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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赴血河之约才失踪的,如今召集人竟长驱直入冷鑪谷,对方意在天罗香,恐非临时起意、顺势而为,而是一早便盯上了教门,处心积虑,终在今夜出手。
老妇人望着那张英气俊朗的面孔,断定他非是信口冒称。
“原来,你是胤丹书的儿子。”
“有这么明显么?”胤铿——或说“鬼先生”——耸肩,还是忍不住出一丝轻佻。
“长老既知我来历,当明白我对天罗香无有恶意,否则此际谷中早已血成河,诸位花朵般的教门姊妹们惨遭蹂躏,而非待之以礼,仅稍微限制一下她们的行动罢了。”这话软中带硬,明着是示好,表明虽拿下了冷鑪谷,却是秋毫无犯,还有商量的余地,实际上却是警告蚳狩云:天罗香的存亡绝续,只在你一念之间,合作则不致倾覆,若是给脸不要脸,“血成河”、“惨遭蹂躏”云云恐非恫吓,转眼成真矣。
鬼先生从袍底去除那片胫甲,置在琴几之上。
“长老若寄望雪青之奥援,也趁早死了这条心。”蚳狩云闭上眼睛,半晌才又缓缓睁开,仿佛凭空老了十几岁,眉宇间那一抹芳茂残迹倏忽殆尽,只剩下衰老空的躯壳。
“你要什么?”鬼先生笑了起来。
“我有两样物事,须得长老相赞。其一,请长老在天罗香诸人面前,奉我为真主,跪于阶下山呼万岁,并对诸位姊姊承认,我才是天罗香的正统。”蚳狩云低垂眼帘,似极疲惫,片刻才低声道:“我可以做。但纵然如此,你也不会真正拥有天罗香。本门规矩,以女子为尊——”
“所以你那蘅青姑娘弑师出奔时,长老才没有赶尽杀绝么?”鬼先生故作恍然:“原来如此。因为她杀的,是位男儿身的天罗香之主啊!这么一说,就通啦,难怪、难怪!”蚳狩云身子微震,心中暗忖:“他竟然知道蘅儿的闺名!”惊愕不过一霎好,忽然抓到关窍,缓缓抬头,沉声道:“你和左晴婉……是什么关系?”鬼先生眼中微惊诧,旋即点了点头,抚掌笑道:“姥姥不愧是七玄中有数的大长老,与您说话,当真一点也大意不得。左护法同我的关系可紧密啦,是我割断了她的股脉,瞧着她干最后一滴血、嚥下最后一口气,再替她阖上眼睑的。瞒了长老许多年,真心对您不住。”左晴婉虽与明栈雪、雪青等算是一辈,年纪却大了她们七八岁不止,跻身教门菁英、得姥姥大力栽培以前,原是伺候先代门主穿衣的小丫头。先门主虽深居简出,长期呆在北山石窟,少见教内诸人,左晴婉却是天天伺候着他,那件乌绸开氅到不能再,若曾随手描绘下来,甚且制一袭收藏,以为纪念,也非什么奇怪之事。
先门主死后,蚳狩云为掌握教中大权,已清掉一批老人,扶植上来的新科护法教使中,对明栈雪弑师出奔一事多不了了,更别提贴身侍奉过先门主,知有乌稠开氅、蘅青姑娘等;鬼先生能做出这身打扮,且说得出明栈雪的本名,唯一合理的集,也只能是死在濮嵧分舵的左晴婉。
婉儿一向硬气得很,蚳狩云心想。要从她口里撬出这些事来,这厮定是使尽了手段。
“你狐异门从忒早之前,便心布桩对付我天罗香,看来今夜之失,也不算冤枉。”
“左护法什么都告诉我了。”鬼先生淡淡一笑。
“唯一的条件,就是要我毁灭天罗香,确定她所经历过的事,不会发生在其他女子身上。蚳长老,在你眼里,雪青也好、左晴婉也罢,不过工具而已,你适才一见此甲,料想雪青无论是被杀抑或被擒,后恐都用不上了,居然连问都没问一句……这般心凉,没想过在他人眼里,是如何的齿冷么?”蚳狩云没接口。近期之内,黑衣青年不是唯一做出这种质控之人,不管是他抑或耿照,都无法动摇老妇人赖以行事的准则。你们哪里知道,延续教门,需要何其冷硬的心肠,才能面对如此的艰险不易!
