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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上零散堆着衣服报刊，一条牛仔横跨沙发与椅子之间，椅子上方是一个单人电脑桌，硕大无朋的电脑显示器占据了他的视线。

颜广德如同一个跨过了沙漠与海洋的勇士，一路披荆斩棘，好不容易从各垃圾中翻找出当前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身份证明文件。1999年的冀北城，尚未完全普及户口审查制度，他当初只是个在校学生，因为与学长老江合伙搞了个小科创公司，后来便再没去过华国公民证。

华国公民证明，理论上只是一张薄薄的卡片，在1999年甚至还没有电子片化。但是并不是每个出生在华国的人都可以申请。出生于华国，只能够拥有一本户籍证明书，却不能被计入华国顶尖人才储备库，也不能拥有后来那些常人无法想象的特权。

2001年靳言与他闹翻，随后却又在一次实验室爆炸事故后，突兀地出现在事故现场，并且不顾一切将颜广德抱出来，硬是抢下了他颜广德的一条命。但靳言从此却失去了一向引以为傲的容貌，以及一只眼珠，内脏大幅度遭受辐，需要离开华国去治疗。

当里，靳家人多次与他争抢伤重垂危的靳言。最终颜广德败在一纸公民证。没有公民证，他便不能够去当时地球上顶尖的核辐实验室，也不能够带领“家属”前去咨询某秘密基地的专门研究核辐治愈的s战队。

所以，最后颜广德失去了一切。他眼睁睁看着躺在病上的靳言无声无息地用仅存的一只眼珠凝视他，那眼底的悲哀与无奈，困扰了他近五十年。从没有片刻或忘。

如今既然他成功回到了上个世纪末，那么在一切错误开始前就将其扼杀，更符合后来的地球币收入排名第三的颜博士处事风格。

颜广德终于自凌不堪的屉内翻找出一张1999年的大头照，照片上的他眉目青涩，额发零碎，微抿着嘴角，直视镜头。

就像是隔了半个世纪，与后来的自己，遥遥相对。

颜广德两指夹起这张一寸大头照，低头看了片刻，左边嘴角微。他随手挥开摊放在椅子上的一堆杂物，坐在电脑桌前，将两条一米四的大长腿随意架在桌面上，啪嗒一声，点燃了一支烟。然后……猛地呛咳起来。

时隔五十一年，颜广德早已忘却上个世纪烟草的味道。冷不丁叫这焦油味呛的一阵猛咳，眼底呛出了泪花，嘴角却越来越翘，仿佛内心深处隐藏了一个夜晚的喜意淌出来。真好！他逮住靳言了，那个活生生的靳言，活生香地站在他面前。他今晚居然还吻了靳言。

颜广德猛然起身，带倒了椅子，兴奋地在仄的出租屋内转圈。靳言躺在他脑海深处，以一种不可言说的姿势大张双臂，对他道，老夫子，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颜广德成功地，硬了。……再后来，在一切汗涔涔漉漉的充了不可言说气味的狭窄出租屋内，颜广德拎起新换的单，眯眼看着台上刚晾上去的四角平。

老子以前可真是个青涩的雏儿！他暗自自我唾弃。

窗外鸟鸣叽啾，天光渐渐大亮，又是崭新的一天降临。

*第二天下午，颜广德去学校教务处打了申请。然后捏着系主任签名的推荐信，仓促夹在厚重的土黄纸质文件袋内，再次打车去了蝌蚪软件开发公司。

他钻到公司的时候，老江正给johnny训话。他隔着玻璃窗，远远看见穿白卡通t恤的johnny低了头，左边耳朵上的耳钉一闪一闪，映了外面进来的光。时隔51年，再次见到johnny的觉很奇特，就像是行走在一个时空错的异度小世界，令颜广德驻足良久，面晦暗难明。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拉开专属于他的格子间门，然后坐在笨重的电脑显示屏前敲击键盘，飞快地替自己补录工作证明资料。耳边时不时传来几个同事的气声。隐约有人在小声议论他——“看见了没，这就是无名大学来的那位校草……”

“卧槽长得帅啊……”

“不光是帅啊，人分明就是靠着高学历混进来的，据说还是老板的学弟……”

“有没有搞错，就咱老板那智商，居然是无名大学毕业的？”

“嘘，小声点，老板下午经常来搞突击检查的！”人言纷纷，就像一大团一大团入的野草，疯狂钻入颜广德耳中，随风声飘摇不定。颜广德淡淡抬起眼眸，已经据此处时空调整至纯黑的瞳仁微缩，年轻的身体内有血脉贲张，恨不得跳起来将这些多嘴多舌打扰他录资料的闲人都痛殴一顿。

他抿了抿薄，收起脚尖，面上照例无波无澜。

johnny出来的时候经过颜广德的座位，颜广德拍拍他的肩膀，johnny立刻回头地冲他笑笑。

1999年，johnny刚从高中毕业，皮肤苍白，典型的昼伏夜出的e时代人。他看上去有一种无所在乎的骄傲的神气。但是只有颜广德知道，当年的johnny其实是个的“孩子”。所谓孩子，就是指任妄为，在自认为受到伤害时，弓起身炸起全身的，向外界亮出尖利的爪子与雪白的牙齿，等待时机一到便恶狠狠给予所谓敌人以致命一击。

颜广德一向都知道，johnny狠毒而又优柔。那狠毒是对着除了他颜广德以外所有的人，而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