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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喜心里涩涩的,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跟着往内室去,远远站在柱子旁,就见王夫人蹲在摇篮边,痴痴地看那孩子。
那样的目光,只有做了母亲的人才懂。
“带喜,你怎么哭了?”桃从袖子里出帕子,帮着带喜擦去眼泪。她只当是带喜怕夫人责怪,没有照顾好小少爷,心里琢磨着安的话。
其实有什么好怕的呢。老爷又不许夫人照顾小少爷,他自己也不上心,除了带喜和她,也没有人来照顾了。夫人病了那么久老爷都不管,可见是失宠了,也没办法责怪她们。
小少爷小小年纪,是很可怜,可她和带喜也尽心了。夫人要是骂她们,她心里是不服气的。
“你不懂。”带喜折身伏在桃肩上,无声的掉眼泪。
桃想说自己懂,是带喜胆子太小,谁知还没张口,忽然听到外间响起一阵梆子声。
府里一下子亮了起来,风里带来了哭声。桃懵懂地看向带喜,不明所以。
带喜拉着她跪下,对着门外磕一个头,“夫人走好!”
“带喜,你疯啦?”桃猛地站起身,扭头往帘子后看,“夫人不是在看……”掉漆的圆桌上孤零零燃着烧了一半蜡烛,蜡泪顺着烛台垂下来,凝成了直线。桌边的小摇篮里睡着小少爷,大红的襁褓在烛光下氤氲柔光,衬得那孩子也格外可讨喜。
并没有看到夫人的身影。
桃心里一凉,软软跌坐在地上。
她想起门里伸进来那只手,干干巴巴的指骨,包裹着细细瘦瘦的皮,指甲是苍白圆钝的,看不见一点雪。
那女子路过她的时候,听不到一点声音。
无论在呼声,还是脚步声。
“带……带喜……”桃话里带了哭腔,抖如筛糠,“方才、方才那个是……”带喜呜咽一声,拉着桃起来,“今夜的事,谁都不要说。咱们用心服侍少爷就是。”夫人最挂念不舍的,便是少爷。
她走到摇篮边,看着里头浑然不知的孩子,心头涌上一股浓浓的悲意。
“我哪还敢说呀!”桃哭出声来,脸惨白。
“带喜!”院外响起高声的吆喝,院门被拍的啪啪作响。
带喜道:“坏了,是老爷身边的来贵!”她顾不得那又要哭的孩子,匆匆抹了抹脸,快步往院子里去。
院门天一擦黑就杵上了,外头的人进不了,要里头的人取了门杵才行。
带喜开了门,就见来贵提着灯笼,老爷负手站在一旁,脸上一派冷然。
“老、老爷。”带喜垂下头,不敢对上王仲济的眼睛。
王仲济冷冷盯视她一眼,迈步往里走。来贵亦步亦趋跟着,嘴里呼喝道:“今儿是不是叫了大夫进来,说是没收诊金?以后再自作主张,仔细把你全家发买去煤山采矿!”带喜喏喏应是,想起哀哀不舍的王夫人,再对比没有半点慈父心肠的王仲济,颓然闭了闭眼睛。
“从今起,下人的月俸、饭食也从他的账上走。”王仲济站在摇篮边,望着那个号啕大哭的孩子,视线冰冷又鸷。他警告地瞪一眼两个下人,沉声道:“若再有人自作聪明,全家打死。”带喜听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含泪道:“是。”第53章四十千沈玉林带人往北郊走了十里,怕骑马阵势过大,等走过到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沈大人……”亲随们望着连绵的坟茔,有些摸不着头脑,“是不是走错了?”沈玉林拧着眉头靠近一块石碑,手掌护着火折子,凑近了看上头的书刻。
石碑上长了青苔,字迹斑驳看不清楚,只依稀能看见个姓氏,旁的都语焉不详,不知所谓。
“都姓孙。”沈玉林一连看了七八个,确定这是一姓的坟场,并不是葬岗。
可这与王仲济和张成的恩怨有什么关联?
沈玉林在土包上顺手刨刨,发觉土质虽硬,却不想说经年的老坟,大抵立了没几个年头。
他沉思片刻,忽然福至心灵,问身后的副手:“王仲济原配姓什么?”王仲济是贫寒出身,中进士的时候已然娶,同他一样都是寒门薄户的妇人。内宅妇人,又不是京城人士,宣王府的人哪里知晓。
诸人面面相觑,只能道:“吾等回城便去打听。”沈玉林颔首应下,一错眼瞥见坟群深处一个矮矮的坟包。那坟比别的坟包都小些,立着一块青石碑,并没有刻字留名。
“这碑上头好干净。”副手随他一起探查,忍不住说道。
沈玉林四处张望一圈,找来几长的木,吩咐道:“把坟掘起来我看。”亲随们没有二话,立刻拉开架势刨起坟来,很快就将土包挖开。
沈玉林燃起火把,蹲身往棺里瞧。
这棺比起寻常的薄棺名贵些,但也有限,没到达官贵人那一阶层。沈玉林举近火把,发觉里头干瘪瘪的,只有妇人的衣衫钗环,并没有尸骨。
这是个衣冠冢。
“大人,你看。”副手朝棺头一指,给他看那处立着的小灵牌。
沈玉林屏住呼,伸手将那一尺长的灵牌提出来。
“先室孙妙娘之位……”他凝神在漆金的几个大字上看过,沉片刻,撕开袍角把灵牌包裹住,“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