鬼先生也没打算以温情打动她,悠然道:“《天罗经》包罗万有,号称‘七玄第一武典’,然而数百年来,却无一位天罗香教祖倚之称霸武林,明明坐拥各种拳掌外功绝艺,却无一门足堪匹配的内家功法,‘腹婴功’虽是绝佳的养圣法,用于克敌制胜,不过二三矣。
“你身受上上代门主"喜夫人"薄雁君的大恩,师徒二人耗费心血无数,一意突破腹婴功制,以发挥《天罗经》诸武学的威力,可惜薄雁君殚竭虑、发枯身竭,仍是一筹莫展,大半生的努力尝试全扔了水里;要不是她服食过及其稀罕的异种‘枯泽血蛁’,内力胜过历代门主,天罗香在这一代就该衰颓,只能蜗居冷鑪谷,靠黑蜘蛛的保护苟延下去。”这事不惟左晴婉,连蘅儿、儿都听她说过许多次,鬼先生得自左晴婉死前转述,并非难以想象。当年薄雁君弥留之际,灵光一闪,唤守在病榻平旁的亲信护法们上前来,娓娓道出一个奇想天外的计划。
据说“枯泽血蛁”形状似蝉,生着七鳃鳗似的狰狞口器,鲎甲蟹足,拖着一条剑戟长尾,体型大如卵石,泛着似金非金、似铜非铜的铣亮光泽,刀剑难伤;有翼翅而不飞,有腹足而不行,遇到土地便往下钻,一待就是三十年,直将若干范围内的生机取一空,才又转移到别处。
单反血蛁寄生之处,地上寸草不生,水中无有鱼虾,连水藻蚊蝇都活不了,故称“枯泽”存活超过三百年以上的枯泽血蛁身带血光,千年以上则通体转赤,那是牺牲了地表上下无数生灵所得来,乃天下至补。
枯泽血蛁无惧金铁,唯腹部甲、腹甲之有一处软肋,能轻易戳破,漏出体。东洲许多王公巨贾不惜耗费千金,以求一只百年以上的血蛁,以其延生,传说吊命的奇效还远胜参芝。
薄雁君年少时因缘际会,竟于冷鑪谷附近得到一对枯泽血蛁,与同行的猎户少年一人一尾,分了两只蛁虫,薄雁君因此武功大进,乃至登上大位,统领一门。那少年却一直深山逍遥,快活度,几与薄雁君同时仙去,两人俱活到八十高龄。
薄雁君固未婚嫁,也不曾诞下儿女,猎户却留有一条独脉,儿子生了孙子,孙子又生了曾孙,曾孙又生玄孙……约莫其时,恰有个六岁大的男童。蚳狩云等受了薄雁君的遗命,将这男孩儿带进冷鑪谷,藏在北山石窟抚养长大,立为天罗香新主。
“喜夫人”薄雁君的构想既简单又大胆:既然女人练得腹婴功不济事,那便换男子试试!
功不合男子习练,由是更须服有三百年以上“枯泽血蛁”的非凡血脉,身带天功,生下来便远较常人跑得快、跳得高,气力旺盛,练什么武功都能成材。更进一步想:既然他练不了天罗香的内功,那便由旁人练,练好了再送将给他,一股脑儿灌入身子里,这总行了罢?
“蘅青姑娘也好,雪青也罢,通通都是为了‘他’备下的内力罐子。”鬼先生怡然笑道:“时间到了,便将处子元红并着一身功力,全捐给先门主————这便是你们原本的盘算,是不是?”————————————————————————————————————————————————————————鬼先生回到天大厅时,场子里已是一片猥狼藉。
孟庭殊被干得两眼失神,小嘴怔怔张着,自嘴角淌出一条晶亮津唾里夹着血丝,显是口内牙槽受了损伤。她身上片缕不存,细小却雄壮浑圆的脯上布了殷红的指痕,仿佛被拖进一群鬣狗中撕咬过,雪白的大腿臂都有醒目的瘀伤。
麻福在她娇红肿的小里了两回,意犹未尽,又狠干了小股一回,若非囊已空,怕又要再一注。
孟庭殊本还惨叫哭嚎着,持续了一段时间,末了已瘫软不懂,宛若死尸,只有在物拔出血、重新捅进另一处时才有搐些个,连呼痛得能力都已失去。
麻福把沾着残血污的在她面发上胡擦抹,把好好一名玉人一般的人儿得污秽不堪,再加上前后两落红狼藉,连嘴角都有血,一旁巴巴望着的三名同伙也没了胃口,又不甘空手而回,也不知是谁起的头,索将手伸进裆里捋着,捋出腹火,稀哩呼噜地了她一头一脸。
自然也有不嫌血肮脏的。
“喂老麻!你忒久,也该消停了罢?”一名矮个子连连咂嘴,解了头上前来。麻福嘿嘿两声:“你来也行啊。”朝孟庭殊发上呸呸两身,唾沫混着稀痰,左右无不蹙眉掩鼻,那矮子却毫不在意,笑道:“要不你直接拉泡屎好了,也省事。”麻福灵光闪现,捉着垂软的大鳖首,照定少女唾狼藉的茫然小脸,还真想她一下,矮子伸手一推,怒道:“妈的,有你这么小气的么?又不是你婆娘!”麻福踉跄几步,抖得鳖颈直晃摇,冷笑道:“老子拿了她的元红————”
“是谁准你做的?”泼喇一声吊帘掀起,鬼先生大步而出,黑蜘蛛荆陌跟随在后。全场熙攘嬉闹顿时沉落,林采茵一颤回头,强笑道:“主人————”鬼先生冷不防地一扬手,直将她从三级阶台搧得翻身栽落,撞倒两名锦带豪士,恰恰避开几椅等坚硬之物;饶是如此,林采茵仍蜷在地上微微滚颤,半晌都起不了身,也不知是晕是醒。
麻福一看脸都青了,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告饶道:“主……主人,真不干小人的事啊!是林……林姑娘让小人做的,同伙的还王乘同他们仨!”被指的那三人脸丕便,胡推搪着,大喊冤枉。
鬼先生笑道:“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当上了天罗香的门主?你强的,却是我之门人?”麻福还强辩,蓦地眼前一花,乌氅翩至,紧接着一阵难以言喻的撕裂剧痛自两腿间传来,他忍不住放声惨嚎,一团血模糊的腥臭异物随之进他大张的嘴里,麻福蜷身栽倒夹紧双腿,在地上滚出一片骇人的血泼墨。
王承通三人面面相觑,突然齐齐转身,拔腿朝外堂奔逃而去!
