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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塔有扫光灯每隔一段时间晃过来,水一般滑过两个男人深蹙的眉眼,将他们脸上的凝重神情寸寸碎开,扫光灯过后,他们的脸又恢复到完整的冰冷。
他们都有很重的心事。
“啪!”韩恕背过风,点燃一支烟。
靳尧伸手道:“来一个。”韩恕抬眼睨他:“你不是不烟么。”靳尧淡声,微哑,带着烦躁:“牙。”韩恕拿出烟盒,抖出一支烟,靳尧接过来咬在嘴里,韩恕含着烟微偏过头,不介意给他借个火,靳尧却摇头:“就是牙。”
“牙你啃这个,来!”韩恕屈指在空心栏杆上敲了敲,“当当”两声清晰悦耳。
靳尧憋不住笑了,一脚踹在栏杆上,那铁质金属发出铮铮声响,在空旷的夜空里缓缓回。
韩恕吐出一口薄薄烟圈,袅袅白雾掩映住他整张脸,他轻笑一声:“行了,有你没你,我都是这个结果,是你……总好过是其他人。”靳尧沉默着不说话,他就那么咬着滤嘴,然后舌头把香烟一点一点勾进嘴里,等到韩恕一烟完,靳尧也把一烟吃完了。
“靠!你怎么什么都能吃?”韩恕的表情皴裂,很是受不了这个场景的刺,他把手里的烟盒狠狠砸过去。
靳尧接住烟盒,笑得有点坏,故意说道:“我以前在湎北,连死人都吃过,这算什么。”韩恕捂住嘴,强忍住干呕,他一只手指哆嗦着指向靳尧,靳尧笑得前仰后合,能逗得这个冷面冰山失态,真是让他十分有成就。
“你妈了个!”韩恕好容易缓过来,骤然出拳击在靳尧的右脸,靳尧只是微偏了头,他了有点破皮的嘴角,笑得有点无赖:“你这是舍不得我呢?给猫挠?”
“滚!”韩恕转过身,双手撑着栏杆远眺,眉梢扬着,那是真心的对靳尧全无芥蒂:“这下你意了吧?不找点打不痛快,什么玩意儿!”靳尧笑得遮住自己的眼,韩恕和蒋英哲都是跟着他学的口京话:“你们这些个菁英分子,偶尔说点话还真他妈带!”
“谁跟你个糙老爷儿们比,我他妈就不明白了,蒋英哲看女人瞎,怎么看男人也瞎!”靳尧咧了咧嘴,附和道:“恩,是怪瞎。”
“你不用有负担,他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我们都知道,我没想法,你也别为这个不痛快。”最后韩恕垂了眼,声音轻得一出口就被高空的风当做烟雾一般散去,只留余音让靳尧振聋发聩:“他玩儿真的,我知道。”靳尧低下头,在栏杆边缘来回踱着,好像是在丈量周边土地的尺寸一样,扫光灯过时,他便走进了光亮里,扫光灯离去,他便沉在了影里。
他许久没有应韩恕的话,就在韩恕以为他不会再有回音时,靳尧低低地,诅咒一般地骂:“!”————靳尧面前像是有一口深不见底的井,他探头向里张望着,拼命地把自己身体下探,下探,直到他整个人扑身跌进冰冷的井水里,他在水中泅渡挣扎,双手在水面上胡抓着,那些被埋藏尘封的记忆就这样被他猝不及防地全都抓了出来,水一般倒灌进他的颅腔内。
当年和许泽恩分开,靳尧独自在a国街头徘徊了三天三夜。
那天是一月一号历新年的晚间十一点,天空飘着雪霾,靳尧独自行走在灯海幽然,水静河飞的长街上。
那条悉的街道不知为何变得格外辽阔,目朦胧的灯火渐渐连成一条线,又变成一个点,整个世界都如同慢镜头在他眼前远去,淡去,四周没有任何声音,茫茫天地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脑袋像是被浇了一桶热油,烫的他每神经都焦绽开来,身体却冷得如同坠在了冰窟里,全身的血都凝冻成冰。
一半的意识在火海里烤,一半的意识在冰川里熬。
身体灵魂神识都似乎被劈开成两半,一半在笑看着他和许泽恩鲜衣怒马打马长街的少年时光,一半在哭诉着从此以后他的人生里怕是再也没有许泽恩。
失去这样一个人,如同把靳尧活生生筋拔脉每一骨头每一块血都碾碎成泥,那年刚二十岁的他,只觉得天穹昏暗,大地塌陷,整个人生都似乎没有了指望。
他的伙伴,他的兄弟,他的恋人,他的青,他的骨,他经年过往拥有的所有,都在那个晚上失去。
天旋地转间,靳尧糊糊地想,从此以后,只有我一个人走。
醒来之后他身处一张雪白宽敞的上,他很快辨认出这是一间酒店房间,他坐起身时就跟不远处沙发上的韩恕对上了眼,那个青年膝盖上放着笔记本,指尖夹着烟,金边眼镜后的眼睛狭长而锐利,他脸有点冷,声音更是沉:“你醒了。”
“你是谁?”那时候靳尧心情不好,对陌生人又总有三分戒备,口气十分不善。
韩恕嗤笑了一声,卫生间的门却被人拉开,蒋英哲顶着一脑袋火的红冒出头来:“小帅哥,你醒啦?你在大街上晕倒了,是我把你捡回来的!哎你是哪儿人?我是华夏人,”蒋英哲走出来,脸上还沾着零星水珠,显然是刚才在浴室里洗脸,他对靳尧伸出漉漉的手,“我是蒋英哲,这是我兄弟韩恕,我们都是港城人,你呢?”靳尧看着眼前白皙修长的手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