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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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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形式主义来得一套一套的呢。

这人靠在桌前,身后的作业本被他那把倚歪了一大半,摇摇坠要倒在一边,他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意识,头顶几缕杂也随着他的动作外散,出本就光亮的脑袋顶。

他头上只剩周围一圈头发,但他不剪,留长了全往中间梳,好像这样就能显得头发多一样。

方卿想起村里头队长王富贵,虽然两人一样谢顶,但是最起码王富贵能跟人大笑调侃调侃,但杜德明——方卿他刚来学校的时候,跟他一块来的还有一个男老师,刚来没几天,不知是想着打好关系还是怎的,简直成杜德明一个小跟班,端茶倒水,勤得很。有回为了套近乎,开杜德明头发的玩笑,其实也不算是开玩笑,只不过说了两句生姜水可以生发,让杜主任回去试试,杜德明当时也笑盈盈的说好好好,小眼睛挤在一块,等人家去上课了,却在办公室里头揪着那男老师的面相身材冷嘲热讽一番,这没啥,可没过几天那人被调去山区支教了。

人走的那天,杜德明还跟他拥抱了一下,说什么好好干,将来还会有前途的之类。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大度体贴,可呆久了方卿晓得,这人最会假惺惺,睚眦必报,得很。

方卿心里头厌恶得紧,他最烦人情世故这一套,可但凡活着,撇不开沾亲带故,甩不掉人情来往,这人事扰尘蒙土裹烟熏火燎,撕破脸皮才是真的飞狗跳。方卿自认没有恃才傲物的本事,过刚易折,低头在所难免。

他老听人家说什么要知世故而不世故,书上也都写这号人,可世故是什么样?是杜德明这样本如此的?还是自己这样到一地换一面具的?

“当然是要请,”方卿听见自己说,“可我爹......您也知道,我不赶回去,我怕......”嘴快舌灵,吐字跟炒蹦豆那样的,他还是学不来,只能话里推推搡搡,能躲就躲。

“嗨!左右不过是个形式,我开玩笑你还真当真了,咱方老师青年才俊,可是给学校争光的好苗子,”说着往自己位子上走,那摞作业本到底是坚持不住,倒了,方卿心里莫名一阵烦躁,可耳边还是叭叭响着:“不像咱这样的,半截身子入土,只能尽职尽责,做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这话一股子酸味,还瞎现。

这时候上课铃正好响了,外头瞎闹的学生开始往屋里跑,很快外面就静了下来。

方卿笑了笑,没说话,他走回自己位子上,理正了那摞作业本,拿着书出去讲课。

走在走廊里头,那些学生不在外头疯,趁着上课前老师还没到的那一会儿唧唧歪歪。

有一瞬间,他想到了乔万山,这个时候他在干什么呢?到地了开始干活了吗?矿井里头卫生吗?人好处吗?会有人这样为难他吗?

听说挖矿苦得很,那苦,是苦在身,纯粹卖力气的活,到晚上能累得挨着板子就睡着,他竟然有点儿羡慕,文化人的体面底下,一来二去的,不累身,却累心。

这才刚周一,他就觉心里有点乏。

历停在三月十八,人才走两天,可他想看乔万山的拼音信了,歪歪扭扭,却实在。

他心里头有点后悔。

悔呀,悔自己躲人躲了那么久,错过了那么多本该耳鬓厮磨的好时光,悔呀,悔回回人一过来自己就身跑了,跑什么呢?

这一个半月,该是难熬。

“方老师?”有人叫他。

“嗯?”方卿回过神来,上着课,他竟是跑神了,连忙低头翻书,一个个字落入眼底,却是不知道讲到那儿了。

下头有学生提醒他:“待君久不至......”

“哦哦,“他忙接上,“这里意思是等了你很久都没到......”这是世说新语里头的句子,是陈太丘的儿子说的,说他爹等了很久你也没来,这和自己的心思不沾边儿,他心却在外头没飞回来。

一上午方卿跑了好几回神儿,脑子里一会儿是乔万山在窗户底下跟他坦白说想跟他好,一会儿是抹搽脸的小铁罐,一会儿是架着他在人群后头看黑白电影,电影什么情节他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两人紧挨着,背着全村人的脸,说悄悄话,明明什么事也没做,现在回想起来却跟偷情似的。

光乍,方卿想起娘娘庙桌底的人,他想,那种事怎么能在那地儿做呢?这要是他,任乔万山怎么哄,他可都做不来。

半晌又觉得自己这是五十步笑百步,再说,他怎么就知道乔万山会那样哄他呢!

他最近老这样,想这些见不得人的有的没的。

一个半月是多久?是正好一个半月,还是会多一天,少一天的?唉,那天晚上没问清,这也没个准信儿。

他突然觉得这办公室的四方地儿,实在是憋闷,跟个囚笼似的。

他天天准时来,准时走,不能耽搁,为了啥?为了养家糊口,子能过得下去,真要说热,还谈不上。

第十七章这子说慢也慢,说快也快,转眼间离四月结束只剩两三天,村里当时一块去挖矿的人都已经三三两两地回来了,可乔万山还一点音信都没有。

方卿等了许久,也没等来一封信,直到自己忍不住了准备提笔,才发现本不知道往哪寄。

一问,人家说去了之后都分配到不同的地儿了,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