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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李轩没有多想,拿出吴羽策给他的钥匙开了小院的侧门,抬脚便进了屋去。然后屋子里头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无,李轩放下行李,试探着喊了两声吴羽策的名字,却一点儿回音也没有得到。
这屋里确实是没有人的。
李轩心下奇怪,这几原本就再也没什么大事,今儿永和楼也不上戏,按照往常的习惯,吴羽策都该是在这屋里看书或者练唱的。些微的焦灼如藤蔓一样慢慢绞上他的心,他想起早晨收到的那封电报,顿了顿身形,走到吴羽策房间里头,四下扫了几眼。
衣物被褥都在,并不像是有什么变故的模样。这屋子里甚至还留着主人的味道,仿佛他刚刚离开没有多久。
李轩想不出吴羽策此刻可能在哪,更想不出他不在家的原因,带着连他都说不上来的惶急在屋子里四处踱着步子。他仔仔细细翻来覆去的想着,蓦地像是想起什么,几乎是像扑的一样走到屋子角落那个茶几旁边,拿起花瓶扣开底下的暗格子,一张的有些皱的电报慢慢了出来。
李轩也没想着把花瓶先放好了,只随手往地上一搁,便有些急迫的展平了那张电报。待得看清了上面的字迹,只觉得眼前一黑,竟是站都要站不稳。电报的落款是昨,那上面只寥寥写了十五个字:急召鬼泣返沪,尽早赴台。又,亲眷俱在。
李轩只片刻便明白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吴羽策本就孑然一人,这亲眷俱在,想必是指的他李轩的家人,既是让他放心家人安,又是他一同回去——毕竟一个埋在上海多年的暗线,手里握着的人脉、辛秘是本想也想不完,给一口糖再加一子,端的是好算计。
只是这样,吴羽策那封电报又是什么意思……?
李轩想了片刻,脑子里忽然闪过方锐之前的话,“反正打过去也就这两天,也免得你来回赶,路上万一还出什么波折,就不好了对不?”一霎那如同醍醐灌顶,他一下子变攥紧了手中的电报。
是了,方锐能想到这几来去不太平,吴羽策怎么可能想不到。只怕是他早已以此为借口,说线报称鬼泣在返程路上遇害身亡,既可以把李轩干干净净的从这堆事情里摘了出去,又能够把他的家人护的安安稳稳的——没准还能因为他‘牺牲’而获得更好的补偿。
他越想越是心惊,急不可耐的夺门而出,随手拦了黄包车便往永和楼赶去,却不料到了目的点,昔里风光亮丽的戏台子只拆的剩下了个空架子,只余下那楼门口看门客的小厮仍在。
“这戏班子怎么了?人都去哪了?”李轩此时也顾不上什么风度,只抓着人衣服前襟噼里啪啦的就问出口来。那年轻的男孩子被他吓了一跳,好一阵才看清楚来人是谁,“李大少啊。唉您有阵子不来了不知道,就不久前,大概八九天吧,这戏楼的老板说这儿也要不太平了,整个班子都准备迁到台湾去,所以这几就忙着收拾家伙,喏,你看这戏台都拆没了不是。”
“那吴羽策,吴老板呢?”李轩越是听,心便越往下沉,红着眼睛憋出了一句话来。
“吴老板?”年轻人一愣,说,“唉这吴老板也是奇怪的,原本说好了不去的,都说以后不跟戏班子唱了,想换个营生,不知道为什么昨儿个晚上去找了班主,又说是要跟着走了。这好像,就是今天下午的船吧。”李轩手一抖,慢慢松开了紧紧攥着衣领的手,只单手捂着眼睛,自嘲地笑了起来。
他应该猜到的,他明明猜到的,那封电报——今天下午的船,今天下午的船……他狠狠擦了擦眼睛,甚至都来不及整理他方才因为跑下车而歪了的帽子,也来不及再等着拦一辆黄包车,迈开腿就往码头方向跑去。这地方离码头并不远,他赶得上的,一定赶得上的——此时此刻,吴羽策正踏上离开大陆的轮船。船的舷梯很长很高,他一个恍惚,竟有种在攀天梯的错觉。
然而这路终究是要走到头的。
他挤在人群中迈过了舷梯的最后一阶,彻底地、完全地离开了脚下的土地。
风不大,只吹起了他长衫下摆的一角。他没有进船舱,只一直站在甲板上望着他刚刚离开的土地。舷梯很快便升了起来,船上的广播开始响起,请旅客回船舱静坐等待起航。他有些恋恋不舍的离开甲板,钻进了船舱,在一阵一阵海的颠簸里,透过船舱狭小的窗户回头再望了最后一眼,只看到渐渐缩成一条线的海岸,曾经盘旋在苏州河两岸的炮火和硝烟、繁华和笙歌俱都远去,而蓝天如洗,碧空澄澈,像是很久很久的以前、抑或是很久很久的未来才有的和平的天空。
而就在船只逐渐驶出港口,离开海岸线时,一路飞奔而来的李轩气吁吁的到达了码头。他的帽子在跑步的中途因为风大而摘了下来捏在手里,头发凌,然而他只撑着膝盖休息了片刻,便冲进了码头的值班室。可是他既说不出船只的名字,也不知道航班的编号,仅仅知道一个乘客的姓名和一个模糊的发船时间,本无法从厚厚的名册里寻到吴羽策坐的究竟是那一艘船。
他慢慢拖着步子走到码头,远处有三两艘化成了黑点的远去的船,他想着或许是近一点的那艘,也或许是远一点的那艘——但是无论如何,他没有赶上。他捏紧因为奔跑而拿在手里的帽子,捂在口,看着蓝天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