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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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为啥?」。
「为啥?还不是赌博,人家说还毒,反正就是给钱烧得慌,以前多实诚啊」。
「嗯。」
「他媳妇倒落个自在,不哭不闹,就差放鞭炮了。」我把汤喝得嗞嗞响。
「我去看面发了没,」母亲起身:「一会儿蒸馍馍。林林你吃几个包子啊?」我吐出最后一块鱼骨,却不知说什么好。
又捣捣我,低声音:「啥也别说,都是两套房给烧的。」一碗汤喝得人头大汗。翻翻手机,陈瑶也没回短信。我只好拍拍肚皮,滚到了沙发上。随手捏了几个台,刚到中央五套就放话了:「又看黑人拍皮球,有啥好看的?」我问:「那看啥?」她捶了捶脖子:「啥都行——看平海台啊,这几天老说咱们村。」没有办法,我只好走过去给她老人家捏了捏肩膀。就笑了。一不做二不休,我索让她趴到了沙发上。平海台在播本地新闻,但多半不会出现我们村——就算出现,也只会是西北汽车城。
然而紧接着的一条新闻就是凤舞剧团。我不由目瞪口呆。也不是目瞪口呆,而是猛然在公众传媒上看到自己大名时那种不敢置信。同摄影棚布景一样,播音员的声音透着股说不出的单薄和寒酸,似乎隐隐都能听见回声。
不过画面一转便是欣鼓舞的人民群众:昨市红星剧场举办了一场庆五一义务演出,在弘扬传统文化的同时,为劳动人民送去了节的问候。主角凤舞剧团奉献了经典评剧剧目《金沙江畔》,赢得了广大观众的堂喝彩。市委副书记、副市长张行建、文体局局长陈建军一行全程观看了演出,并于结束后问了全体演员。张行建强调,评剧作为全国第二大剧种,作为一种传统文化和地方文化,应该得到传承和发扬………
「你妈的剧团啊,」仰了仰脖子,总算反应过来:「傻小子,咱家剧团啊这是。我说咋这么耳呢。」她一骨碌爬起来,拍拍我:「就是咱家剧团,老天爷啊。凤兰,凤兰——」。
母亲很快跑了出来,手沾面:「咋了?」
「这不咱家剧团?」
「是说昨天的演出吧?」母亲笑着点点头。她看了两眼就又进了厨房。
「……作为一名老票友,陈建军局长还倾情献唱……」。
「这个当领导的咋不秃?」兴奋得有些过了头,接连拍我两下,「这,这就是秀琴他们领导吧?凤兰凤兰,快看——」。
这次母亲没跑出来,而是倚在门口苦笑道:「又咋了,我这正包包子呢。」
「没事儿,」说:「这白面书生是不是秀琴他们领导?」不要笑,她老人家确实是这么说的。
「应该是吧。」厨房里很快传来剁面声。
但那书生有些没完没了。副市长都没吭声,他倒冲着镜头唱起戏来。什么唱段我说不好,可能是小酸枣,反正是跟着哼了起来。好在新闻没允许他继续为所为,没唱两句就给掐了。
「咋不唱了,」有些不:「唱得不错嘛,咋不让人唱了?」她一只脚在沙发帮上翘得老高,有种说不出的滑稽。我想笑笑,却猛然打了个嗝。午饭吃得确实有点多。
既便如此,我还是吃了俩包子。韭菜蛋馅。母亲说:「你悠着点,别晚上闹胃疼。」我也不想胃疼,但对热包子实在没有抵抗力。母亲也吃了一个,完了跑台上打了个电话,自然还是剧团的事。毕竟是老了,兴奋劲一过就开始打瞌睡,不等包子出笼就回了屋。刚母亲接包子时,王伟超来了个电话,问我回来没。我说回来了啊。他说喝酒啊。我说刚吃完喝巴酒。他说明天。明天更是没空。
「那就后天吧,」他说:「反正你随时有空随时过来。」王伟超现在是个胖子了(钢厂特产),喝啤酒就像倒水。
母亲进来时,我问:「又是评剧学校的事儿?」
「嗯。」她在我旁边坐下。
「到底咋样了?」
「基本算谈成,协议还没签,对方要价有点高。」
「多少?」
「管的宽!」母亲瞪我。
「多少嘛?」
「七八十万大概。」
「那咋?」好半会儿我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