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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停歇，廖四脸餍足，借着天星斗细瞧月兰的神，却只看到一双冰冷的眼眸。

她的脸颊红扑扑的，一头乌发缭披垂，面上没什么表情，那双仿佛勾魂摄魄的眼睛也分外沉寂，像一口没有波纹的深井。

这情态像极了那……

那时的月兰，还是个三贞九烈的小姑娘，一心当自己是廖四的子，宁死也不肯失节给旁人。柳老爷舍不得这娇鲜的大美人就此香消玉殒，眼看她绝食多，便命廖四想办法。

廖四把人送到便没再过问，扭身又去外界寻觅别的美人，被柳老爷急令追回来，那快要骗到手的小女鬼只能舍下，心里是怒火。

他不敢对柳老爷有怨言，一腔怒气便全向月兰而去。

月兰绝食多，厌厌躺在上，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只觉得榻上的女人怕是已成了一具尸体。这尸体面木然，只有一双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他带去的那些人，都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莽汉，他们的身体里只有最原始的兽，并不会为了哭喊哀求而心软。

他亲眼目睹月兰眼里，那束自他出现而升起的灼眼光芒，一点点熄灭了。

“你……”廖四皱起眉头，隐隐有些不安。

月兰抬手理理发，畔噙着古怪的笑意。她的声音悠远又空旷，仿佛有什么从她的心口离，整个人都轻了起来。

“你也不过如此。”她低喃一声，眼里落下两行清泪，眉眼却并不柔弱，而是含煞气。

廖四心里惊骇，慌忙要从她身上离开，却觉得四肢百骸的气然无存，竟使不上一丁点力气。

“你、你做了什么！”廖四惊恐地望着月兰，那张美含情的脸再不见半点风情，竟如同修罗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叫嚣着伤人命。

“我能做什么？我不过是……把采补的功法，运用到你这等无心无肺的中饿鬼身上。”月兰低低笑一声，纤纤五指弯曲成爪，指甲上还泛着幽蓝的光。

“廖四……廖四……”她嘴里不住地呼唤他的名字，温柔如情人的低语，手上却没有半分情意，尖利的指尖仿佛划过柳低垂的湖面，随意地剖开了廖四的膛。

漫不经心的，就像新磨的雪亮菜刀，片开细滑的豆腐。

廖四张张嘴，那声尖叫连同呼救，一起被堵在喉咙里，只能徒劳地发出“嗬嗬”的低，像一只濒死的小兽。

“不要怕，”月兰摸摸他煞白的脸，“我不会让你轻易死去的。”因廖四而经受的诸多苦难，如果不能一一还回去，她是绝对不会让廖四咽气的。

在月亮升起之前，幻境里的大火终于熄灭。

它并不是被扑灭的，而是舐完所有能够燃烧的东西，自己燃尽的。

柳老爷怒不可遏，一连处死了许多守卫，这才恢复一点理智，猛然站起身来。

“月兰在何处！”众人战战兢兢，无人敢开口应答。

柳老爷怒火中烧，暗紫的蟒袍豁然委地，一条巨蟒盘桓其中，张嘴吐出鲜红的蛇信。

“嘶嘶”声里，伴随着无尽的腥气，柳老爷的声音道:“挖地三尺，把月兰和赵公子找出来！”众人喏喏应是，立刻作鸟兽散去。

月华如银泻地，焚烧殆尽的楼台只剩下些颓圮的残垣，青烟缭绕里是鬼魅之气。

万籁俱寂，不知何处传来脚步声。有个白衣的少年人踏月而来，迈着闲散的步伐，自在如闲庭信步。

晚风吹拂着柳老爷的脸，他锐地捕捉到风里异样的气味，冰冷竖瞳里暗暗忌惮。

“巫族。”柳老爷弓起上身。

医续断淡淡瞟一眼蛇尾巴，想起某个热捏泥人的女子。

她也是妖族，还是妖族的圣人。

有圣人庇佑，即使这些妖怪道行低微，也能狐假虎威，在外横行霸道。而巫族，即使个个体魄强横，没有圣人守护，也只能蜷缩一隅，苟延残。

医续断眯起凤目，望向柳老爷的目光不带任何情绪。

“你是为诸葛村那个小巫寻仇来了？”柳老爷死死盯着这个惊鸿一般的少年人，防止他突然发难。

“他并不是我所杀，连尸体也非我所盗。”医续断道:“我知道。”柳老爷不敢大意，紧绷着心神:“今这火，可是阁下放的？我与你巫族并无仇怨，为何要欺侮于我？”欺侮。医续断默念这两个字，轻轻笑了。

“为民除害。”他朗声解释一句，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既然天道钟人族，那就把人族这面大旗好好扯起来。

柳老爷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离群索居、不问世事的强大巫族，竟然做了人族的鹰犬爪牙？

“你是为了那个姓赵的皇族。”是了，天台县白飞升了个不足千岁的妖狐，这消息必然震惊天下，即使是远在天涯海角的巫族，也势必闻风而动。

那天雷里的龙和磅礴皇气，怎么可能瞒住手眼通天的巫族。

柳老爷死死瞪着医续断，愤然道:“老夫从不晓得，巫族也像那些臭道士一般，会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

“道士说得，我却说不得？”这少年人八风不动，柳老爷细觑他周身气韵，见那灵气浩渺如汪洋，暗暗心惊。

“赵氏小儿早已趁逃走，阁下与其为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