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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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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了个镜子,问了阿西一句——“执月,我不能是个扫把星吧?”此后,也有几个世伯端着自家姑娘想给方达曦续弦,方达曦却难得地对值钱珍宝忙着摆手婉拒——清白的世家姑娘,比不肯收他钱的暗娼名,还要不好招惹。

他的清醒总被头皮死死在脑子里。

他更晓得战争和死亡并不因个人的悲痛和怕死而终止,它们只会因人们的“妥协”和“适应”得到了营养。大地里的树是怎样贪食硝酸钾的,它们就是怎样依仗“苟安”的。

而大地呢,它也从不因人类的战争、和平、喜、悲伤而忘记更迭。它的方秋冬,一向如期而至。它晓得人类太不值一提了,强大的它懒得为人做出改变。它还想着呢,哪个傻蛋会拿捉大象的心,去捉蚂蚁?

到了今年冬天,方达曦又揣着镶了心肺的心理影,赶去了陪都告祭不能回归的家人。

半月后,阿西在静蝉路七号院收到了,方达曦从陪都寄回来的一罐雪。

除了玉兰,沪城旁的花和树都是温热地域的大叶长相,可以想见沪城每年的季节也是除了四月芳菲尽,就是梅子黄时雨。因此,阿西还从没见过雪。

梨形的陶罐外还被方达曦拿牛皮封了一层冰,可即便这样,陪都的雪寄到沪城,也早化成了天上水。

“你要是扫把星,那我命硬一些就是了,我会吉祥,你别担心,”阿西心想。

据说,方达曦在陪都顺带又瞧上了几桩买卖。趁着休战期还能活着谈,他约莫还有一月余才能回沪城。

因此,阿西抱着陶罐去书房,预备给方达曦写家书。

阿西的钢笔字很不坏,只是外国的笔墨设若作家书,似乎写不出国人心里的家乡,与国人的思想。阿西还有自己的书道,但方达曦的书道,他也擅长。

阿西拿方达曦寄回来的雪化的水磨了砚台,将两份心意融到了一处。可等万事俱备捏着笔,除了“兄长”二字,他其实还没想好下文。

一滴墨从笔尖淌到了信纸上。

阿西得了能妙手偶得的提醒,顶如地绞着这滴墨水,画了朵小玉兰花添在信纸上。

兄长:别来忽十数,久久不见,早想奉书,不是懒惰,只不晓兄长何时归家矣。想来我已遭怪。

兄长展信时约莫已是小寒,北方天冷未可怠慢,加衣,束扣,切记。于外或有际,烟酒斟酌,兄长有咳疾,犹记?

炳叔前腕疾,举箸不能食,请了医生回来,已无恙,如今歇养,早晚劳宋兄接送我念学。

家中别他实在平安,兄长,长毋相念。

沪中江水仍绿蓝,龙眼甜,辛夷打了骨苞,长势甚,兄长未能见,怅极。携去岁花籽数粒敛于家书,聊胜无。

另附:冬,陪都遥遥粟寒已转至,我甚喜

弟执月敬。

烂柯一炬,几页家书尺素,是兰芳白雪。方达曦就着陪都的光读了阿西的字好几遍,又从信封里倒出几粒玉兰种子,摊在掌心。

人的手掌实在小,能握住的实在少,会漏下的又实在多。兴许,手心里的这几颗种子,能叫沪城的玉兰在陪都静静发芽、长势猛烈也未可知呢?

方达曦心底的活意,像是长出了腿,穿着羊皮软底鞋,静悄悄地走到了自己的跟前。

屋里有火炉,方达曦血热,其实并不觉着冷,可还是扭上了衣怀扣子。

阿西家书中的关照不错,小寒里的陪都,雪还在下着,雪中时,还不那样寒冷,化雪时,才冷得叫人长记呢!

方达曦又等了沈奉先一刻钟,才将这个似乎披了都城风雪的人等来。

沈奉先的长相清白清秀,只过高的颧骨与过消瘦的身板,叫人误以为他是天上被打下来的仙人,没什么容易亲近的烟火气。

他在方达曦屋前的门毯上顶认真地留了一会儿,等身上不再落水滴,才肯抬手去敲方达曦的门。

方达曦瞧见门外被站出两个脚印的门毯,猜出了个大概,心觉事有轻重缓急,沈奉先的“规规矩矩”,在这时其实可以当书页前言,翻过去!

但他不肯叫“有心了”的好人难堪,于是十分亲热地将沈奉先进了屋子里。平时他牙膏都是仆人挤好的,今个还自告奋勇地给沈奉先倒了茶。

方达曦:“来来来,沈先生烤烤火,喝口热茶,您手都是凉的。”沈奉先见方达曦一口茶,斟得像是他小脑被人拿抡过的滴滴洒洒,也就晓得了沪城名声在外的吉祥四宝“九道江”、“鹅肝生煎”、“玉兰花”、“恶阎王方太爷”,的确都是地地道道沪城风味,不参假。

沈奉先的出生不如“方太爷”富贵,眼界也是这几年在战地陪都才打开些,他对“方太爷”的一知半解,令他觉着方达曦不可深。而方达曦的周到、讲究与逞能伺候,也更叫沈奉先品出一股洗澡间地面漏斗上,女人掉落的长发一样的麻烦滋味。

方达曦讲理有姿态,他就要比方达曦更加讲理有姿态!沈奉先忙躬身赔了个不卑不亢的礼,就没再去瞧方达曦那杯热心的茶,只掩人耳目地轻轻擦了擦挂在嘴皮上、被冷风催的鼻涕。

沈奉先:“陪都不比沪城富贵平安,某在路卡遇上了哨兵,龃龉许久,是以没能守时。”方达曦:“无碍的,无碍的,我昨个也……”沈奉先不稀罕方达曦要为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