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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纲、离臣心,亲历者皆当记忆犹新!如今其大势虽去,余孽犹存,邵一派目无君上、肆意横行、戕害清,十恶不赦,不将之连拔除,实不足以平臣忿!”丁知白若有所思,少倾颔首:“邵所行之恶,着实罄竹难书!好在如今少主长成,忠贤齐心,自不至再由小人只手遮天。只邵基深固,拔草除尚需……”言至此戞止,乃因听到身后疾行来的脚步声。
“幸相公尚未走远!”追来的黄门面向二人一揖,“上有谕,召丁相公入内独对。”与朝会所行的晖庆殿一墙之隔的文德殿中,穆昀祈也是坐下不久,正对着案上的劄子踌躇。
因种种缘故,天子亲政以来,丁知白受召独对之机可谓寥寥,今忽得此遇,心下自还狐疑:近时军情,当以北境局势为要,猷国新令能征善战的楚王霍兰昆驻守南境,乍看有争对大熙之意,便也难怪天子要起忧心。当下正暗忖是否将方才与张仲越初定之论上禀,孰知座上人开口,却全出他所料。
“今召卿独对,乃因有事听一听卿之见。”穆昀祈手指点着翻开的劄子,看去几分不定,“此是御史弹劾枢密副使邵忱业权舞弊、结营私的上疏。实言来,此也非其人首回遭弹劾,朕将先前那些下不言,乃因太后新逝,难免有人借隙诋毁邵氏一族,然事过许久,弹劾依旧不断,朕自以为,此间或存内情。想卿与邵忱业共事多时,朝夕相处,其人为臣如何,汝当最清楚,便召卿一询。”丁知白看状泰然:“臣之所见,邵忱业结是实,至于御史弹劾他的其他罪行,未得证据之前,不敢妄断。”穆昀祈追问:“既如此,邵忱业结营私,卿以为当如何发落?”此言罢倒是见其人犹豫了下:“臣下结是大罪,轻者亦当罢黜。邵忱业结营私,虽是明眼人皆可见,拿证据却不易,且邵氏是国戚,又为望族,若就捕风捉影之事而遭降罪,恐难服众,遂臣以为,此事还当从长计议,陛下降罪之,还须取得明证才好。”倒是滴水不漏。
略一斟酌,穆昀祈收起惑,索一言道明忌:“卿与邵景珩当初一道征战西北,想来相知更甚于朝中同僚,依你之见,邵景珩会否存不臣之心?”即便已有预见,乍听此言,丁知白心头依旧一震,俯身恭敬:“臣与邵景珩在西北共事整三载,深以为其人正直,且文武皆能,是栋梁之才!只他少年得志,身功勋却只得以武将身份困束于殿前司,臣以为,令之归位文职,方是才当其用。”两指又一点桌案,穆昀祈声不动:“然卿当知,邵景珩不得迁转,并非朕不许,而是其人不愿。”丁知白点头:“恭献太后当初临朝称制多惹非议,加之邵忱业结妄为触犯众怒,遂太后逝后,他一族自然成为众矢之的,邵景珩因此心存忌惮而不敢轻弃兵权,想必是为自保。”
“照此说,卿是不信邵景珩存异心?”穆昀祈看着其人,目光灼灼。
“依臣对他所知,乃是如此。”座下人抬头,口气坚定:“我朝祖制,武将不可专兵,邵景珩此举已破制,然望陛下念在其为良才,且此举存有苦衷,恕其之罪。如陛下所知,臣与邵文僖公(邵景珩之父邵忱允谥号)早年相甚笃,其为人身正,为官忠亮,是臣入仕之楷模,亦因此,臣但目睹邵忱业之为一己之私胡作妄为,污损文僖公忠义清名,实是心痛,可惜劝说无用,一身唯有自清而已。只如今事涉邵景珩,其人除专兵一事外,并无其他不敬之举,若陛下可恕其罪,臣愿尽心劝说他放弃兵权!”穆昀祈闻此总是一笑,领他此情:“如此,便有劳卿了。”起身踱两步,“但此堪称任重道远,为与卿添一重胜算,朕便就此出一诺,但他弃兵权之,朕自当群臣下诏,并传示后世,只邵氏一族自此安守本分,可永享太平,权位如旧,入出自由,袭位入考亦与寻常士族无异!”丁知白再拜:“陛下宽厚,此于邵氏可谓仁至义尽,臣自极尽所能将事促成。”丁知白既去,穆昀祈又旨令入内都知赵虞德来见。
皇城司近时行事可谓不顺遂:归云谷一案无下文;顾怜幽的身份难查实;秦柳直则依旧下落不明。赵虞德唯恐遭降罪,自为忐忑。好在今天子只问顾怜幽一案。
赵虞德据理推测:“臣以为,若这女子果真是冒名,则背后必有指使者,且有三者最具嫌疑。首先是猷国,乞伏哲利遇刺便是一证,想此女在京中经营这些年,结不乏达官显宦,由此探听国政机密自不为难,如今潜入邵府,仍多有可为,遂此最易说通;其次,臣以为,此事也不乏邵家叔侄自行谋划的可能,他等因故杀乞伏哲利,以为此女可用,事成之后,自不能由此女落入外人之手,遂才苦尽心机编造身世将其收在身侧。”穆昀祈蹙眉:“若是他叔侄共同密谋,则邵景珩又岂会疑心顾怜幽的身世,派人探查?”稍一忖度,继问:“你方才所言,乃有三者嫌疑最大,则这第三者又是何人?”赵虞德略显迟疑:“这第三者,本是嫌疑最小,然就因果而言,他等着实有理为此,毕竟----”俯首垂眸:“杀母之仇,不共戴天!”穆昀祈一震:“你是说----金芙与寅澈?”后背一凉,抚着跳痛的额角仰靠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