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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从未见过那么多的人在街上走,仿佛屋子里的人都走出家门来了,汽车在有坡度的马路上必须接连不断地按喇叭,才能行驶。到处飘扬着旗帜,什么彩都有,系在一些高层建筑物上的气球,缤纷晃眼。街道和南区的小巷不同,变得太干净,许多房子还专门粉刷过,门面贴着横幅,拉了金光银光闪闪的纸条,装饰得一点也不真实,就像有人为了显摆,把自己仅有的最好的箱衣服取出。这一天很像一个什么节庆。
上午十一点多钟,还不到晚上吃饭时间,两路口一带许多餐馆都未重新开张,一家家问过去,终于找到一家,那家馆子场面唬人,但他没有犹豫了带我进去,跟着服务员上了楼。
我坐在桌子一边,听着他点餐,都是我听不懂的外文名词。我坐在座位上胡思想,那一天会不会他和秦微也来过这个地方,他也是这么细心温柔地替她决定好一切?
他很少吃,把牛排切成小块放在我面前,替我在高脚玻璃杯里倒上饮料。我好奇地尝了口,被呛了一下,又酸又涩。
我问宋霆这是什么,他说这是酒,庆祝我终于成人。
我问他我可不可以加糖,我不喜苦的东西。话音刚落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周围有人侧目看过来,窃窃私语,我听见有人说“怪胎”,也听见有人说“乡巴佬”。
我正想反悔,宋霆已经抬手找来服务员,要了一罐白砂糖。我低声音对他说:“算了,我不要了。”宋霆看向我,我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我……开玩笑的。”但他不信,他趁着我说话的工夫,舀了一小勺加进高脚杯的酒里。我只好眼睁睁看着白的糖粒融进紫红的体中。他把糖罐放在一边,对我说:“喝酒没有规定,加糖加盐加酱醋茶都可以,只要你喜,就都是合乎情理的。”说话反倒像小孩子赌气撒脾气。
我们吃完饭,他问我:“去看电影?”我有点惊讶地看着他。
“上次学校放电影,你看得最认真,还会做笔记,”宋霆笑着说,“我就知道你是喜看电影的。”我点点头。
电影院里人有点多。宋霆问我想看什么,我说随便,他挑了一部外国电影,买了一份情侣套餐的爆米花,还给我夹了一只娃娃,带着我检票进场。
电影很快开始播放,讲一艘装旅客的船撞上冰山,沉到海里去了。宋霆没怎么看银幕,老是转过脸看我。他的目光看得人心发慌,我抓了一把爆米花送到他面前,转移他的注意力。他没接,握住我的手腕,就着我的手一颗颗吃,吃得很慢,眼睛仍然盯着我。好不容易吃完,我想缩回手,却把他一把握住,换了个方向,十指握。我如同被针扎了一下,差点跳起来,想要甩开他的手,却被握得更紧。
我只好悄悄在他耳边说,这是电影院,周围都是人。
“那又怎么样?你是我男朋友,我不仅要牵你的手,我还要吻你的,紧紧地抱住你,”他温热的呼洒在耳朵上,“我还想大声说‘我你’。”他的话太大胆,我惊慌地看看四周,生怕别人听见,发现没有人看着我们,才敢松口气。他着我不依不挠,我悄声说:“这是在外面。”
“我们正大光明,合乎情理,”他不置可否,“他们会祝福我们的,这又不丢脸。”看完电影,他带我去了城中心的最高点仙鹤公园。在公园的最高点红星亭里,我想同他一起上这儿来是对的。夜幕垂下后,公园里的人比在街上逛商店的人减少些,江城灯夜,从城中心这边来看,完全不同。
南区北区万家烁烁灯火,一辆辆汽车在黑夜里,只看得到车灯的亮光,如萤火虫,断断续续地绕着马路盘旋,点缀着起伏跌宕的山峦、高低不一的楼房,长江大桥两排齐整的桥灯横跨过江,伸延进黑一片的南岸,船灯映着平静下来的两江江水,波光倒影,风吹得水波颤颤抖抖,像个活动的舞台。
宋霆对我说:“何瑰,我知道秦微昨天来找过你,我撞见她了。”我僵在原地,他受到了,自然地搂住我,如同夜半惊醒时一般安抚着我。他的声音低沉,在我的头上响起:“秦微和我分手是因为,我的弟弟。”他说“弟弟”这两个字时有犹豫。我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往秘辛的一角,我想要阻止,可宋霆已经开始诉说。
这个故事中的主人公叫苏眉,是宋霆的母亲。
3丈夫生意失败被追高利贷的黑社会打断了腿,瘫痪在医院病上。家里有五张嘴要吃饭,苏眉只好从一个家庭主妇变为一个临时工。有一天,苏眉给织布厂抬水泥,遇到胡同里的邻居陈眼镜,一个胖胖的女人在管秤。她刁难苏眉,说要一百公斤才能称秤。苏眉饿得没力气,脚踝骨受不住,一下扭崴了脚腕,她忍着痛把一担水泥挑到秤上,一称九十八公斤。
陈眼镜说苏眉不能做这份工作,不仅一分钱不给,还扬言要把她开除掉了。苏眉低声下气:我们一不抢,二不盗,靠力气养家糊口,求你让我在这儿继续抬。陈眼镜没有答话,而是弯下/身去把苏眉箩筐里的水泥倒在地上,用脚猛踢狠踩箩筐。
“她为什么会讨厌你的母亲?”我问宋霆。
“可能是因为母亲曾是有钱人,也可能是因为母亲长得好看,”宋霆摇摇头,“我不清楚,人们的