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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易才爬上了一楼。解雨臣非常谨慎,或者说闲的没事干,家里不知暗藏了多少玄机,许多机关是他亲自设计的,如果不是轻车路,吴花个十天半月,可能连门都出不去。
电梯被解雨臣锁定在楼上了,他只能靠腿。饶是他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上最近的一条路,还是晚了一步。待他进了客厅,刚好听到某一扇门飓风似的卷上的声音。
吴据声音四处搜寻了一圈,扯着嗓子喊道:“解雨臣!”这不喊还好,一喊,他就听到了咔地落锁的声音。
是洗手间!
吴赶紧跑过去,用力一掌拍在门上,震得这厚实的黄花梨木板都轻颤,“开门!”里面没有动静,他只听得到自己重的呼声。这时候,一丝细微的声响传了出来,却像一细而尖锐的针,缓慢地刺进了吴的太。
他在呕吐。
那声音是如此痛苦,是那种控制不住的、胃痉挛的吐法,好像五脏六腑都碾烂了。他吐得太猛太急,时不时夹杂着呛咳和微弱的呻。
胃倒灌过食道时,会将的黏膜烧得火辣辣地灼痛。吴甚至都能想象到他无力地撑着马桶边缘,生理泪水大颗大颗滚落的样子。
他硬拽了几下纹丝不动的门把手,困兽一样团团转了几圈,然后爆发似的往门上猛踹了一脚,“解雨臣!你让我进去!”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内回,心跳剧烈如擂鼓,合着他的息,重重地在耳边撞击。
解雨臣不知道强撑了多久,他攥着吴衣领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但是他宁愿恶语相向,用强硬和决绝把吴挡在外面,也不肯出一点脆弱。他好像是习惯的,把所有失态只留给自己,默默舐伤口,就算滋味剜心。
洗手间安静得可怕,没有一丝声响,只有马桶哗哗的冲水声。他听不到解雨臣的呼声,也不知道他在以什么样的姿势抵御痛苦。
吴的手指发着抖,轻轻握着门把手。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放柔了声音道:“你让我进去……行吗?你告诉我钥匙在哪,我……我就看看你。”那边不说话,他耐着子,又叫了一声,“花儿?你还醒着吗?”门板那边终于传来了一句低低的“嗯”,但并没有开门的意思。
吴站在这边,他在那边,所谓咫尺天涯不过如此。吴把额头轻轻抵在门板上,舒展开手掌,掌心贴在门上,似乎想要越过这一层障碍,碰触到那边的什么人。
可是他碰不到。
他像是找到了金库的葛朗台,却发现那大门严丝合,没有一个锁眼,只能面对着室财宝束手无策。解雨臣聪明,骄傲,执着,冷情到了极点,又长情到了极点。他的世界里,本该是暖花开的地方总是冰天雪地,本该死寂的地方却又杂草丛生。他像一个冷极了的人,浑身上下结了一层冰壳,只能用火包裹住他,一点点融化那些伤人伤己的利刺。
过了很久,连水声都消失了。万籁俱寂,连静默都成了难以忍受的折磨。
吴突然说道:“你其实不用做这么多。”墙灯的微光够不到他的头顶,只能黯淡地拉长他鼻梁的影,面容晦明难辨。
隔着门板,解雨臣不知道他是怎样的表情,但从他平淡的语气里砸摸出了一点锋利的气息。
那是掩藏在不动声后的东西。心机深重,孤注一掷,不甘居于笼中、漠视陈规的轻蔑自负。吴表现得再怎样平和可亲,骨子里也绝不是池中之物。
当年他自己都化身为棋,决算于千里间,牵丝引线,排兵布将,以天下为笼,破津于无形。
这才叫不可一世。
“就算出了什么事,我难道担不了么?”解雨臣闭着眼,很久没有答话。
“我知道你很厉害,”他背靠着门,很轻很轻地笑了笑,“你一直都很厉害。”有些事情,解雨臣不说,吴永远都不会知道。
比如他其实早就知道吴家独子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了二十七年。
在桀骜乖戾的少年时期,他对他的看法几经变化。一方面,他有些嫉妒吴,凭什么解雨臣就得浑身是血,殚竭虑,穿梭在各式各样的谋和恶毒中,而他只用考虑作业、考试、去台球馆还是电影院?另一方面,他又看不起吴,他不信吴三省真可以保护他一辈子,他自己还自顾不暇,到时候这个温室长大的独苗非得被撕碎不可。
撇开这些矛盾的情绪,解雨臣其实对吴是好奇的,非常好奇。他曾经冒着打草惊蛇的危险,摸到了吴的家庭住址。当他在深夜里摇下车窗,遥望着那栋万家灯火的住宅楼时,之前所有的想法,都在温热的夜风里慢慢融化了。
凡人的一生漂泊或蹉跎,到最后,求来的是什么呢?
他想,也许这种生活,真的是种福分吧。
不必嘶吼,不必不甘,不必时刻准备着背水一战。
后来他又见到了深陷险境的吴,看他被迫辗转逃生,又无数次受折磨,直到伤痕累累地肩负起一切。看吴经历那些他早就见识过的黑暗,解雨臣总是没来由地到焦躁。
替他杀人、替他血也好,扶持他的家族、推动他的计划也好……
当年解雨臣对他说,“小三爷,跟我在一起,你得自己照顾自己。”但他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