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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庭波自己合意了她吧?也许是银宝姑娘不冷冰冰了吧?有一次他便自打主意,邀我去约了几个朋友,到她那里去打一场牌,替她捧捧场。
在奉天,替姑娘打牌倒也成了一件可以闹动院子的事,当我们几个人带个这种使命走进去的时候,那茶壶的声音仿佛格外尖朗得像轮船上的汽笛一般。掌班的也眼睛闪闪地立在天篷底下我们。全院子的姑娘们,便把我们当做至亲好友一样,用手指指点点地向我们挤眉眼了。
而那华妈——她像个三朝元老一般并没有掉班子——却更来得有劲了,羊蹄似的小脚数着地上的方砖似的咯咯地走到银宝的房里来,在稀疏的白麻脸上吹过一阵软化客人的风哈哈大笑道:“啊呀呀!易老爷呵!我们这银宝姑娘多么想你哦!今天知道你们要来,一起来就立在门口风口里等着了!她是个急人儿,一分钟问我一遍道:‘怕是不来了吧?怕是不来了吧?’我说:‘来的,易老爷是老实的,有话说话,能说能行的人。’可不是,说着曹曹就到,这不来了吗?真是的,我原说,易老爷是不失信的。哈哈哈,老爷们请坐吧,让我把炉子旺一旺……”于是又把小脚抬到房门口:“水呀!他妈的,你们这班东西,像死人一般,按年按月的,老爷们赏你们为了什么?真是……”说着便又回头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银宝姑娘并不像她说的一样,也未见得会立在风口里等我们,她对于这捧场的事由也未见得引为荣耀,仿佛是淡然处之一般,坐在一边陪我们谈话。不过这一次,我倒又忽然在她那冰冷之中找出丽来了,要说是怎样丽自然是过分的夸张,但是那天她好像也浓妆抹了一点,在那冷的带孝似的丧气中,有了些热的结婚似的喜气了。眉像近来的明星一般居然也细而且长,头发也像欧化的女留学生一般居然烫得十分鬈曲而且像王尔德描写的沙乐美一样吐出一些妖美,灰旗袍显然是名手裁做起来的,而高跟鞋也好像是上海货,于是,近乎是一位女社家,全身显出有美术思想的姿势来了。
自然是有目共赏,同去的两位北言阔佬——我的同事——也做出似乎是用糖做起来的面孔,仿佛因好过度而想把她装在大肚皮里带回去细细咀嚼似的,连连张开刚吃过锅贴的嘴巴,出一阵大蒜气味来无了期地称赞道:“银宝姑娘真好呀!你看多漂亮,可了不得!别说是在奉天,就是在上海怕也会选做花国大总统呢!老易真有眼光,咱们非得常常捧场不可,今天的不算,到时候儿咱们给你打他一场一千块钱的大牌好不好?”还有一个简直动了蛮,伸出那只手把她一把拉过来,硬要叫她坐在膝头上。这于我却有点愤然了,然而有什么办法呢?她不明明是姑娘吗?
这期间大盆的水果和成听的香烟由茶壶捧到房里来了,我们的捧场便开始,在一张红木的方桌子的周围坐下,便算是诚心诚意替姑娘做面子了。华妈是不住地在我们旁边跑龙套,银宝是一直坐在易庭波的旁边,这样地直到一点多钟,才算休止。
经过这么一次捧场,显然是易庭波已经成了银宝的一位“客人”了。在下一个礼拜的一晚,银宝便留易庭波在她那里住。
在到潇湘馆去的路上,易庭波对我说:“她今天要留我住,然而我有点打不定主意,我很知道,我虽是个憎恨女的人,却容易被女惑,尤其是这种地方,我知道和这些姑娘们在一起,光是去谈谈笑笑还不要紧,如果住过一次之后,便完全被她们引住了,要摆是万难的,尤其是我这种意志薄弱的人。”
“唔?你怎么说出这种同前辈先生样的话来了呢?这好像是一个父亲对儿子说的话,怎么你这个身当其冲的人,尤其是你这种人,也说出这种不伦不类的话来呢?”
“呀,不是的,你别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不是那种‘修身立命’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想永久守着我这种孤独不愿意再受女的惑,知自己永远得不到幸福,又何苦再出些苦痛来呢?我知道我对于这上面没有好结果的,我不愿意再在心上加些创痛了。你还不知道,她近来已经能够惑我了,我有点不能自持了。”我听了他这种新顽固腔调的迂腐之论,心里不有点暗好笑起来;但是一想到他那惨苦的历史,却体味到他这些话实在是出之衷肠,能使我更深一层去同情他的,为了要使他快乐起见,我便说道:“这倒是……然而我想惟其这样才有乐趣呢,提开‘嫖’的一事,就说普通的恋,我以为那些讲神主义的。实在也是自欺欺人的无聊态度,说得痛快点,所谓恋者其结果不过是想达到和女子睡觉的目的吗?人之所以会恋正因为他有这种本能的缘故,所以我主张与其和女子假装正经地谈谈笑笑,不如破开面孔去抱住了她。况且你说她近来已经能够惑你,你已经有点不能自持了,这便更有意思,本来正要由这种不能自持的路径去达到住宿的境地滋味才来得浓厚,那种自夸老手,说虽然女子抱在怀里也不容易动心的人虽然算得一个‘白相’客人,但那种硬做的手段到底有什么意思呢?还有你说的恐怕完全被她们引住了,摆不开的话,我以为这也无须乎念念于心的,我对于这有两种解释,一种是你真的摆不了,那么这摆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