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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要是病好了,他就不会这样了。他的心,就不会一边要拒绝,一边又沉溺了。
算了。他扭曲着身体,把头更深地埋进被子里,额头抵着大腿,心想:好不起来的。
这么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迅速地漫过全身,酸软了肌,他萎靡下去,如同迈入老朽的暮年,失去了生命力。
但他好像又不甘。心底里有着一点热念,仍使他皮肤发热,呼急促——这是蒙在被子里的缘故,但江离误把它看做一种预兆。
他猛地一把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冷空气齐齐涌上他,像这个世界对他所有的不理解一样侵袭他的脖颈,差点冷得他又缩回被子里。
“笃笃笃——”这时候,敲门声响起了。
江离一瞬间极度想哭,他从上跳下去,不穿鞋,跑到门边去。
他直到这一刻才承认,薄聆给他说不出的治愈。在所有的排斥和假话中,最令他无法自拔的治愈。就像他站在马路边的那一天,薄聆在雨中抱回猫儿,也拿回他丢失的灵魂。
江离担心的是,他会沉入这种治愈中,把它当做救命稻草,从此再也松不开手。更害怕,他沉重的身体会把这稻草拔断,会把薄聆也拽入泥潭。
江离想不通薄聆为什么能做到这样。
谁不会在被多次拒绝后到失落心烦,到一蹶不振,到退缩乏味呢?
薄聆是凭着什么,才会始终温和地注视着他的灰败的灵魂啊?
他听见薄聆在门外说:“江离,你不舒服吗?”隔了几秒又轻声说:“不用开门,我不打扰你了。你一会儿记得出来吃点东西。”江离深一口气,手握上门把,用力地一拧一拽。
一阵强风拂过两个人,薄聆正要走,忽然被吹得眨了眨眼,有些没反应过来。
江离双眼通红,目光显得倔强,他没等薄聆说话,斩钉截铁地说:“薄聆,你说我们不谈情说,但我也没法把你当做普通朋友。我心里明白,你如果不是因为喜我,是不可能陪我留在这里的。”薄聆苦笑道:“我租住在这里。”
“别骗人了。”江离打断他,“你就是因为我才留在这里。”薄聆脸上表情全消。
两个人静静地对立着。江离盯着他,一寸不让。
“嗯。”薄聆无力地回应着,声线薄凉,“这就是事实。”江离紧接着问:“你之前说,就当你是对我一见钟情。这是真的吗?”还没等回答,他又神经质地笑了笑,笑得很漂亮,但话语苍白又颓废:“我也没那么好看。一见怎么会钟情,一见钟情好虚伪,我接受不了这个理由。”然而薄聆看着他的眼睛,非常冷静非常温柔地说:“我想,你能分清楚一见钟情与一时起意的区别。”江离蓦地心脏一沉。
眼睛啊,眼睛是很奇妙的器官。
江离在薄聆的眼光里看到不一样的景,像出前的海面,玫瑰漾在粼粼水波之上。
每一次目光的闪烁,都传递出强烈的信号:他被薄聆放在开阔美丽的风景之中,他被呵护、被欣赏……被深深地热着。
一时起意,很大程度上是耽于相,图一时之乐。
一见钟情,则是在黑白天地间,偶遇了绮丽彩。正如荒野中瞥见的炊烟,山谷里透衣衫的冷雨,水面倒影散开的涟漪。你不会忘记。
从见他第一面起,你就将他,直至永远。
没人说得清是因为什么,但那份美丽的幽秘之情,隽永、纯真,一遍又一遍叫你心尖微颤。
江离被卷入他的目光中,动也不能动弹,被迫承受他的凝视和描摹。
半晌,他说:“我没有想要赶你走,我是想要清楚一点。因为你说是朋友,可又一直照顾我,容忍我的情绪。我其实真的特别抱歉。”薄聆笑了下:“难道朋友间不能互相照顾吗?”
“不一样的。”江离很较真地说,“朋友间不会有你那样的眼神。”薄聆神一黯,慢慢说:“我会调整的。”江离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亏欠你太多了。”
“但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也不觉得你亏欠我什么。”江离低下头,显得脆弱无助:“我实话说吧,薄聆,我很害怕。我总觉得你跟我待在一起会被我害死的。我做了一个噩梦,我像是醒不过来了。你不要进来,这里真的很恐怖。”他情绪不稳定,说得并不清楚,但是薄聆听懂了,问他:“我出现在你的梦里了?”
“嗯。”江离皱起眉,“可你……在梦里死掉了。”他双臂垂在腿际,手指不由自主地哆嗦着,嗫嚅般说着:“我很害怕。”薄聆到有些意外。这么久以来,这是江离第一次向他示弱,他明白地告诉自己他害怕。
他轻声问:“江离,其实你不想我受伤害对不对?”江离沉默了几十秒,才缓缓点头。他这次不愿意再隐瞒了,坦诚道:“我搞不懂我自己的情绪,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对你说那些很过分的话。对不起,对不起薄聆,但我不知道怎么办。”薄聆抬起手,似乎想要拥抱他,但又停住,只用一只手了下他的头发。
“江离,你要相信自己,你可以控制住的。你不要用‘搞不懂’这样含糊的词来蒙蔽自己的思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