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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情愿。

两人回到了铁萍姑的所在。少女如同枯萎的一丛稚花草，一动不动地蜷缩在石壁旁无底似的黑暗里。

火光从她的脸上一晃而过。铁萍姑如梦初醒地挣扎着抬起头来，消瘦的脸颊上一双曾经乌亮的眼似变成了毫无光泽的两个黑，妩媚娇怯的眼波已变得茫绝望。

小鱼儿急忙搀起了她，江玉郎抿着嘴也伸出手帮了一把。

铁萍姑失神双目渐渐焕发出神采，喃喃道:“你们……你们回来了？”小鱼儿背起了她，展颜一笑:“你不能在这里停下，我们也不能。”铁萍姑破涕为笑，语无伦次道:“我知道……我就知道……多谢……谢谢你们。”久未出言的江玉郎手执火折子，淡淡道:“铁姑娘，你先休息休息罢，我和他轮背着你。”小鱼儿抬起笑盈盈的目光，对上江玉郎正逃窜的眼神。那人瞪了他一眼，回过身大步走开。

两人轮背着铁萍姑，沿着曲折的通道走着。纵然已省着用，火折子的亮光也已渐渐减弱。就算两人是铁打的身子，脚步不免也渐渐沉重。

而伏在他们肩上的铁萍姑似乎已经说不出话，却仍强撑说笑。她一双秀目已有些涣散，最终还是半昏半醒地靠在江玉郎肩上双目微阖。

在黑暗的中举步维艰，又到一处拐角。小鱼儿打亮火折子，不叹道:“剩下的路，咱们就凭觉罢。”江玉郎定睛一看，那指路的箭头已没有了。被他背着的铁萍姑忽似大梦初醒，微微抬起头，蚊蝇般急问道:“什么？”二人暗自叹了口气，江玉郎柔声安抚道:“没事，你继续休息罢。”铁萍姑却似反应过来了什么，挣扎着倚靠石壁站了起来。这样一个小小动作却让她吃力不已，她素手扶着石壁，苦笑道:“你们莫要再骗我了。走不出去的，是么？”她一双明亮的眼睛瞬也不瞬地凝注着小鱼儿和江玉郎，令两个巧舌如簧的人一时间竟语难言。

少女细瘦柔软的身子沿着石壁缓缓滑下，双目却一瞬间熠熠发光，却看得小鱼儿和江玉郎心头一沉，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铁萍姑坐在地上，嫣然道:“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不是么？一个人能安静地去死，是多么幸福……”江玉郎心头一震，急唤道:“姑娘！”铁萍姑轻轻笑着，眼底泛起一种近乎快乐与解的光芒:“谢谢你们……我知道我拖累了你们……但我一生中，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她身子缓缓蜷缩成回归母体的模样，喃喃呓语:“只可惜，我们还没有一起逃出去……我累了，想睡一睡……”她眼睛终于缓缓闭起。小鱼儿扶住她，江玉郎却已跪下身捧着铁萍姑的脸，神悲哀而空。

分明是他曾经不愿救她的，但现在见她在自己面前逐渐凋零，而他偏偏无能为力的觉让他浑身发冷。

江玉郎终于转过脸，凝注着那豆大的火光，惨白的脸在摇曳火光掩映下附上了一层浅淡的火红，轻声道:“你怕不怕？”小鱼儿神难辨，轻轻握上他的手，一笑道:“不怕。”江玉郎自嘲一笑，道:“我遇见你之后，好像经常被困在这种地方。”他语声一顿，有些困惑似的，轻轻道:“也是奇怪，我竟不怕了。能与你死在这神不知鬼不觉的秘密地方，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担心，也算是逍遥快活。”清冽语声不知不觉染上几分颓唐的慵懒，似那已被穿垂死的鸟儿，在生死关头一瞬间变得笃定而无惧，缓缓地唱出属于死亡的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