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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儿她忽然停顿下来,缓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别让爹娘担心,知道吗?”我那半吊子武功一直是爹娘心头最为要紧之事,身为盟主之子,那些个投掷在我身上的目光原就屡见不鲜。
与三师兄溜出去事小,这是没出事,倘若遇着险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唔,知道了。”我晓得她是在隐晦曲折地提醒我,不能一辈子活在师兄们的羽翼下。我叹了口气,说出只有在阿娘面前才敢倾诉的话:“我不喜见到那些门派的人……他们都说我蠢。从小我和陵哥一起练剑,他早早学会了一整套剑招,我却连稍重些的剑都提不起来。”
“阿娘,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啊?”无论我为之付诸多少努力,始终像是一只在半空中扑棱着翅膀的小鸟,浑身上下灰扑扑的,一丁点儿光泽也瞧不见。
“胡说!”阿娘忽地拔高声音,将我搂进了怀里。
她许久不曾与我这般亲近了,倒不是阿娘不关心我,而是我年岁渐长,不好如从前一般动辄撒娇卖乖。
“莫要听那些碎嘴子嚼舌,小初一点儿也不笨。”她紧紧扣着我的后脑,喃喃道:“我的小初只是开窍得比旁人都要迟些,也比任何人都更聪明。”她在发抖。
连手指都在发颤,极力彰示着内心的不安。
“阿娘,”我软了嗓音,忐忑地摩挲着指节,“别担心啦,等回了剑宗我必定加倍用功,当然不是为着外人的眼光。师兄们心怀大志,要撑起剑宗,要肩负天下,可我目光短浅,只想守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陪着爹爹和阿娘就好了。”她神情微怔,泪珠遂从眼眶中落下。
这一情形刺得我双目发疼,我不明所以,然母子连心,我本能地接收到她腔里莫名的震动,并且为之一同了眼眶。
“……好。”她慌张抬袖拭去泪痕,捧着我的脸颊道:“乖,不说这些了,去用晚膳罢,阿娘不留你说话了。”65.
当面是应下了,可我迈出门槛却调转了方向,并不打算立即去用什么晚膳。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66.
偌大一座庄子,处处皆有身负重剑的守卫与仆从。
一路穿行过三四处院落,我仰起头来,近在眼前的是仆从们的居处,一座小小山头紧邻着这几间矮房。
天渐暗,夕照将目苍翠映上浅浅的金光,叠成奇异的暖。
我拂了拂散落于地的树叶,就近坐在树下,思索起阿娘方才的反常之举。
常小师弟是头一回拐带师兄违逆师长吗?
恐怕不尽然。
她是第一天知晓常小师弟是个废物吗?
显然也并不是。
那这是为啥呢。
我是真的不明白,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阿娘泪的缘由。
野草风在我眼珠子底下晃来晃去,晃得我心烦意,我伸手拔了两,在心中默念:“对不起了,草兄弟。”先前江渊给我的草绣球早早枯黄了,我的手艺不如他,两只手都笨拙得要命,半晌才编出了个方不方圆不圆的草球。
我盯着掌心里的草叶发呆。
蓦地,甚么东西掉到了我手里。
“小初弟弟,怎地一个人躲在山上发呆?”是江大哥。
我掂了掂手中多出来的草环,与旁边那个丑丑的草球高下立判,在心中叹了不知是第几口气,仰脸道:“江大哥,你怎么找过来了?”江渊不说话,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温声道:“山上风大,眼里容易沙,要不要我帮你看一看?”啊?
我顿了顿,反应过来他是在替我通红的眼眶找藉口,我赶忙借坡下驴:“好啊,那麻烦你了。”江渊微微弯下,一只手抬着我的下巴颏,缓慢小心地往眉眼处靠近。
“好了。”他笑了笑,似是真的将那本不存在的砂砾吹了出去,却未急着松开手,转而道:“不是说好忙完正事就来找我吗?”我怔了一瞬,从他手指的钳制中往后退去,笑嘻嘻地找补道:“这不是江大哥你先找来了嘛。”江渊淡然一笑,“你可知你不在的这两,都发生了些甚么事?”我偏过脸来,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
67.
两能发生的事儿可多了。
但与剑宗相关的唯有两件,这两件事一件比一件惊人,砸得我晕头转向。
其一,群豪会即将进入最终一轮。
这场比试首先是各门派之间的混战,收到秦庄主邀请函的门派至多派三名弟子出战,签比武,一局定胜负。
几轮过后决出十位优胜者,便可自行挑选英雄榜上前十位高手之一进行对战。
今我赶回时恰巧碰上谢陵对战六合派的龚汝城,二十招内轻松战胜对手,谢陵已然博得江湖众人青眼,亦然获得冲击位次的机会。
往常不乏年轻弟子一举夺得前十席位,然大多是胜在运气上,了个好签,抑或是对手年事已高,有心做那绿叶,让年轻人得一增光添彩的机缘。
龚汝城便是在上一轮对上了自家师叔才侥幸胜出。
而谢陵上一轮的对手是——青城派掌门邱即明。
邱掌门正值壮年,年纪比我爹稍小两岁。青城派近年风头正盛,邱掌门去岁还是青城首徒,今年便继位成了掌门。
群豪会确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