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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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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之蝶说:“如果有梯子,我信的。”老太太说:“你也会说趣话,柳月咬了让你瞧瞧。”嘴一咧,白花花一排牙齿,忽地舌尖一顶,那一盘假牙却在了手中,便把假牙合在了耳朵上。

庄之蝶恍然大悟,乐得哈哈大笑。

老太太说:“现在兴美容术的,眉可以是假的,鼻子可以是假的,听说还有假,假股。

街的姑娘走来走去,你真不知道是假的真的!”老太太幽默风趣,庄之蝶就多坐了一会,看看表,时间已过了两个多小时,便告辞了去冲洗部。

刚一离开,老太太就说:“这人说不定也是假的哩!”庄之蝶听了,不觉也疑惑了,想起同唐宛儿的事,恍惚如梦,一时倒真不知了自己是不是庄之蝶?如果是,往那胆怯的他怎么竟作了这般胆儿包天的事来?如果不是,那自己又是谁呢?!这么在太下立定了纸烟,第一回发现吐出的烟雾照在地上的影子不是黑灰而是暗红。

猛一扭头,却更是见一个人忽地身子拉长数尺跳到墙去,吓得一个哆嚏,浑身都起了皮疙瘩。

再定睛看时,原来是自己正站在了一家商店门前,那商店的玻璃门被人一推,是自己的影子经光下的玻璃反照在那边的墙上。

庄之蝶神不怕鬼不怕的,倒被自己的影子吓得半死,忙四下看看,并没人注意到他的狼狈,就去冲洗部领取照片。

但等他先看他与牛月清。

唐宛儿的合照时,却不又吃了一惊,合照的客厅的背景,一桌一椅,甚至连屏风上的玉雕画儿都清清楚楚,人却似有似无。

尤其牛月清和唐宛儿本看不见身子,是一个肩膀上的两个虚幻了的头颅。

再把别的照片取出看,所有人都是如此。

庄之蝶骇然不已,询问冲洗部的人这是怎么回事?人家竟训斥了他,说照出这样的底片让他们冲洗,不是成心要败坏他们的名誉吗?!庄之蝶再不敢多说,过来启动"木兰",竟怎么也启动不了,只好推着,糊糊往家走来。

在文联大院的门口,柳月一见庄之蝶就问到哪儿去了。

庄之蝶说了去冲洗照片,柳月就要看她的形容,说她从来照相要亏本的。

赵京五也提醒过她:以后恋一定要让男的亲自看她本人,不能仅凭照片。

庄之蝶见她这么迫切要看照片,就不愿把照片拿出来,谎说还未冲洗出来,搪过去。

柳月丧了兴头,却低声音,就说了大姐买了杂志,如何生气,如何独自睡了。

庄之蝶顿时更觉手脚无力,将那照片之事抛却一边,上得楼来就拿了杂志去书房又看了一遍,出来给柳月笑笑,轻声说:“叫她吃饭。”柳月说:“我不敢的。”庄之蝶低头想了想,进卧室去了。

牛月清裹了巾被仄睡那里,一把蒲扇挡在脸上,庄之蝶摇了摇,说:“怎么现在睡了?快起来吃饭呀!”牛月清闭了眼不理。

庄之蝶又扳了一下,牛月清如木头一样就仰了身,眼睛却仍紧闭睡着。

柳月就捂了嘴儿在卧室门口偷笑。

庄之蝶说:“月清,月清,你装什么瞌睡?”牛月清还是不动不吭,一个姿势儿睡着。

庄之蝶就故意用手在她的口鼻前试试,牛月清忽地坐了起来。

庄之蝶就笑了,说:“我试着没热气的,还以为你过去了!”牛月清说:“你巴不得我一口气上不来死掉哩!”庄之蝶说:“我,你看看外边天气,怎么天晴晴的就刮风下雨了?”牛月清说:“凉台上晾有单哩。”柳月噗地笑出了声,一闪身钻到厨房里去。

牛月清这才知道了庄之蝶的话意,不觉也一个短笑,遂变脸骂道:“你好赢人,一堆屎不臭。

还要儿搅搅!你以为你以前的事光荣吗?是要以名人的风韵事来证明你活得潇洒吗?”庄之蝶说:“你是看了周写的那文章?上边尽是胡说的。

我和景雪荫的事你不清楚?”牛月清说:“那你让他就那么写?”庄之蝶说:“我哪里知道他写这些!你也清楚这类文章我从来不看,只说他初来乍到,要在文坛上站住脚,也不妨把我作了素材发他的文章。

若知道是这般写,我也早扣了!”牛月清说:“他初来乍到,却如何知道那些事?”庄之蝶说:“可能是云房他们胡偏过闲传吧。”牛月清说:“那也一定是你在外向他们吹嘘,人家是高干子女,说说和景雪荫的事,好抬高你的身价嘛!”庄之蝶说:“我现在用得着靠她抬高身价!?”牛月清说:“那我清楚了,你是和姓景的旧情未断才这么说一说搞神享受哩!”说得越发气了,眼泪也哗哗的。

柳月在厨房听见他们吵起来,忙跑过来劝解,说:“大姐,你不用生气,生什么气呢!庄老师是名人,名人少不了这种事体,那又有啥的?”庄之蝶说:“柳月,你这一说,我倒真有此事了!”牛月清也笑了,拉了柳月在怀里,说:“我才来,该笑话我们也吵闹的。”柳月说:“牙常咬了舌头,谁家不吵的?我看孩子的那家,男的在外边有相好的,别人说知了那女的,女的说我才不管的,他终是挣了钱装在我家的柜子里而没装到别的地方去嘛!”牛月清就又笑着拧柳月的嘴。

柳月说:“好了,这下没气了,咱吃饭吧!”牛月清说:“我倒没啥的,只是坏了你庄老师的名声。

可话说回来,我知道你庄老师还不是那种人,他是有贼心儿没贼胆,也是没个贼力气。

别人说他怎么怎么我是不信,恨只恨他在外面一高兴了排说,只图心里受活,不计带来的影响。”说罢就又掉下一颗泪子。

柳月听了,倒觉得新奇,还要说什么,有人敲门,牛月清忙揩了眼泪,一边暗示庄之蝶到书房避了,一边大声问:“谁?”门外说:“我。

。”门开了,牛月清笑道:“下班没回去?来得牙口怪齐的,—块吃饭吧!”周说他下班早,回家已经吃过饭了,原本是一早晚去城墙头上溜达的,一拐脚先到这里来了。

庄之蝶也从书房出来与周见面,他高兴周来的是时候,就让周吃一块煎饼,周还是不吃,庄之蝶就在录放机上装了磁带,让他先欣赏着音乐吧,便和牛月清、柳月围了桌子吃饭。

磁带放的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周就说:“庄老师喜民乐?”庄之蝶吃着煎饼点头,突然说:“我这儿有一盘带子,录得不清晰,但你听听,味儿真好哩!”重新换了磁带,一种沉缓的幽幽之音便如水一样漫开来。

急问:“这是埙乐,你在哪儿录的?”庄之蝶就得意了:“你注意过没有,一早一晚城墙头上总有人在吹埙,我曾经一夜偷偷在远处录了,录得不甚清晰,可你闭上眼慢慢体会这意境,就会觉得犹如置身于洪荒之中,有一群怨鬼呜咽,有一点磷火在闪;你步入了黑黝黝的古松林中,听见了一颗珠沿着枝条慢慢滑动,后来掉不掉,突然就坠下去碎了,你到了一种恐惧,一种神秘,又抑不住地涌动出要探个究竟的热情;你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