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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着头只好老老实实拿着笔,一个字一个字写起来,写一写又手,又写一写。
这一写就到了天黑,天还黑得早,等到大殿里点上了蜡烛,所有内侍们都噤若寒蝉,垂手站在一侧,鸦雀无声。
云祯还在低着头磨磨蹭蹭写着,他三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辛苦写过功课,明明从前姬冰原对他功课并不在意啊,云祯心里嘟囔着,也不知今儿是哪里惹了皇上不高兴,自己是撞口上了吧?是军制改制不顺吗?还是别的什么?他神游四海,笔下得又慢又软,墨菊在一旁看着这位小爷也只不过写了十来张,心里都在打着颤。
只看到上边姬冰原倒还在气定神闲地批着奏折,直到丁岱过来剪了次蜡烛,他才道:“传晚膳吧,天暗,你且起来松快松快,莫伤了眼。”云祯原本还在丧眉搭眼写着,一听这话就仿佛活了似的,将笔一放,起来又是捏手腕又是转脖子,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又打起神过来凑在姬冰原案前:“皇上,您也批了这么久的折子了吧?累了吧?”姬冰原斜睨他一眼:“不累。”云祯倒像个活猴似的急着献宝:“您肯定累了,我这才写了一会儿都觉得浑身都酸疼,皇上,我才和您说过,我学了个解乏的法子,一定能让您意,您就让我试试吧?”姬冰原一眼就看出他这是想逃避罚字,眼见着那桌子上就写了十来页,这猴儿显然是写不完了,但倒想看看他怎么演,便道:“怎么来?”云祯嘿嘿笑着绕到他身后:“皇上恕臣大胆冒犯龙体了。”他伸出手来,落在姬冰原肩膀上,指掌用力,却是开始捏按摩起来。
丁岱大惊失,却被姬冰原一眼阻止了,只由着云祯使出了浑身解数,果然将他肩膀,背部,手臂都给好好捏了一轮,只看到下边晚膳摆好了,才道:“用膳吧,手上倒有些力气了。”云祯乐滋滋道:“这可是专门练的!手上功夫!怎么样皇上,您觉到好些没?是不是真的解乏多了?”姬冰原看了眼云祯额上的薄汗,淡淡道:“是好多了,用膳吧。”丁岱在一侧道:“原来前些子罗长史上奏说侯爷在学认奇经八脉,似是对医术有兴趣,是为着这个?看来是有用,陛下脸都好多了。”云祯忙道:“可不是呢!可难学?比如说脖子上吧?这脖子可不能动,一不小心掰断了骨头可就救不回来了了,还有这奇经八脉,这心脉居然也和手指连着,你说有意思不?”他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
丁岱偷眼看姬冰原默默用膳,脸却还好,时不时还给云祯递几句话,果然元桢说得越发开心起来,连那用膳礼仪都忘了,一边还忙着喝汤一边说话。
姬冰原却全不纠正,甚至还给他夹了几筷子兔。
丁岱这下心也落地了,给墨菊使了个眼,果然过了一会儿等用完晚膳,墨菊专门禀道:“外边门就要落钥了,外边侯府候着的车马和小子们有些着急,正打听着呢。”云祯心中一喜,知道丁岱他们这是给自己创造机会出,皇上忙着呢,明儿就不一定还记得罚自己了。
姬冰原却喝了几口茶,慢条斯理道:“告诉他们侯爷今晚留宿中,让他们明儿再来接。”他看了眼云祯,缓缓道:“若是明儿还没写完,继续宿在里,等哪一把罚的张数写了,自然就能回府了。”第31章香汤用完晚膳后,姬冰原甚至还带着云祯到御花园走了走,只是慢悠悠地赏花,只说是消食:“反正欠着多,你今晚是写不完的,对了,朕还打听到了,梅大学士今还又布置了个策论,加起来你明儿要写不少呢,索先好好散散心,今儿写得也累了,晚上就着烛光写字不好,伤眼睛。”云祯绝望看着姬冰原,姬冰原看着小少年可怜巴巴小狗也似的眼睛,忍不住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走吧,和朕去沐浴,洗完澡好好睡一觉,明儿你功课可多呢。”他心情非常好地带着云祯到了玉棠池内,人们早已备好了香汤及沐浴的一应物事。
玉棠池修建别有匠心,池子通体都砌了白琉璃砖,池中已贮热水,水面雾气朦胧,池子一半修在室内,另外一半却搭的琉璃瓦凉棚天井,可见远处深蓝高天有明月一轮,月溶溶。
池畔密植了数株垂丝海棠,垂丝海棠经过人心修剪,往水面的花枝宛如花瀑也似,玉粉花簇团团似花云浮在水面,仙气霭霭,人们在一侧点上了枝状的灯烛,灯月映,花空濛,越发美不胜收。
云祯一进池子就惊呆了,喃喃道:“只恐夜深花睡去……”他小时来过,那时和母亲在里与皇上骑马后脏了衣袍,皇上便牵着他来浴池一起洗过,当时只记得池子很大,可以嬉水潜泳,澡汤也分外香,却没遇想到原来花盛时的玉棠池是这样美。
姬冰原正坐在一侧短榻旁,几个人跪着替他解衣靴,听到云祯冒出出这么一句诗来,忍俊不:“果然今罚得好,朕看你还真长进了,竟也会触景生情,会背诗了。”云祯转过脸,眼睛亮晶晶,早把刚才的烦恼暂时抛到一侧,高兴地也不等人上来伺候他解衣,自己几下除了衣袍,跃入池中,啪啪啪拍起水来,兴致:“这水好香啊!真是绝妙!这是放了什么香,熏得这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