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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为生,少有外人来。一下子来了许多生面孔,还说要拍戏,镇上哪个不好奇。
老板娘下楼再上楼,带来一小坛米酒,一套干净的旧衣服,还有肚子的疑问。
听说你们来拍戏唷。
嗯,莫雨应了声,他头发短,发竖起,像个刺猬。
我听罗老头说,他家里住了个大明星,上过电视,演那个、那个唱一江红河的,还跟我炫耀,大明星给他家小孩糖吃。你也是明星吧,演过啥呀……
巾挂在脖子上,莫雨想换下衣服,妇人站在这絮叨不走,只得道:麻烦让让,我换个衣服。
哪晓得妇人一巴掌拍上他胳膊,咯咯直笑,比我儿子还小,还怕我看哟。
说着,她还是出了门,一路笑,城里人就是事情多。
莫雨飞快换好了衣服,再找条绳子绑了窗棱和柱,衣服涮涮拧干,挂到绳子上。
镶盘扣的浅蓝布褂子,宽宽松松还没什么,宽脚黑子却短了一截,缩到他小腿上,估计原主人比他腿短不少。
柜子上的镜子发黄,雾蒙蒙的,照得不清楚。反正今天也不拍戏,难看就难看罢。
莫雨抓抓头发,看到桌子上的姜汤和酒坛,他揭开封布,就着坛口,咽下去一大口米酒。
雨小了些,打在屋檐、窗蓬、石板路上,卜卜笃笃,循环间奏。
王遗风叫人来找他过去时,莫雨喝下半坛子米酒,正数着雨声。
他找老板娘借了把长伞,一撑开出了门,伞面扑扑皆是雨点。
王遗风和其他副导住在一起,盘瑶最大最好的院子安排给了他们,听说那家出过两个举人,盘瑶人都说那风水最好。
莫雨踩着拖鞋跨过门槛,收了伞,放在门边,沿着旁边木廊绕过天井。堂屋里,王遗风背对着门站着,和副导说话。
面朝门的副导先看见了他,哎哟,白少爷这是落难了,怎个小厮打扮?
莫雨没回声,先对着王遗风道,导演。
整个剧组里,没人能搞清楚王遗风脑子里在想什么。就冲他拎了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来演主角白锦鸿,让一干大腕来给新人作配,明知这戏拍砸了他兜不住,却还坚持己见,非要莫雨来演。
王遗风慢慢转过身子,看了眼窗外,这种天气,能拍什么戏。
副导连忙道,打听过了,明个就晴了,往后都是晴天,不怕耽误。
莫雨望向天井里淅淅沥沥的雨丝:晏萍下葬的时候,雨就这样,不大不小,老也不停。
王遗风目光转向他,还有呢?
我娶谢宛玉的那天,也下了雨,我心里想着,都怪我,让晏萍不开心。我明知道她不开心,还是跟宛玉拜了天地。
还有呢?
本人当着我的面,把晏萍的墓碑砸了。
副导打了个寒噤,突然悟了:王遗风本不是在惋惜下雨天拍不了戏,他是在考莫雨。眼下戏才拍了十分之一都不到,莫雨居然把整本都记得一清二楚,太恐怖了。
王遗风点了点头,嗯,你现在想拍哪场?
一滴雨水从廊檐下落进来,溅在莫雨脸上,他冷淡道,我不想拍。
那你想做什么?
回去睡个觉,等雨停了去钓鱼,老板娘说,这里鱼个头特别大。
副导腮帮一抖,战战兢兢地看向王遗风,生怕大导演下一秒就动怒,万一牵连到他身上……他偷瞪了莫雨一眼,一个新人,还敢摆架子!
好,王遗风居然没发火,盘瑶的景要拍四个月,时间很长,从明天开始,你不拍戏的时候,就去钓鱼,钓不到,不要回来。
剧组杀青以后,莫雨有一次碰上副导,才知道他那天走后,王遗风和副导之间还有段对话。
当时副导几番言又止,王遗风拿茶杯盖揩揩浮上来的叶沫,眼也不抬:别猜了,他不是我私生子,也没投钱。
副导差点呛到,王导果然无所不知,连他们私下八卦莫雨这小子是不是制片方硬进来的都晓得。
导演,那您干嘛忍着他……
茶杯放回桌上,王遗风轻声哼笑:看着聪明,心里浮躁着呢。去钓钓鱼也好,磨磨子,要是再不成,附近不是有个黄帝庙么,把他送进去敲钟。
副导忍着笑,那个,人毕竟是主角,真送到庙里,谁来演白锦鸿啊?
你来?
我、我哪儿行,副导忙摆手,我只会拍片子。
那就好好拍片,少说闲言碎语。
副导演不了白锦鸿,莫雨也没被送进黄帝庙。
一开始,莫雨没把钓鱼当回事。
很快,他就被盘瑶的鱼给教育了。
盘瑶的水清澈得能看见鹅卵石,也能一眼望见里头游来游去的鱼,它们身子灵活得很,游得飞快,一眨眼,钻到里去。
有鱼来咬钩,他憋不住用力收线,好么,鱼登时了钩,跑得没影。再来,线绷得太紧,断了。
时间得卡得刚刚好,太早收线鱼会跑,太晚收线,鱼早叼了饵跑啦。就算鱼出了水面,也不可轻心,有一次他好不容易将鱼拖上岸来,刚松了口气,鱼尾巴猛地就地一拍,挣断了线,飞回河里了。
到最后,莫雨跟鱼们相看两生厌,直觉这里的鱼都成了。
钓不到,不要回来。
莫雨清楚,王遗风说的话,向来是认真的。
午间一过,头没那么烈了,他坐在河岸,听着动的水声,整个世界都很安静,放眼望去,只有他一个人。
比起引剧组进驻的古建,他更心仪盘瑶的自然风光。从这个角度,能看到远处拔地而起高耸入云的灵湖峰,像一柄纺锤竖立在那,通体碧绿。
红的塑料桶依然是空的,他手里稳稳地握着钓竿,清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