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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范闲呢。”
“陛下,这个我不好说。”
“有何不好说?”
“人都有私心,老奴也不例外,一开口定是偏颇之词。”
“说,恕你无罪。”
“百年一遇的奇才,虽然手段稚了些,风采不输陛下当年,也让老奴…”他顿了顿,眼底涌起一股热度,“想起了小姐。”萍萍是她取的。他还叫陈五常的时候,没有一觉到活着。她说萍萍多可啊,可我们算是姐妹还是什么。
算是家人。他温温柔柔地想,范闲也是家人。
影子来接院长,便听皇帝哼笑着,说萍萍,你是真的不怕朕啊。
李承泽没急着去相府,反正都进了,绕道去看了看淑贵妃,他这母亲在书海里溺着,见他反而说,听闻你同范闲相,文识可有进益。
他将从澹泊书院买来的装红楼赠予母妃,在其不释手地抚摸着封皮之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要钱。
他从未向自己开过口,淑贵妃很是诧异,但李承泽眼神坚定,她便只说数目太多需要时间。她的娘家是京中大户,诚王府还未发际时,她嫁给庆帝是下嫁,财力仅次于如今的范府。
李承泽深深了一口气。
“娘,这件事,我不希望父皇知道。”淑妃轻点头,“你既然向我开口,一定不是易事。”他的母亲温文淑婉,蕙质兰心,识大体,不涉世事,从不做出格之事,上一辈子受他牵连,甚至被褫夺了妃位,其实她什么也不知道。他从未将自己的想法讲与她听,计划更未和盘托出,她想拦也拦不住,但现在,他开始想,也许母妃知道了也不会拦他。
就像他要这么大一笔银子,她都不过问这钱的去处在何方。
她听他任他,实则他信他。可他怎么才觉出味儿来呢。
“可还有事?”淑妃见他不走,提醒道,“天不早了,你父皇还代了你去相府送逝者一程。”换做从前,他会想母妃是不太想他打搅自己的宁静生活,对他这个儿子冷淡得可有可无,除了血缘没什么其他的联系。可她甚至知悉早前庆帝在正前对他说了什么,里的女人,没一点本事早已湮没在吃人的城墙之中。
“儿臣会去的。”李承泽笑嘻嘻地,手掌撑着下巴,手指点着自己脸颊,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儿,“就是想多看看我娘,怎地生得如此好看呢?”林婉儿的病症在林珙之死后是愈来愈重了,咳得几乎要把心肝肺都吐出来。
李承泽赶到相府的时候便听见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林婉儿从皇家别院搬来林相府替林珙守灵,已经跪了半了,谁都劝不动。
林若甫的神状态要比林婉儿好很多,就是嗓子哑了,看样子是发过。他说婉儿自责,珙儿是因为同她吵了一架才冲动去你二皇子府上的。
“吵架?”他听闻林珙对婉儿一向宠有加,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
“他让婉儿同你保持距离,婉儿没同意。”林若甫摇摇头,“是我的错,在珙儿一开始同太子好之时我便不该放任自。”林若甫的态度令他心生疑惑,就算不是他,也不能说毫无干系,而林若甫倒像是完全不疑。李承泽隐隐摸到了其中的关节所在,他看着婉儿瘦弱但坚毅的背影,问道:“相爷这是查清真凶了?”
“陛下说了,”林若甫眼里有一抹欣赏划过,年轻人很锐,这是好事,是天生的,“家丑不可外扬。”外扬是指如今北齐和东夷使团就在京都,那家丑…
他闭了嘴,林若甫拍了拍他肩膀,说谢谢来送珙儿最后一程。
李承泽想林珙可能并不想看见他,但他靠近灵堂中的棺木,掀起袍子跪在婉儿旁边,他说婉儿,我认识一个神医,我带他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他跨出相府,便看见范闲靠在墙角闭目养神,眉头紧锁,看着相当疲累。
也不知是应到穿街而来的视线还是冥冥之中的心电,范闲倏地睁开了眼,他先是空茫地怔了两秒,目光没有焦点,像是突然想起来身在何处,微微转动眼珠,在触及到对面纯白的身影之初便找回了焦距。
李承泽没动,对面那人也没动,他的马车还停在街中央,范闲隔着一道街同他四目相抵,他撞进那幽深不见底的潭水,漆黑一片的眸子里藏着很多不见天的秘密,密密麻麻地铺卷过来,得他口生疼,不上气。
他像被钉在原地,被席卷着浓重倦意的视线打击得体无完肤。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心虚,更不知道,这眼神后边还掩盖着多少范闲不想让他知晓的秘密。
那他问范闲,一块连神都不眷顾的顽石,你还要救吗?
范闲说,人与人,从来是债。
第八章八、北齐和东夷的使团同时进京,北齐来了文坛大家庄墨韩,东夷来了四顾剑首徒云之澜,一文一武,倒不像是来讲和的。
范闲这辈子没去鸿胪寺,也没被分到太常寺协律郎的差事,自然不用跟着辛其物去耳朵口水,不过他还是想在祈年殿之前见一面庄墨韩,庄墨韩闭门不见客,可急煞了众文人学子,鸿胪寺被太子一掌控,既然进不去,他试试看能不能投上一块敲门砖,将人引出来。
李承泽没什么意见,上善私塾的具体事务不是他在管,也是雇佣了庆余堂的掌柜五叶,这人范闲,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