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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咽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缓慢咽下口中的食物，侧过脸狼狈地用袖子蹭了蹭，勉强笑道:“抱歉，有点脏。”纳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以诺下意识将手挡在纳身前。

“停下吧，亚瑟。”

“纳，我做不到，”亚瑟悲哀地笑着，轻轻摇头，“你肯定记得为什么，你曾问过我杀戮同族的原因。”纳当然记得，就在刚才，他还准备告诉以诺那句狡猾的回答——“如果认为人类的原罪来自亚当和夏娃违背与上帝的约定，那么血鬼的原罪就是因该隐杀亲弑族而起，人类惯于欺骗的能力和我渴求亲族血的能力并无区别。”原罪生来便有，这无可更改，有的人试图忏悔纠错，希求神恩最后的宽恕，有的人则会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将更多的罪孽以荆棘编制后戴在自己头上。

“那是个圆滑的回答对不对，将过错全部推开，即便我心里知道我这样做的理由有多么自私。”

“这只是这么多年的第一次，现在还不晚。”纳试图上前，却迈不开步子，这是一句自我欺骗，纳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纳，你怎么能肯定这是第一次，你的信任令我无地自容，”亚瑟摊开手，展示自己染红的掌心，昭示自己并非无罪，“这是一开始就没有回头机会的路，从我杀死第一个血鬼的时候，我已经无药可救地对这种觉上瘾。”

“复仇的兴奋与本能释放的快意会让人一辈子都无法舍弃，你给我做的替代物很好，但再好也只是替代品，它抚不了我对杀戮的渴望，饥饿仍旧灼烧着我的胃，让我辗转难眠。”

“如果你有机会去一次我的私人葡萄园，你就会明白了，喂养那果实的就是这些血鬼尚有意识的躯体，每一年收获时，便会成为我唯一的止渴剂，他们的尸骨已经堆积到无限深的地下，每一寸每一厘，你都能看见他们的痕迹。”血泪在亚瑟尖削的下巴汇聚，如溪淌:“那是一见便再难忘记的场景，我和人类到底还是不一样，随着时间逝，恨意永远无法消弭，甚至成为了我继续漫长无意义生命的基。”亚瑟深一口气，以一种极致温柔的语气继续说着，如同在讲述一个故事。

“我的父亲带我和母亲远离血鬼，换来的只是罪的制裁，我亲眼看着他们怎样将我的双亲一口一口下，血鬼的优雅只是人类文学中被美化的谎言，你看见过就会知道，兽类的影子历经千年进化也不会消失，神亦无能为力，”亚瑟有些痛苦地捂住自己口，“我看过了全程，这一切只是我在模仿，模仿他们曾对我双亲做过的，每一个姿势，每一下咽，不差毫厘。”

“这才是真正的我，人类的劣和血鬼罪恶本能的混合体，一个可悲的代名词。”这不是纳想听见的真相，他宁愿亚瑟用谎言来稍加掩饰，至少……不要说得如此毫无转圜余地。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关于剧院的事，我已经全部问清楚了，”亚瑟指了指地上看不出原本形状的血鬼，“这是他借用恶魔力量，设计无辜之人对我的复仇，他杀不死我，只能用这种卑劣的方式，当以足够的人类灵魂与血做媒介，地狱而来的恶灵将能够噬一切，直到人间变成第二个地狱，我也不会被幸免。”亚瑟从鲜血中捡出一样东西:“这是属于恶魔狂盛宴的入场券，除了作为旁观者，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即便如此你也还要继续吗？”纳受到了什么，心跳剧烈不已:“也许对这一切无计可施，但即使作为旁观者，我也要亲眼见证这一切。”亚瑟已经从方才的癫狂恢复了正常，岿然不动，似乎在等着纳自己上前。

以诺轻轻抓了一下纳的袖子，不等他说什么，纳已经出了袖子，顺便给以诺一个安抚的眼神。

看着纳走近自己，亚瑟眼中很是释然:“谢谢你，我的朋友，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你可能都无法见到我了。”亚瑟说这话时纳还没来得及走到他眼前，亚瑟的身影转瞬消逝，染血的票券抖落着掉在地上，发出“啪”一声。

纳没有多余的时间揣摩这句话，附身捡起票券，看着那悉的女侧影，只有莎乐美三个字刺目异常。

“也许这一次就是没有生命保障的惨烈一战，神父你后悔么？”纳试图让自己语气轻松一点，但只是更加僵硬，只好干笑两声做结。

纳探究的眼神没法看出以诺的情绪。

“走吧。”以诺没有迟疑。

——在人间彻底变成炼狱之前，遵从自己的意志，做你力所能及之事吧。

从找上纳的时候，以诺就已经准备好面对任何突发情况，他以前遵从自己意志所做之事并无善果，这一次他希望幸运能够眷顾他。

☆、开幕票面上的地址是市中心一家剧院，这次罕见提供了午夜场，没有剧团名称，仅有波拉的名字被放大写在上面。

死亡案件尚未平息，断然不会有剧院给他们提供演出场地，何况除了失踪的波拉，剧院其他成员都还处在警方监控之下。

但在恶魔力量的协助下，再奇怪的事都会变得顺理成章。

“我还是不明白，血鬼之间的矛盾，为什么要迁怒到无辜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