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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撞撞跟逃一样跑出了厢房。
林瑯把脸埋在被子里,半晌憋得难受才把被子放下。就像是,怕嘴角止不住扬起的弧度被谁看去了笑话一般。
——不解风情的蒙昧少年,也有别样的风趣。
虽然昨天放话说了今天不接待客人,但馆子上下没人听从林瑯的差遣。
陈逆已然起了个大早将食材采买好了,顺儿把正堂和院子里的桌椅又胡地抹了一遍,此刻正在飞扬跋扈地扫着院子。
所以暂时也无事可做,林瑯出了西厢房来,冬末已然转暖的天光着落在脸颊上,微阖起眼还是有金光穿过眼睫,映出大片温柔惬意的绯红。
闲闲靠着西厢房前廊下的柱子,端详着那些唐玉树手打的桌椅,林瑯又想起了唐玉树大的手掌。想着想着,又渐觉心上像被他的手掌轻轻覆住了一样,踏实又安全。
最初筹谋自己的火锅馆子时,想的完全不是这个样子——致气派的馆子门头,里面是紫檀楠木桌椅;可如今尽数看去了——却是开业那被火燎烧的焦黑门头,搭配着手打的形态呆笨的乌漆桌椅。
——子虽然没有完全吻合自己的设想,可每一处因那个人参与而造成的笨拙又真实的细节之处,倒也都让人心安。
唱着小曲儿的顺儿搭配着唱词舞着扫帚,扬起的尘埃被光映成颗颗金,乍看之下还真有些许“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的漫——只是有点呛人。
林瑯扇着鼻子呵止顺儿“消停几分”,顺儿听罢随手丢开扫帚在一边,只把林瑯的言辞兀自扭曲其意,领会成了“好生休息着别干活儿了”,往林瑯怀里跑,还把一脸土蹭林瑯一身:“还是少爷心疼我!”林瑯花了好大劲儿摆这个八爪鱼,顺儿突然想起什么:“少爷——一大早有人说要我们预留一张桌子,午时三刻过来用食。”
“……预留?”林瑯皱眉:“凭什么?”顺儿点头如捣蒜:“我也是这么跟他们说的!”林瑯额头冒汗,心想……倒也不用这么直接把话说出口。可顺儿逞着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笑容,因吻合了少爷心思而期待着被嘉奖。林瑯只得干笑一声:“那人是怎么回你的?”顺儿伸出手来,出攥着的银子:“那人给了银子,说:预付你们饭钱,要不要赚?”
“……预付?”林瑯挑眉:“不赚白不赚啊!”顺儿点头如捣蒜:“我也是这么跟他们说的!”林瑯额头又冒汗:“……”接过银子后点了点,叮嘱顺儿去账台上记下。身后唐玉树笑说:“是谁说今天要关门的——结果一见银子就开心!”林瑯寻声转了头去,西厢房檐下唐玉树正在那边跨坐着一把晃晃悠悠的梯子凳,仔细地修理一只折断了竹皮框架的灯笼。林瑯走上前去帮唐玉树掖了掖袜子:“脚脖子着也不怕冻烂了!——一会儿我写个招工启示,你去贴外面——昨天那不是气话吗?我总不至于隔一天关一次门儿吧,还是得再招些许人手,把生意做下去啊……”唐玉树把修好的灯笼又转了一圈儿检查一遍,便下了梯子来,冲林瑯笑:“要是忙不过来的,就喊我。”林瑯听着心里暖和,却惯嘴硬呛唐玉树:“你会算账吗?”
“玉树哥主要负责的是后厨,没人取代得了他;林少爷负责账房,玉树哥的确也帮不上什么忙……”陈逆嘴圆场:“昨天之所以手忙脚,是因为客人太多,玉树哥也需要去送菜,林少爷也需要帮忙洗碗,所以大家作一团。”林瑯皱眉:“对,客人太多所以前堂只靠顺儿一个人完全顾不过来。可是我担心我们馆子生意好,是因为年节的关系——我若是贸然招人,出了正月生意要是冷却下去,那招来的人总不能说辞就辞了吧……”陈逆点头总结:“所以要解决的关键问题就是前堂人手不够。但是又不敢贸然招人……”像是一道无解题。
却说那厢顺儿从后厨里思索着什么出了来,并未参与“到底要不要招人手”讨论的他又给林瑯增加新的困扰:“少爷,我觉得你应该重新分配一下每盘菜的量!”林瑯茫然:“诶?”顺儿解释道:“比如说一些青菜,客人点了就是吃着解腻的,但我们每盘都放得太多,几乎所有桌都会剩很多……又比如玉树哥腌的牛好吃,但我们每盘放得少,客人点一份吃不尽兴,点两份又会觉得吃不下……”听到后半段林瑯已然有点窒息,脑子就像是卡住了一般转动不开。
——你以为开个店,捱过了最初立足的困难时期,就会变成顺水推舟的常轮转了吗?不会的,这个馆子总是会在不经意间丢出许多很细琐的问题让你头疼。
深深换了一口呼,林瑯挥手制止还在叙述的顺儿:“停停停够了够了——今天还是得关门……”却听陈逆唐突的一句:“不用关!”
“不关门我们哪有时间想这些问题的解决方案!”
“可以解决……都可以解决!”只见陈逆一拍脑门儿,站起身来:“林少爷,你若信得过我,今天我就可以把这些问题都解决!你,玉树哥,顺儿,各自忙各自的,像以往一样——若我办不成,你再招人也不迟!”林瑯听罢将信将疑,却听唐玉树果断应答道:“就按你说的,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