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姗回来的时候,村里几乎还没什么动静,只有几家的屋顶上飘起了青烟。
蓝家也没有人起来,蓝姗想了想,将年货收拾了一部分出来,拎着去了姑婆家。
这一路走过去几乎穿过整个村子,路上倒是遇到了不少人,见了蓝姗,都不免问一句“回来了”,听说她是要去看姑婆,便没人多问,一个劲儿让她先走。
对青山寨的人来说,神神秘秘的姑婆是大多数人又敬又畏的对象。而蓝姗身上,就有许多跟她十分相似的特质,与寨子里的人格格不入。以前还有过姑婆会收蓝姗做徒弟、传法给她的传言,后来蓝姗出门去上学,才渐渐没人提了。
第34章家姑婆还是冷冷淡淡的样子,对蓝姗的到来既不惊喜,也不排斥,指了指旁边的柜子,让她把东西放下,便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入了冬,这里也与之前不一样了,姑婆并不在自己的屋子里带着,而是生起了暖暖的炉火,将屋子熏得暖暖的,躺在炉火边的摇椅上,十分惬意的样子。如果不是她身上的衣物仍旧穿着致轻薄,能将身材完全勾勒出来,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看上去就像是任何一个年纪渐长
力不济,只能在冬天猫在家里的老人。
而当她睁开眼时,那双过分明亮的眼睛更会让人为之所慑,不敢有任何不敬。
两人沉默地烤着火,并没有谈。
蓝姗对此十分习惯。姑婆的话很少,除了给人“用鬼”的时候,平时总是沉默寡言。不过或许正因为这样,所以一旦她开口,说出来的话分量必然很重。
所以当整个村子都苏醒过来,家家户户开始忙碌起来,蓝姗站起身告辞时,姑婆那句“要走就走,要留就留”,便让她的心里,生出了几分怪异的觉。
这话乍一听像是不耐烦的驱逐,可蓝姗总觉得应该还蕴含其它的意思,只是一时琢磨不透。
回到家,果然众人都已经起了。温暖的炉火烧了起来,茅草搭建的屋顶上炊烟袅袅。
蓝大成拎着猪头在灶门口用炭火烧,这东西待会儿要炖了供奉祖先。侯阿彩和木林则有说有笑地贴着对联。蓝家的房子低矮破旧,红彤彤的对联,一贴上去,却立刻多了几分之喜庆,显得屋子都神了几分似的。
这和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在蓝姗出现的瞬间,却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对她的意外闯入毫不。
没有人再说一句话,冷淡得像是见到了仇人。
蓝姗恍若未觉地进了屋,先去阁楼上放自己的东西。但爬到楼梯口,看到阁楼上的景象,她的心就彻底凉了。
原本完全属于她的阁楼已经大变了个样子,除了两边的柜子还在,其他地方都堆了
七八糟的杂物,原本的
铺完全没了影子。这间本该是她卧室的阁楼,已经被挪作他用了。
蓝姗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不知此刻是个什么心情。
以她对蓝大成和侯阿彩的了解,这其实并不太出乎意料,是他们能做出来的事。但当她真正面对这一场景时,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习惯与坦然,还是会有心脏被刺痛的觉。
有人迫不及待要抹去她跟这个家的最后一丝联系。
蓝姗在梯子上站了一会儿,慢慢地爬了下来,收敛起心绪,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走到门口。她没有质问,因为能得到的答案也无非是“你都大半年没着家了,我还以为你已经用不上这房间了”之类的嘲讽。
那是令人痛恨的理直气壮,不会有任何愧疚与反省。
腊月里才下过一场雪,到现在也没有彻底化去。茅草屋搭成的屋檐,顺着草杆垂下来一冻结的冰凌。
这是物质贫瘠的乡村里,小孩子们最喜的玩具,晶莹剔透的冰凌像上好的珠宝,是平时小孩们接触不到的,拿在手里总觉得十分新鲜,好像真的拥有了某种神秘的,有时限的宝藏。有时他们还会把冰凌
进嘴里,假装自己在吃不用花钱买的冰
。
蓝姗盯着那长长的冰凌,晃神片刻,伸手抓住了其中的一。
她将这冰凌握在手心里,没一会儿就觉得手上残存的一点温度尽数被走,整只手都被冻住,只剩麻木与僵硬从掌心向四处蔓延,没一会儿就
起了一阵轻微的刺痛。
她默不作声地将冰凌扔了出去,眼看着它砸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碎成了四处飞溅的冰碴子。
蓝姗推开门,回到了温暖的室内。她坐下来,先把手红,重新有了知觉,才放在炉火上烤,没一会儿全身上下就暖透了。
她坐在这仄狭小的屋子里,忽然很想念陈悠然。
不是想念陈家优越的生活环境,就是想念陈悠然这个人。她也曾经在这个屋子里坐过,那时,蓝姗虽然嘴上不说,但每每看到陈悠然蜷缩着坐在小凳子上,都觉得特别有趣。她没有跟陈悠然说过,每次对方出现在这屋里,都让人有蓬荜生辉之。
那个人啊……
乡下人家,贴联用的也是自制的浆糊。就用平常喂猪的苞谷面,在火上不断搅拌,直到粘度足够将纸片牢牢贴在墙壁上。熬的时候没留心,料放多了。贴完了
联,还剩下半桶浆糊,侯阿彩便支使木林过来,给蓝姗安排了粉糊墙壁的活儿。
对木板房而言,要用石灰粉刷墙壁太麻烦了,而且工序麻烦。所以他们通常会用纸壳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