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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她,看不出面孔,但是仿佛有点像张慧民和灵珊的样子。
“……我真得你厉害!”那男的低低说着。
“……”女的声音听不清楚。
“那么怎样才妥当呢?”男的颤颤巍巍地说。
“你去想法子吧……”女的说。
“我把你怎样办呢,你把我心都拿去了。”楼上这位太太不愿意多看他们,但是她看了之后却走不开了。她一直立在那里用眼睛把他们送走了,然后回到上去躺了下来。
这天君达疲乏得很,连来多费了心力把他的身体弱了。他从花园里回去的时候,经过那一座大房子和他这宿舍的间隔之处来了一阵风,他打了一个寒战,觉得身上有点发烧起来。他回到房里,很早就睡了。
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醒在那里,只觉得他的眼睛睁开了。他看见帐子底垂着,月光从窗外进来,房里的东西半明不暗的很有点儿模糊,他记得上一次当这美丽的月夜一个人立在窗口的那副情景,想爬起身来。但是他的四肢一点力气也没有,身体沉重得像死了一样。忽然那扇门有点儿开开来,就有一条白的东西像人的样子幽幽地走了进来。他吃了一大惊,心里剧烈地跳,但他的喉咙好像已经哑了。那白的东西慢慢地移到他的面前,受了一点月光,看得出是一个人了。那人又进了一步,月光照在他的后面他就清清楚楚地黑地显出一个人的模样立定在那里。从那头部以及部的轮廓上看起来君达认出这是个女人。那女人立了片时,随即举起手来要掀开那帐子,但是忽然那手臂又垂下去。因而那防上的轮廓线震动了一下,随后又走动起来,倏忽之间便不见。
明天,他正正式式病了。
但他倒也不以病为苦,他对于上课怕极了,这样病了之后便可以借此休息几天。然而小姑母听说他有了病第二天就来了。她异常关心,异常体贴,问他要吃什么东西斟酌要吃什么药,忧愁着面孔坐在他的边上和他缓缓地谈话,时时刻刻注意他的体温,好像君达的病就是她自己的一样。那加倍的慈就是在他生身母之前也没有得到过,因而君达在一个有了触的时候竟得出一粒泪珠,他觉得自己的命运虽不十分宽展,但有这么—个好看而且慈悲的小姑母也可以说是他生命中的一滴甘泉了。
病了一个多礼拜光景,待他体气复原的时候,那窗外的两棵树上的绿叶已经见稠密了。
当他的病完全痊愈的时候,小姑母说愿意和他到外面去走走,这是对于病后的人很有益处的。
这是天澄明,温风送暖的一个礼拜,君达吃过昼饭就往小姑母那边来,几天没有到这花园,那些花已经开足了,葱翠的树叶拂在各个窗前,玻璃上反出暗绿的颜。女学生都已出去,宿舍里静得非凡,一间屋子里的钢琴声犹在叮咚响着,是一种长昼静的情景。
小姑母正躺在藤椅子上,房间里的东西似乎比从前凌了,窗槛上瓶子里的几朵花垂着头,有几片花瓣落在地板上,两只野蜂嗡嗡地环绕着房子飞,像不知道这房里有个人睡在那里。
他进来时她便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望望他,他的面孔清减了一些了。
“啊!你瘦了!你也觉得这天容易闹病吗?”她说。
“天是可的,生了几天病。把这几天白送过去了。花园里的花已经开足了,你看,你那瓶里的花都在凋谢了,这天不知道还有几天呢?”他说。
“生命是何等短促呀!犹如花儿一般开不到几时就谢了,一生能遇到几个天,天又快要过去了!”她叹息着说。
“那么我们今天又到哪里去呢?”
“听说今天的电影片子不差,演《茶花女》呢。”离学校不远,有一个电影院立在冷静地方,不过到了礼拜,这地方就闹热了,不久工夫,有两部黄包车把他们拉到这电影院来。
他们来时那电影已经开始了。这《茶花女》自然是小仲马作的《茶花女》,那戏中的马格丽和阿盟演得好生有情,看者都被动了。在他们座位的前两排,有个少年和一个女子不住地在嚼着咖啡糖。在那半明半暗的光线中,看见他们松松的头发显得出十二分时髦的神气,小姑母一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们,那女子的头部的轮廓是她看来很悉的。有一个时候剧场里的光线更暗了一些,她就看见两个时髦的头凑到一处去了。同时她又听得后面咳出一声奇怪的嗽来,前面那个黑脑袋就分开了。
银幕上的马格丽病了,剧场里的空气一动也不动地静止着,只让音乐的声音幽幽扬扬飘起来,小姑母看到这个地方,竟止不住有些唏嘘。
等到他们出来的时候,小姑母忧忧愁愁地对君达说道:“我们换一个清静一点的地方去,我心里闷得很呢。”
“上公园去吧。”君达回答小姑母。
时候已经到了傍晚,那条直东直西的路被快要落下去的太照得通红,清洁的地皮反出耀目的光像用玻璃铺起来的一般;小姑母和君达朝着落走着,觉得空气很温和。眼睛面前正辉耀着一片金光。慢慢地走过去,就到了公园里面。园子里的树影子已经很长了,草地被落照成橘子皮的颜。许多人从工作的迫中逃出来,都在这里换空气,也有成双作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