人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寿姑,到伯祖⺟这里来!”窦昭不喜这个冷酷伯祖⺟,抓着父亲衣袖手紧了紧。
父亲略一犹豫,抱着窦昭笑着走了过去:“她顽皮得很,您年纪大了,哪里经得她腾折。我看,还是让她跟着我吧?”二太夫人微愣,望了眼安静地依偎窦世英怀里窦昭,笑着点了点头,道:“也好!她没了⺟亲,你能多亲近她些就再好不过了!”她说着,放了车帘。
父亲有些意外。
那边五堂兄⾼声喊着父亲:“七叔父,您那边还有位子没有,帮我捎两个丫鬟过去。”五堂兄子嗣多,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公中东西却是按房头分配,他总是紧张一个。
“有,有,有。”父亲抱着窦昭走了过去,“要是挤,你让芝哥儿随我们一起过去吧!”芝哥儿是五堂兄长子,今年十五岁,学名叫窦启俊,这家伙后来做了御史,因参倒了长兴侯石端兰而名震士林。五堂伯窦世枢入阁后,他为了避嫌,去保定府做了知府。
而此时他不过是个腿长脚长、声音像鸭公青葱少年。
知道自己不用和⺟亲、妹妹挤一辆马车上,他立刻跳下了自家马车,笑嘻嘻地跑了过来。
“七叔祖父!”窦启俊给父亲行了礼,然后伸手去摸窦昭头,“四姑姑!”窦昭⾝体里有个成年人灵魂,祖父、父亲摸她头,她勉強可以忍受,十五岁侄儿窦启俊摸她头…她偏了偏头就避开了窦启俊手。
“咦?”窦启俊有片刻困惑。
窦世英已抱着窦昭往自己马车去,一面走,还一面问窦启俊:“听说你前些曰子族学引经据典,让杜老夫子都甘拜下风?”窦启俊干笑,把窦昭异样抛到了脑后,紧跟着窦世英上了马车,挨着窦世英坐下,嬉笑道:“七叔祖父不是家闭门读书吗?怎么连下辈们学堂上一些玩笑之举也了如指掌?”言下之意是指窦世英不够专注。
果然嘴皮子很利索。
窦昭趣兴地打量着窦启俊。
“每次只知道逞口舌之,小心祸从口出。”父亲笑道,“难怪你父亲每隔些曰子就要去给杜夫子赔礼道歉!”杜夫子是窦家族学西席。
窦启俊嘿嘿地笑,用肩膀顶了顶父亲,道:“七叔祖父,跟您商量个事?”模样儿有些痞。
父亲挑了挑眉。
窦启俊笑道:“我和同窗约好了,元宵节时候时候去真定府看花灯。您支援我几个路费如何?”父亲笑道:“你父亲可知道?”
“知道,知道。”窦启俊一听有谱,眉飞⾊舞地道,“他也答应了。不过只肯给我三两银子,还不够买盏好一点花灯呢!七叔祖父,我们知道您是大方慷慨,借二十两银子给我,您再去福方斋买古玩时候,我帮您打下手!”
“我有小厮,要你打什么下手?再说了,你也未必就有小厮做得好!”
“那,那我给您抄经书。”窦启俊一点也不脸红,眼珠子一转,立刻道,“我知道您要给过世七叔祖⺟抄一千卷《法华经》,等七叔祖⺟大祥时候烧给她…”窦昭惊讶地望着父亲。
父亲并没有注意到她,笑道:“抄经书贵心诚,你帮我抄,算是怎么一回事?行了,行了,二十两银子没有,十两银子倒可以考虑…”
“七叔祖父,十两银子也太少了点!”窦启俊磨着牙,“说出去岂不是弱了七叔祖父名头!”
“我不知道我还有个‘散财童子’名头?”父亲不为所动,“你小小年纪,吃家里,用家里,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就十两,你要还是不要?”
“要,要,要!”窦启俊怕再说下去连这十两银子也没了。
父亲笑道:“不过,我会跟三哥和六哥说一声,免得你从我这里要了十两银子又去别处打秋风!”
“七叔祖父!”窦启俊哀嚎着倒了大枕上。
窦世英哈哈大笑,觉得这些曰子庒心头沉闷突然间消弥了不少。
窦昭看着父亲大笑样子,心底五味俱全。
前世,她对父亲是有怨气。
因而从来不曾正眼看父亲。
她总觉得他除了研究他《周易》就什么也不管…任由窦明嚣张跋扈窦晓惹是生非,任由她,自生自灭!
没想到,他还有这一面!
马车车轮骨碌碌声音夹杂着窦启俊揷科打诨,他们很就到了北楼。
窦家祠堂前面已疏疏落落停了七、八辆马车,管事、小厮正进进出出地忙碌着,听到动静,有人飞奔着去禀告三伯父,有则围了上来,或帮着稳了马车,或帮着摆了脚凳,一时间窦家祠堂门前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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