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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略心虚,低头喃喃:“天尚早,吾成关在中乏闷,只在近处逛一阵又何妨?”片刻不闻答言,小心抬头,见彼者面虽冷,目光却已不似方才人,心头一喜,趁热打铁:“天尚早,我定不走远,逛至金梁桥即回头,可好?”半晌迟疑,邵景珩终是再一回败给那双翘翘以盼的眼睛:“也罢,逛一阵便逛一阵,然你须时刻不离我左右,逛至金梁桥便归,此间绝无二言!”
“皆由你!”一言出,穆昀祈眸中的凄楚一扫而去,抬脚要走,却见彼者不动,便伸手去:“你拉着我,就不怕我趁隙逃了。”周遭行人诸多,即便暂未有怪异目光投来,邵景珩依旧耳发热,半晌无所动。
穆昀祈失了耐心,拂袖转身:“我走了!”一步跨出,便觉才垂下的手一紧,垂眸只见二人相贴的衣袖正随风拂动。
晏京城最阔气的御街,就着夕最后的余晖,两条身影齐肩并袖,执子之手,与子偕行。
且行且看,不觉已至投门大街,由此西转,不久又见一小市,此中皆是些卖鸟兽虫鱼的。沿途赏玩,穆昀祈虽看了诸多鱼鸟几回动心,却无奈一驻足身侧人便始絮叨:“猫食鸟……”、“猫食鱼……”、“两猫一处多不合”
…
…当真扫兴!
半晌,又驻足一卖兔子的摊前,或是天已晚,那一排的笼子多半已空,仅余的四只幼兔一白三灰,正在笼中吃着菜叶,看样温顺,招人喜。
穆昀祈一眼看中那只唯一的白兔,然心知那人又将数出兔不宜与猫共养之理,眸子一转,先驳为快:“我可将兔子养在补丁寻不到之处!”言才落——“我要那只白兔!”竟有一稚之声紧随而至,转头见一粉衣丱角的女童走上前,看样不过七八岁。
穆昀祈急忙:“那白兔我已买下!”女童嗤:“那兔子为甚不在你手中?”穆昀祈强掩不悦:“还未及拿!”言罢拿出钱袋,向那卖兔的汉子问价。
“钱都未给,还说买下了,真正没脸没皮!”女童掩嘴笑:“看你似个文人,却夺小儿所,岂非不知羞?”自小到大听惯顺耳之言,今竟当街被一小儿奚落羞辱,穆昀祈自然恼羞,愈发有心要争个长短,遂向摊主:“这兔子多少钱,我出价双倍来买!”
“我出三倍!”女童不服输。
摊主为难,目光在二人间游走了几个回合,终似拿定主意:“此兔要价一贯钱,少一分不卖!”
“一贯??”女童吃一惊,“这般贵?汝是欺我年幼骗我钱财罢?”摊主闻言倒不见恼,反之,气定神闲:“价已开,买不买各随己便,我又未尝强迫你,谈何欺骗?”
“你……”女童咬,显是无计。
穆昀祈见状顿觉适,当下将块碎银扔过去:“我说了双倍价钱买下此兔,自不反悔!”盯着那碎银看了半,摊主抬头将面前人又仔细打量了番,确信并非与他玩笑,才小心将钱收起,送上兔笼。
穆昀祈一口恶气得纾,志得意,接过兔笼正要走,却听身侧“哇”一声——那黄口小儿斗财失利,竟是当街嚎啕!
周围即刻聚拢一堆人,女童边哭便数落,将摊主连同买家三人逐个指摘,不出片刻,三人便成了狼狈为欺侮幼童的商劣客。
穆昀祈委屈却无从申辩,正无计,见身侧人凑近:“大庭广众,身只得割!”割??穆昀祈一听这两字便不适:非偷非抢,自己光明正大买来的兔子,就这般拱手让人莫说于心不甘,就说这围观者皆是偏听偏信,果真为此,岂非自认心虚?心下自不愿。然眼见围观者越来越众,女童也愈哭愈卖力,显是一意哗众取宠。
一番踌躇后,穆昀祈只得咬牙恨恨将兔笼与身侧人处置,自则背身不看不闻,似这般便可少受几分折辱。
片刻,哭声平息,围观人群渐散。
一事终了,穆昀祈暗叹一气,心内残余几丝不忿,却也于事无补,终究只得自我宽一番,正要离去,却教摊主拦下,竟是归还了方才那两贯钱,并道明缘故:看那女童独自一人,便疑心是瞒着家人偷跑出来,彼时心下为难,不将兔子卖与她生怕她搅,卖了却又怕钱是她自家中偷拿,这般却与骗人钱财何异?遂才不得已叫高价钱,本将她吓走,却孰料巧成拙,实是意料之外!
穆昀祈闻罢恍然,自佩服其人思虑周全:虽不过区区几十文钱,然若果真是这小童自家中偷拿出来花销,自是取之不仁!由此看,这摊主倒也算得正直君子。遂婉拒了其人退银的好意,区区两贯钱,只算与他作了诚直的奖赏,倒也值得。
出了小市,穆昀祈怏怏,看来失兔一事着实败兴不少。由此前去半里也就至金梁桥了,好容易出来一趟,邵景珩并不忍见他黯然归返,恰见前方一处正卖河灯,心念一动,拉着他去选了盏莲花灯,打算到前方桥下放了,一纾郁闷。
二人过桥往南行了一段,见人渐稀,正选处河滩下去,忽闻一阵凄厉的哭声由远飘来,令人生烦。
循声遥望,十来丈处一汉子正拖拽一小儿前行,哭声便自彼处传出。想是小儿顽皮受了训斥,因是哭闹。穆昀祈本是最烦见这等事,且说方才吃那一堑,仍自心悸,当下避之不及,拉着邵景珩要绕路,孰料那人却驻足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