鬼先生也不追赶,见厅外楼梯间走下一条瘦高衣影,扬声道:“凤爷,留下三条狗命!”语声未落,一条匹练银光如神龙矫矢,“颼!”破空飞出,长如连索的风刃一气将三人的脑袋扫落,“咚咚咚”滚落在地,无首的残躯却还奔出数尺,才搐着倒下。
来人一收银练,跨入高槛,却是一名两颊瘦削、面青白的锦衣高汉,带饰青玉,神情冷漠,对杀人断首一事无动于衷,自然得像是呼喝水一般,正是金环谷四名玉带高手之一的“云龙十三”诸凤琦。
“凤爷辛苦了。”鬼先生抱拳微笑。
诸凤琦只认得他的声音,今还是头一回见他陆琏,眉都没动一,拱手还礼。
“这般货,难说辛苦。”自行落座,只瞥地上一眼,旋即坐正,堪称目不斜视。
鬼先生命人将麻福拖出堂去,双掌以贯钉钉死在木架之上,吊起示众,俟其自毙;用刑期间,惨叫与钉锤声不绝于耳,天罗香诸女无不出痛快的表情,那些曾动念的金环谷豪士则铁青着脸,暗自庆幸未逞一时之快,死前还要受这些零碎苦头。奄奄一息的孟庭殊被抱上阁楼料理伤患,诸女虽未必服气,但悲愤之情略减,鬼先生已安排蚳狩云向众人布达,此际多说无益,让人将教使们先行软,饥寒衣尽量供应,严豪士扰侵犯,暂作权宜。林采茵回过神来,抚着微红的面颊站在一旁,鬼先生也不理她,径对众人道:“今夜一战功成,本该大肆庆祝一番,不想小人坏事,只能未赏先罚,实非我所愿。我说啦,天罗香皆是我之门人,岂有欺侮自家人的道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余兴节目。”目光扫往一侧,怡然笑道:“二掌院,这便轮到你啦!烦请你起身上前,来给诸位看看可好?”耿照还未睁开眼睛,难以想象的疼痛几使他再度昏厥过去。
浑身上下每肌束,仿佛被烙铁炙融了、烫焦了,而后又一节一节卜卜有声,挤溢得脆裂开来,风片片崩解……在失去意识以前,他只记得自已极力护住头脸下等要害,免得在纷至沓来的踢踹间遭受重创,但是这样的肿疼痛扔远超过他的预期,并且随着只觉次第复苏,不断向上堆叠积累,每当他觉得忍耐力已至极点、行将崩溃,疼痛却总能筑出一堵超越想象的新高,再次将他拉上另一个全然陌生的层次————哗啦一响,冰寒刺骨的夜凉水兜头泼落,水珠刺进肌肤绽开的无数大小裂创,终于痛得耿照忍不住张嘴,“啊————”短短一声吐颤,微分的嘴却像生生撕开黏合的血一般,疼得他眼角迸泪;咸涩的泪水自破碎浮肿的眼皮渗入,少年难以自制地扭动起来,宛若涮过沸水的活虾。
“……醒了,醒了!”周围的鼓噪声如在他颅内擂着战鼓,每一丝震颤都令他反胃呕吐。但意识一旦清醒,超越官之上的直觉则醒得更快,要不多时他便想起自已失陷金环谷众人之手,是鬼先生将自已彻底击倒,苏姑娘也被抓了,还有染红霞————他剧烈呛咳起来,忍痛突出一口血污,睁开眼睛环伺四周,见苏合薰倒在一旁的太师椅中,睁着一双清冷的妙目睇来,似是动弹不得;二朝思暮想的红衣丽人,则俏丽身前,背拔、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