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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叹完一声,认认真真低头亲靳岄:“真想娶你。娶了就放毡帐里,天天同你睡觉,不骑马也不放羊了,白天睡到晚上,晚上睡到……”靳岄拧他面颊:“你这坏嘴巴要用针线对付,紧了,再也说不出混话来。”贺兰砜,鼻尖碰碰靳岄的鼻子:“可你不舍得。”靳岄拧得更狠,他大笑着放开靳岄,转身吹了声呼哨,飞霄与踏云方才跑远了,现在才得儿得儿奔回来。兔子烤得一半生一半焦,贺兰砜耐心等待火堆熄灭,回头看靳岄,发现他正在树下察看那黑熊的尸体。

“见过这么大的熊么?”他高声问。

“没有。”靳岄伸手拔出高辛箭,高辛箭中空的部分蕴着一腔鲜血,他不得不甩动几下清理干净。正细细用草叶擦拭高辛箭,身后忽然有了动静。

靳岄心头一空,下意识往背上一摸——他不是贺兰砜,那把随身的剑放在踏云背上,他没带!

那黑熊尚未死透,被疼痛得清醒,浑浑噩噩站起来。靳岄就在它身前。

贺兰砜在远处再次搭弓——但靳岄恰好站在他与黑熊之间,无法一击毙命。他拔腿往靳岄跑去:“回我身边来!”黑熊已经冲靳岄张开大口。它疼痛不堪,双目浑浊,实际并不能完全看清身前之人。大口腥气扑鼻,靳岄即便后撤,黑熊一旦扑过来,他也不能避开。

抄起间小刀,靳岄一指弹开熊皮刀鞘,双手紧握刀柄,弯、旋身、突刺——小刀扎入黑熊坚韧的腹部,从下而上笔直地划拉出一道裂痕,直抵黑熊口!靳岄咬着嘴不敢松气,身一拧,小刀离熊身,扯出一线血红的弧。

腥血霎时扑了脸。

而就在他弯的瞬间,黑箭从贺兰砜手中出,穿入黑熊口中,“当”的一声,把它死死扎入大松树树干上。

熊腹开裂,地脏污。贺兰砜把靳岄拉到身边,又惊又悸,手忙脚地察看他是否受伤,话都说不利索了,结结巴巴的都是骂人的北戎话,在他血糊糊的脸上擦了又擦。

“熊血而已。”靳岄心头剧跳,“熊血……”那熊彻底软顿。贺兰砜仍不放心,从踏云背上抓过靳岄的剑,在黑熊心口连刺数刀。

两人拖着熊尸回到营寨,靳岄半身浴血,吓了众人一大跳。陈霜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穿着一身北戎士兵衣服,脸是惨白的,上上下下地检查靳岄的胳膊腿,生怕他受了伤。贺兰金英忙把两人推进毡帐,在帐子外骂了贺兰砜许久。

但当夜,贺兰砜与云洲王的奴隶合力击杀一头黑熊的事情便在营寨里传开了。云洲王的奴隶是大瑀人,自然不顶用,真正的杀熊英雄必定是贺兰砜。加上留守营寨的老人们纷纷提起去年冬季贺兰砜在猎熊队里如何英勇,浑答儿也不甘落后,竭力吹捧贺兰砜的英姿,一夜之间,整个车队的北戎人和金羌人,全都认识了贺兰砜。

云洲王奖励了贺兰砜和靳岄,靳岄的头发都被熊血沾染,结成一大块,十分狼狈。云洲王看得连连发笑:“到了碧山城,这事情可真的要跟梁太师好好说说。”因有云洲王的奖励,靳岄这一夜得以用热水和皂胰子擦身。陈霜神出鬼没,钻进毡帐帮靳岄擦洗。贺兰砜蠢蠢动地也要钻进去,但被贺兰金英拎走了。

“你和大瑀质子怎么回事?”贺兰金英开门见山。

贺兰砜挠头:“我带他去看我们小松林的帐子。”

“就这样?”

“就这样。”贺兰金英打量自己的弟弟。贺兰砜和他长得很像,十六七岁年纪,已经显出了高辛人高鼻俊目的模样。和自己相比,贺兰砜更像母亲:他的发更浓,笑起来上微微抿紧,有点儿桀骜,又像是紧张。

“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贺兰金英说,“我帮他,救他,是为了还我恩人一份情。等他回到大瑀,他同我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你跟他太近,以后是要伤心的。”贺兰砜很固执:“是你说的,我们有一双腿,有一匹马,天底下哪里都能去。他回去了我也不伤心,我可以到大瑀去找他,他也可以来北戎找我。”

“不可能,你傻么?”贺兰金英立刻道,“他在北戎,是质子,是奴隶,是你张张手就能碰到的人。可他回了大瑀,便是小将军,是大瑀皇帝的将臣。你忘了?岳莲楼说过,有皇里的人在找他。就算在北戎,你想见王城里的人也不容易,何况是大瑀?”不等贺兰砜回应,贺兰金英又道:“我知道他对你意义不一样。狐裘是吧?可那一件狐裘又算得了什么?大瑀的小将军有千万件狐裘,他随手一赠,你却当作天下至宝。”贺兰砜只能应:“不是随手一赠。”贺兰金英:“做人得学会放手。世上的朋友大都如此,能同路一程已经不容易,求什么天长地久?人都会变的,在北戎人情贫瘠,你对他好,他自然对你好。大哥不是责备你,你心地善良,这是好事,但不要太执着。我们把他送回大瑀,能做的便已经做完,这情谊也就到了该断的时候。”贺兰砜瞪着他,脸的不服气。

贺兰金英:“学会了断是人的福气。”贺兰砜反问:“那你保护朱夜,她回了血狼山,你怎么学不会放手和了断?”

“……”贺兰金英直起,把手在叉,冷冷一笑。

贺兰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