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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身体不好吗?”姜晨抬头看他,难得显出些许诧异,摇头,“不曾。”
“那你……”他的心思明晃晃摆在脸上,姜晨翻过一页医书,回了一句,“不过是有备无患。”切实一些来说,他的医术虽不到活死人白骨之境,但可称得一句不错了。即便要他自行撰写一二诊要医经,也无不可。大多医药姜晨都有过接触。但凡事不过万一,即便是同叫做千金要方之物,其中记载,也往往不同。能多看便多看一些……谁确定有朝一,这些在他世看似毫无用处的药方,不会派的上用场呢。
他活的的确很久。可每一世,他也只有一条命而已。
不过是被各个世界都在排斥而不得不寄宿他人尸身的异类。单就自身世世积攒的那些冗杂灵魄,也显然无法在另外的世界以灵体的形态清醒的久存停驻。
谢琰对此无言。有备无患?瞧瞧这说的理所当然的。文才这究竟有多么担心自己……不,担心他人患上重病不治?
不过学习自是好事,学海无涯,谢琰自然不会置喙。只是他这个年纪,能定心去看那些晦涩医术,还是令人叹的。他八岁之时……对了,即就是未若柳絮因风起佳句闻名之时。那时候大伯父身体还健康,三叔父也平安,父亲还在会稽山下与王氏那些叔叔游乐,兼同教养谢家上上下下的孩子。
白雪纷纷。
父亲诗兴一起,问他们,“白雪纷纷何所似?”堂兄谢朗答:“撒盐空中差可似。”堂姐谢道韫答案是,“未若柳絮因风起。”又问,“《诗》中何句最佳?”谢道韫答道:“诗经三百篇,莫若《大雅·嵩高篇》云,吉甫作颂,穆如清风。仲山甫永怀,以其心。”父亲因此叹,道韫不为男儿,世上少一英雄。
父亲对堂姐,可谓珍视有加了。不过堂姐聪慧至此,虽非男儿,却比许多男子更有气概了。大伯父故后,父亲对她,是越发宠了。
好到连他几个儿子都觉得自己是被捡来的……
谢琰叹了口气,可惜他更喜武学一些。但求大堂兄速速过来,救他离开书院……
坐了一会,无所事事,谢琰却也未有分毫离去之意。姜晨了额角,幽幽开口,“谢兄,文才方才记起,清晨之时见王子誉捧着一束花朵经过,去的似乎朝着南园门。”南园们是女眷入书院课堂必经之路……
谢琰从蒲团上跳起来,大惊道,“还来!”又憋气道,“真是不消停!”贼心不死贼心不死贼心不死!可恶可恶可恶!
书斋原本静寂无声,此刻他这一喊,众人不约而同而望。
被众人盯着,全堂唯一一个站着的谢琰尴尬了一瞬,连声道失礼失礼,起衣摆,风风火火奔出去。
他三有两要为谢道韫驱走一些别有用心的烂桃花……
姜晨对此习以为常,点点头,任他去了人这一走,桓伊从姜晨背后的书橱站了起来,手中握着卷书,遮了遮脸。观察了一会,确定他已走远,才隔着书橱书籍间隙悄声问姜晨,“文才……”
“桓兄?”姜晨合上奇经八脉,整理了书桌,换了本地理异志。
桓伊缓了缓,低声问,“瑗度可走了?”姜晨抬眼看向空无一人的门,“嗯。走了。”反复问,“真的走了?”
“真。”桓伊便放了随手拿倒的诗经,换了本乐经出来,松了口气,“可算走了。”
“观谢兄只是少年意气了些,桓兄何以如此……退让?”避之不及。
桓伊叹道,“若仅是瑗度便罢了。”去年临放年假,课业紧张。瑗度担忧乐理课,桓伊不住请求,便帮了一二。结果被谢道韫知道,连同两人一起狠狠教训了一通。他这十七岁将要弱冠之龄,结果被她辩到说不出话。如今一见谢道韫,他实在发虚。至于瑗度……为避谢道韫,也只好避着瑗度些了。
着实头疼。
桓伊挑了张桌子坐下,才想到,“文才,今休沐之期。未曾听说王子誉要去南园啊。”姜晨哦了一声,抬头解释道,“其实只是晨起洗漱之时,听闻段诚说要去采花。”
“原来如此。”桓伊意会,低头去看书了。
虽非王子誉本人,但有段诚在,得此结论,必然不错。王子誉小人心,段诚趋炎附势,两人蛇鼠一窝,凡是王子誉有意拜见谢道韫之时,段诚定然跟随在侧。
还有最娇纵任目中无人无出其右的王庆之,幸好说是年前患了小病,暂时不能入学。
他倒是不解,同为王氏一脉,相较于琅琊,太原王氏怎的都出些……
出些如此之徒!
另有太原王氏那位三公子,王子誉的胞弟,名唤王蓝田的……简直与他两位兄长一样的“盛”名远播,还未弱冠,便因着失手致使府中下人死亡被查……
幸而他还差了七八岁,不会与王子誉王庆之同时来到书院,否则今年的尼山,一定有史以来最为热闹。
若是王参军依旧在世,相见太原子弟,也不知会不会为此叹息。
桓伊想着,目光落在书面,无心在意他物。
说来文才,他倒是了解一二。据说是杭州太守的儿子……这位太守在任多年,无大赏亦无大过。所以从未上调或贬谪,甚至不曾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