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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昏昏沉沉，什么也听不到，全身经络仿佛被一只大手攥得死紧。船舱沉没，海水倒灌，铺天盖地的窒息，唯一的出气口是程亦舒。

“余璟你混蛋！你给我回去！”程亦舒扑在栏杆边吼他，喊着岸上的纤夫工人把他拉走。可码头那么多人，忙着卸货的，登船的，闲聊的，抓小偷的，搞暗杀的，好像全世界都在大喊大叫，程亦舒的声音就像落进沸水里的小水滴。

程亦舒在心里想，命运多作人啊，一次体面的告别都不留给他们，最后的对望，不是隔着车帘，就是隔着大海和黑夜，那么兵荒马，那么垂死挣扎。

余璟如愿看到程亦舒的害怕，程亦舒的眼泪，滚烫的意从程亦舒痛苦的双眼里出来，劈头盖脸裹住了他。余璟觉脑袋在炸开，有什么东西在往外钻着。他又开始恍惚。

程亦舒还是他的，可是为什么要走呢？

是黑夜把他们分开了吗？

那他走进黑夜，是不是就能走回程亦舒身边了？

余璟一下子想通了，以往能叫他昏过去的头疼此刻竟让他无比清醒，甚至动起来。

我要踏入这场黑夜，把程亦舒永远铐在我心里。

码头没有护栏，在程亦舒的船离岸的同时，余璟跳进了海里。

“璟哥儿！！”

“三少爷！”

“有人落水了！”

“救人啊！”隐没在夜中的水花起恐慌，终于有人看见了这个奔向死路的疯子。

夜已深，贸然下水救人很危险，众人还在踌躇找救生工具的时候，冷不丁又是一声水花四溅，方才靠着栏杆烟的冷淡绅士，自己下外套跳进了水里。

最`新`沷`怖`网www.91ks.online最`新`沷`怖`网www.91ks.online整个码头都了，叫嚷的，救人的，叽叽喳喳吵成一团，把黑夜的海吵得要沸腾。接到消息赶来的余家人，在看到混的码头时，夫人直接昏了过去，于是又分出力照顾夫人，得人仰马翻，潜伏的特务也被搅得没了方向，没头苍蝇似地转。

邮轮已经离岸，就不会再为谁停留，在一片混中，缓缓地，悠然驶离码头。

漆黑的水灌进口鼻，和模糊的记忆里一样咸涩冷。他在水里沉没，一年前戛然而止的过往，像铅一样灌进了四肢，灌进脑海。

他是不学无术的小少爷，被家里砸了大价钱送去英国读书。在曼彻斯特港的码头，酸背痛地坐在自己的行李上等家里安排的人来接。

他就是这个时候看到了那个男孩。文文气气的，戴着一副眼镜，拖着两只藤皮箱下船，衣摆不小心在了一堆锚的倒钩上，他想去解又没空手，想放下箱子，地上又全是淤泥。白净的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却不肯和人求助。

余璟乐了，走近了蹲在他面前，伸手一拨，把衣摆从倒钩里解救出来了。

男孩下意识说“谢谢”，又想起自己说在国外，恐怕没人听得懂。没想到余璟听到他说话，惊喜地抬头:“中国人啊，太好了！我这一路听洋鬼子吱吱哇哇的，都快憋死啦！”男孩噗的一笑，镜片后面的眉眼弯起来，风融冰似的好看。男孩说:“你好，我叫程亦舒。”

“我叫余璟。”余璟看得有点痴了，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在月城也从没见过啊。

短暂认识之后，余璟邀请程亦舒上了自己大哥给安排的车，一问才知道，两个人上的还是同一所学校。程亦舒大他两岁，一个十七一个十九，闹腾的年纪，两人很快打成一片。

要说差别倒也很明显。余璟吊儿郎当的，要不是程亦舒着他，他都懒得天天去上课。最喜干的事是去场打球，在余小少爷看来，没有国界的除了音乐，还有运动。程亦舒呢，一板一眼背着书包去上课、学习、做课题，优秀程度让大部分学生都难以望其项背。

程亦舒几次在场抓到逃课的余璟之后，两人终于闹起了脾气。

“你干嘛老管我，烦不烦？”余璟气得大吼。程亦舒也冷了脸:“好啊，随便你，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程亦舒说到做到，果然再也不来抓他。余璟自由了两天，又开始空虚起来。程亦舒真的不管他了啊？最近在公寓也没见到人，程亦舒是不是要和他绝？

余璟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坏了，决定去教学楼逮住程亦舒好好问问。结果一去教室，就看见程亦舒被一群姑娘围着，用洋文叽叽喳喳讨论什么东西。余璟上了好几个月的学，连英语也没学利索，都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只看到程亦舒扶了一下眼镜，用第一次和他见面时的笑容对着这群洋丫头。

余璟一下子窜了火，冲进去抓住他的胳膊质问:“你是不是要跟我绝？！”程亦舒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又扶了一下眼镜:“这都哪跟哪啊？”余璟看到他扶眼镜就来气，上手就抓:“把这破玩意摘了！”程亦舒被摘掉了眼镜，澄澈的双眼带着些微茫然，水濛濛地瞪着他，让他把想说的话都忘光了。

程亦舒和那群姑娘道歉，把人都打发走了，又好气又好笑地拍他的脑袋:“你个北侉子，把眼镜还给我。”余璟把眼镜背到身后:“那你不许和我绝。”

“我什么时候和你绝了？”程亦舒简直气笑了，伸手去拿眼镜。

余璟像小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