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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他们之间真横着不浅的情分。

心底还是发冷,莫名生出厌烦:“从前你还教过别人。”

“那是我错了。”揽住了商响的肩,肖哄着。

吻落在瓣上,辗转纠着。小老鼠耳发红,拿细爪子推他,反被抱到了腿上。

深深的看着他,看他泛着水光的眼。

想起了在将死的混沌中,见到的那双不要命的眼睛。

渴慕地、虔诚地、悲伤地凝视自己。

叫人动情,也动心。

————年后。

九娘要嫁人的消息雷一般响彻了嘉陵巷。

婚礼定在四月,新郎是鼎鼎有名的罗玄远。

罗玄远三十七岁,是个商人,发去世多年,身边没有姨太太,偶尔应酬也只去琼楼舞厅,看舞女玉腿林立跳时髦的康康舞,却从不场。

罗家靠做买办发家,起初经营烟草、洋纱、火柴之类,后来开了酒楼票号,如今买船跑水运。不客气的说,树叶似的渝中半岛上,到处都是罗玄远的产业。

九娘在罗家的纱厂里做拣纱工人谋生计。不知为何,竟得了大老板的青眼,想要娶她续弦。

这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到了陈嬢嬢口中,成了一桩下勾当。她见人就谈,说的无非是九娘用窑子里的手段,勾引了这位西南豪商。

她看不上九娘下九的出身,不清不白不要脸。

毁了容还能勾男人,活生生的狐狸

也是——下窑姐儿闷声不响的奔了个好前程。陷在泥里被人作践的,突然成了高不可攀的皎皎明月,怎能不叫人眼红。

可旁人眼红归眼红,罗玄远铁了心要娶,早早就登了报,将这桩婚事昭告天下。

三月底的时候,九娘亲送了请帖来道观,邀商响参加婚礼。

明显是小聂的意思,商响笑着应了下来。

罗玄远袍哥出身,为人豪大度,婚礼宾客除了生意场上的朋友,也有不少江湖豪客,商响混迹其中,倒不显得多突兀。

狼王也受了邀,他如今是名粮油商人,同罗玄远做着生意,情不浅。

见到商响,狼王一惊,穿过人群走到老鼠面前,微眯着眼睛,半笑不笑:“你怎么会在这里。”商响很恭谨的答:“我是新娘子的邻居。”

“是吗?”狼王轻声笑,表情难辨,叫人很摸不透。

幸好这会儿小聂寻见了他,笑嘻嘻的跑过来,乖巧的叫他:“响哥!”他紧紧攥着另一名少年的手,对方比他高一些,神情举止在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来讲,算是沉稳。

狼王显然认得他,抬手行礼,客套道:“罗二少爷。”少年似乎不大记得他,只道是父亲的朋友,谨守礼节回礼说:“叔叔好,今人多,招待不周,还请海涵。”狼王笑说:“罗先生大婚,哪里会不周到?”两人只寒暄了几句,狼王又被一个穿黑缎褂衫的中年男人叫走,看样子在渝州城很是风生水起际通达。

小聂凑过来,拉着罗二少爷,手不撒开:“响哥,这个是罗芹斋,以前我跟你说过。”转头又道,“芹斋,这是响哥,就是救过我娘命的。”第二十四章狐冲商响微笑,罗二少爷伸出手:“你好,响哥。”这是洋人的礼节,商响见过的,不至于怯,客气的回握住,也道了声你好。

小聂确实说起过这位学堂里最优秀的同窗。

不只说起,还总挂在嘴边。

“芹斋借给我一本外国小说,可好看了。”

“芹斋请我吃了法国点心,可甜了。”

“芹斋说,这是新社会,人人谁都应该追求自由平等,反抗迫。”

“芹斋……”他总是口不离罗芹斋,为此还被商响取笑过:“整天一口一个芹斋的喊,以后是要嫁给人家做媳妇吗?”小聂红了脸,抬起小胖手打了商响两下,力道不重,在掩饰心头的羞:“响哥你瞎说什么,我们是好兄弟,最好的兄弟。”瞧,一语成谶,九娘嫁给了罗芹斋的爹。

商响微笑,摸了摸小聂的头。

小孩儿穿着件宝蓝宽身小褂子,领边袖口镶了一圈黑皮草,华丽富贵。他原本就生得漂亮,如今人靠衣装,活是养在深闺不知疾苦的小少爷。

罗家钱财上不虚,婚礼办得空前。京戏班子和川戏班子轮献演,戏台子上打一起早儿便没停过热闹。

台上的伶人咿咿呀呀,唱的是《玉簪记》里的一出,扮小道姑的旦角儿身段极好,声儿又清亮,高腔一起,宾客们的视线挪不动了。

小聂向来贪玩好耍,拉着罗芹斋,急吼吼穿过人丛拐到了戏台下,想看的真切些。

锣钹胡琴错错落落的响,道姑水袖甩得洋洋得意,老艄公手握着桨,摇摇晃晃,真真像是船行水中。

演陈妙常的旦角儿身量高,许是个男旦。可唱腔身段又柔美,辨不出男女,只觉得好看。

戏到最后,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唾玉生香的词儿,润耳朵的清亮嗓门儿,戏台底下尽是叫好声。

一阵拉弹中伶人谢幕,换上京剧班,开始唱另外一出。

罗玄远的长子早年在北平念书,是名角儿陈小山的票友。他对川戏没兴趣,此前一直悻悻然,直到台上黄盖的声音响起,他才抬了抬眼皮,可眼底还是倦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