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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离不耐烦地打断他:“哪有什么为什么，老子凭心情做事。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挨了打就麻溜儿滚人，问个问，还想挨打？”

“你怎么能这样！”台词本上写:他了对方一巴掌，打得他嘴角渗血。江离不自在地攥了攥手里的纸，他扮演的角好暴躁。

但戏还要演下去，他装出恶狠狠的声线:“滚！”程野瞟了他一眼，继续用不服输的倔强话语反击:“你这样是不对的。你今天看我不就打我。你明天看老师不，你敢打老师吗？”

“切。关你事，老师惹我生气了我照样打他。”

“你本不敢！”程野叫了一声，“你本不敢！老师会要你退学，你爸妈会揍死你。”江离双眉紧蹙，把台词念出来:“你是不是傻？有完没完，很想挨打吗？”

“你没胆！”被欺负的人，身上受了伤但心里却充力量，他觉得他赢了，“你只会欺负弱小，你是可的氓！”江离按照台词本上写的，用郁的目光扫视他一眼，低声说:“老子是氓怎么样？你不是还被氓欺负？”

“你觉得当氓很光荣吗？你欺负弱小很光荣吗？你怎么这么可笑啊！”

“我可笑？”江离嗤笑一声，“那你不可笑吗？跟我一样的年纪，成天死读书也考不了几分，被打了也还不了手，只会娘们唧唧的嚷嚷。你哪里牛？”程野松开纸，看着江离说:“我不会欺负人。我专心地做好自己的事情，我靠努力得来的分数，我不可笑。”江离紧盯着台词，额上冒出一些冷汗，他艰难地演下去:“你个傻，脑子没沟吧。老子瞎学两天都比你考的高，你还不可笑？你是智障，窝囊废，没人瞧得上的废物。”

“你一直拿分数跟我比，所以你觉得分数是很值得拿来比较的东西吗？那你怎么也比不过别人呢？除了我，你不是也比任何人差劲？拿了零分是废物，你拿了一分，就敢觉得自己是天才吗？”

“我……老子没说自己是天才。”程野微微扬起一丝笑容:“那你是什么？”

“老子……老子凭什么告诉你？傻。”

“那我来告诉你。”程野盯着他，嘴轻轻开合。

“你是个讨厌鬼，是个废物，是个窝囊废。同学仇视你，老师厌恶你，父母不要你，你被所有人抛弃。除了心灵丑恶和神贫瘠，你最大的特点，是一无所有却自鸣得意。”江离哑口无言，面红耳赤，他发懵地盯着已经没有台词的纸。

戏，已经演完了。但他浑身难受，一阵又一阵的燥热渡到他身上去。

“江离。”程野从容地从情景中离出来，轻声唤他。

“嗯。”江离嗓子干哑。

程野给他递过去一杯热水。

江离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完，几分钟后，他问程野:“这次角扮演的意义是什么？我应该从这里学到什么呢？”

“意义么，”程野笑一下，缓缓道，“意义就是让你悉一下剧本，然后再正式开演。”江离吃惊地抬头看他。

程野对调两个人的台词纸，推了推眼镜，对他说:“现在，你的角是这个，我们再来一次。”这一遍，江离演得比刚才更难受，总是要停顿下来，整理下心情再继续念。说到“你最大的特点，是一无所有却自鸣得意”时，江离心里堵得慌，觉得很怪异。

他学不来程野刚才念台词的那种气度，学不来那份笃定。

程野又给他递了一杯热水。

江离口干舌燥，这次喝得很急，很快喝完，倒像是迫不及待地喝着救命药的病人。

程野温和地说:“你明白言语的力量了吗？一个人，他可能手无寸铁，但他说的话杀伤力是很大的。”

“是。”

“对付一个口齿伶俐的人，江离，你觉得该怎么做？”江离想了想说:“要守住自己的漏。只要他说不中我在意的点，那么他的话语就对我失效了。”

“嗯，”程野顺着他的话说，“那第一步，就是要先了解自己，自己先找出自己的漏是吧？”

“对。”

“可是，话语之所以有攻击正因为它戳中了你的漏，找到了你可以隐藏起来的东西。你如果自己先把那东西找到了，不就自己给自己安放炸弹了吗？只要你意识到了，你就逃不了了。你听过白熊实验吗？”江离点头:“知道。越是刻意逃避的想法，越是逃避不了。”程野说:“所以，我们提倡另一种方法，不守反攻。”江离困惑地眨眼，攻什么？

“不是寻找对手的漏来攻击他，而是我们把这次争执视为一次机会，我们要反过来跟自己的内心、自己的‘漏’抗争。”程野耐心地讲话，一边仔细观察他的反应，声音和缓:“这就是我们常说的转换视角的方法。”

“假设你是那个欺负人的同学，被戳中了内心深处的自卑和孤独，你会非常痛苦对不对？”

“嗯。”

“那如果你这样看呢？你想:我懂了，原来大家都不喜我的原因是我打架，欺负弱小，还目中无人，不努力学习。我要争取改掉这些坏病，这样我就不会被讨厌了。”江离睁大眼睛，口而出:“这就对了！”程野微笑着重复:“这就对了。这才是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